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褚黎注视着寒慕漆黑的双眸:“为什么你的眼睛不是琥珀色的?”
就是因为这双黑色的眼睛,才让他一直坚信寒慕拥有的是神力而非异能。
寒慕眨了眨眼,垂下眼皮说:“六殿下可否听说一类特殊的异能,既没有攻击力,也没有治愈的能力,像我这种能让碰触的人梦到未来的,便属于这类异能。拥有这种异能的人,眼睛不会发生变化。又因数量极其稀少,几乎没有人知道这类异能的存在。”
听他这般描述,寒褚黎忽然想到了沈墨辞。
他一直觉得沈墨辞没有异能这件事十分诡异。莫非他拥有的,便是这种特殊的异能吗?
可他的异能会是什么呢?
是格外轻盈的轻功吗?不,这算是攻击类异能了。身体的改造都算攻击类异能。
是比常人聪明百倍的头脑吗?唔……这听起来倒合理。
“我问你,”寒褚黎道,“若有人智力超乎寻常,他有没有可能也是拥有特殊异能的给赋者?”
寒慕摇摇头:“给赋者的异能都是某项特殊能力,像您使用火的异能,和奴才使人梦到未来的异能。若只是单纯智商高,应该不属于异能……”
“哦……”寒褚黎垂下眼角,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
寒慕小心觑着寒褚黎神色:“六殿下,您……不会告发奴才吧?”
“怎么不会?”寒褚黎俯视着他,眸光微冷:“你犯了欺君之罪,还想让我替你隐瞒罪行?”
寒慕眼泪冷汗一起涌了出来,跪在寒褚黎脚下瑟瑟发抖,求饶道:“六殿下饶命啊。这事儿、这事儿也不是奴才一个人的错……奴才也是被赶鸭子上架,迫不得已啊……”
寒褚黎面不改色,内里却思绪纷飞。
寒慕说得没错,欺君之罪不仅关乎他一人的性命,还关乎整个厘亲王一族,更影响天下百姓对国师对朝廷的信任。
寒慕死不足惜,可若动摇了民心,这罪责可不是只一个厘亲王府,能承担得起的了。
皇家的颜面要维护,国师的威信要坚守。寒慕的罪行便不能暴露。
最好的办法就将错就错,等寒慕致士,被厘亲王一刀了结,把所有的真相长埋黄土,这事儿就算到此为止了。
但在寒慕任职期间,寒褚黎