福大佑估计被他那不省心的妹妹折腾得够呛。
刚叮嘱过不要生事,转头人就跑了个没影。
他知道妹妹定是去寻何幼仪的,但不知为何对他这般在意。
他只记得他们在石寒县时,与何幼仪白潞安两人有过一面之缘。福小佑出手赶跑了骚扰白潞安的流氓。
他不知小佑听到朝廷要逮捕何幼仪时为何惊慌,只能猜测她这次失踪,是为了去给何幼仪通风报信。
可何幼仪生性残暴,很难说会把小佑怎么样。再者若给赋司人看到小佑与何幼仪在一起,会不会将小佑当同党一起逮捕也未可知。
福小佑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亲,一想到她有可能出事,福大佑就后背发凉,遍体生寒。
于是腆着张老脸不要,声泪俱下求阁主帮他把妹妹找回来。
沈墨辞出于情面,答应了他。只一个要求,让他留在闲庭阁不许出门。
既为人质,也为保护他不被给赋司趁机带走。
他大概比寒褚黎更早离开京城,也早一步到达扶风镇。幸好左肩的伤已经痊愈,不会在寒风凛冽中复发,也不会影响这次行动。
沈墨辞三言两语道出来扶风镇之因,寒褚黎听完后,心情很是复杂。
绕来绕去,他这不还是跟沈墨辞殊途同归上了?
沈墨辞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福小佑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他来扶风镇的时候失踪?
定是沈墨辞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想到梦里那个缠绵悱恻的吻,他心里一万个抗拒与沈墨辞合作。
揉了揉蹙起的眉心,寒褚黎说:“就算你要找何幼仪拿人,也与我无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互不干涉!”
沈墨辞手指轻点桌面:“小殿下不想知道何幼仪身在何处么?”
寒褚黎张了张嘴,一时哑口无言。
县里没发现有给赋者存在的痕迹,但皇兄的探子确实确认何幼仪在扶风镇。他虽知何幼仪就在此处,但没有画像,当真不知该如何寻人。
寒褚黎顿了片刻,说:“我虽不知何幼仪样貌,但他是个黄眼珠的给赋者,找到他又有何难?”
沈墨辞盯着他淡如琥珀的眸子:“小殿下应该发现了此处不止有一位给赋者,为何却寻不到半点踪迹?且这里的百姓对种种怪象习以为常,显然是知道有给赋者混迹在他们当中,却不觉害怕亦不觉反常。小殿下难道不奇怪?”
寒褚黎当然觉得奇怪。
江湖给赋者大都作恶多端,是以寻常百姓见之,唯恐避之不及。而扶风镇百姓对异能怪象泰然处之,着实不同寻常。
“你想说什么?”寒褚黎警惕地看着他。
“本座猜测,此处的给赋者有隐藏身份的法子,你想找到何幼仪,怕不是那么容易。”
寒褚黎:“我没法子找他,你就有法子?”
沈墨辞:“没有。”
“那你跟我废什么话?”
沈墨辞淡笑:“本座只是觉得,若能跟小殿下合作,定能事半功倍。”
寒褚黎指着他鼻子:“爷不乐意跟你合作,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交谈不欢而散,寒褚黎臭着脸带着两名属下离开茶馆。
阿乙砸吧着嘴说:“那茶还真挺不错。”
商临无语斜瞥他:“你还真当我们是去喝茶的?一壶茶都被你喝光了吧?”
阿乙嚷道:“俺不是怕浪费吗?你跟殿下都不喝,白瞎了那么好的茶。”
“我没胃口。”寒褚黎把脸埋进兜帽里,被冷风一吹,鼻音似乎比方才更重了些:“我好像有点低烧,今天先回去休息吧,明天等我好些再行动。”
商临担忧:“殿下,属下给您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请大夫就得喝药,寒褚黎摇头:“不要。不是什么大病,我睡一觉就好了。”
三人回了客栈,正想上楼,却与坐在大堂的青年打了个照面。
“葛青?你怎么在这儿?”商临问。
青年站起身,望了眼缩在宽大兜帽里,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寒褚黎,笑容腼腆:“林大人怕客栈里的菜粗陋,恐大人吃不惯,特地差奴才给大人送晚膳来。林大人说他缠绵病榻无法来陪膳,还请大人莫要怪罪。”
商临看了眼桌上的食盒:“林大人有心了。”
葛青殷勤地拉开桌椅:“大人可要现在用膳?”
“唔……”寒褚黎灌了一肚子冷风,一点胃口也没有,但不好直接拂了人家好意,于是道,“先看看都有些什么菜?”
葛青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一道道拿出来摆在桌上:“都是我们这边儿的特色。虽比不上您平日吃的玉酿珍馐,但也是我们这儿最拿得出手的席面了。”
寒褚黎蹙着眉看着桌上荤腥油腻的饭食。扶风镇终年严寒,吃食以肉类为主,烹煮的方式也多以油焖酱烧之法,寒褚黎胃口本就不佳,看着这些菜,着实不太能吃得下去。
寒褚黎觉得,他堂堂尊贵的六皇子,执掌实权的给赋司司命大人,着实没必要太在意一个谎话连篇的县令的面子。揉了揉鼻骨,说:“抱歉,我有些不舒服,这饭便不吃了。你们自便。”
葛青端盘子的手一顿,无措又拘谨道:“可是菜做的不合您胃口?”
寒褚黎叹了口气:“是我自己不想吃,跟菜无关。”
葛青还想说些什么,被商临拦下:“殿下既不想吃,你就别操心了。等会儿我借厨房做些清淡的粥菜,给殿下送去。”
望着寒褚黎往楼上去的背影,葛青小声道:“原来司命大人是嫌我们这儿的菜腻。”
商临望着满桌用料足却也不失精致的菜品说:“殿下乃是金枝玉叶,锦衣玉食惯了,确实吃不得这些粗陋饭食。”
阿乙拍拍他肩膀,把人拍得一个趔趄,没什么诚意安慰道:“你甭伤心,殿下会记得你家大人的好哈。”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葛青低了低头,“大人既现在吃不下饭,不如奴才等下做些清粥小菜给大人送去。两位大人今日舟车劳顿,也都累了,用了膳早些歇息吧?”
商临惊讶抬眉:“你还会做饭?”
葛青内涩地笑笑:“奴才父亲曾是个厨子,曾侍奉过京城的官大人。奴才跟着学了几道京菜,应该合司命大人的胃口。”
商临坐下来拿起筷子:“既如此,便辛苦你了。”
正如葛青所说,接连赶了好几日的路,今日又奔波了一天,他确实累了。做出来的饭大概也好吃不到哪儿去,不如交给葛青去做。
葛青嘴角缓缓牵出一丝笑意,低眉顺目道:“应该的,不辛苦。”
亥时三刻,沈墨辞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
原策知道他没什么正经事,懒得陪他浪费时间,早早回了客栈睡觉。
巧的是,他回逢春客栈时,阿乙商临已经回房,双方谁也没碰到谁,除了商临心里存了个疙瘩外,谁也不知他们就住在彼此隔壁。
扶风镇没有给赋者作恶,百姓生活闲逸。不像石寒镇,即使时至深夜,街上依旧灯火通明。
朔风扑面,沈墨辞缩了缩脖子。心道扶风镇的人果真抗冻,这么冷的天还能在外头杵上好几个时辰。
而小殿下可就差远了,受异能影响,他比一般人更要畏寒。
狗皇帝没安什么好心,把一个异能是火的人,派来终年严寒的冬城。
偏那小殿下任劳任怨,嘴硬心软脾气更软。活该受冻。
沈墨辞在街上走了两圈,没找到一间卖药的当铺。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找药铺干什么?
他不可能对寒褚黎动恻隐之心,唯一一种可能,便是怕寒褚黎的身子,拖累他们的行动。
毕竟他打算跟寒褚黎合作,若人先垮了,他一个人怕是很难办。
他推测何幼仪的异能应当不弱,水平至少在昆言之上,且何幼仪绝不是昆言那般蠢笨的人物。他一个人恐怕对付不来,所以需要小殿下帮助。
对,一定是这样。
想明白这点后,沈墨辞毫无负担走进一家甜水铺子,要了一盅雪梨银耳甜汤,和一包新鲜出炉的栗子糕。
把甜汤和栗子糕抱在怀里,轻盈地在屋檐与树梢上飞跃,不过片刻,便落至寒褚黎房间窗外。
怀里的甜汤和栗子糕都还热乎着。
小殿下不喜与人虚与委蛇,估计不愿在县令府借住,但人又矫情。沈墨辞笃定,他会住这间镇上最干净也最暖和的朔字号房。
房内点着一支火光扑朔的蜡烛,隔着窗纸隐约能看到窗内景象。刚想打开窗户进去,却不料门被轻声推开,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起初以为是商临,沈墨辞靠在窗外,想等人走了再说。
可看到那人放下餐盘后,缓缓靠近寒褚黎,俯身试图亲吻寒褚黎脸颊时,沈墨辞才猛然发觉事情不对劲。
重重拍了下窗,葛青以为屋里还有别人,吓得猛一哆嗦,直起身子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惊慌失措跑了。
沈墨辞臭着脸翻身进房,坐到寒褚黎床边,看着他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上手捏住,用力往上一扯。
“唔……唔唔!”
寒褚黎被捏痛,迷迷糊糊睁开眼,轻声呵斥:“商临……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沈墨辞神色愈冷,力道又大了几分:“寒褚黎,好好瞧清楚本座是谁?”
沈墨辞:喂老婆喂老婆喂老婆……嘎!情敌!
寒褚黎:情你个头!你滚。
葛青:嘻嘻。
寒褚黎:你也滚。
感谢支持,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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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倾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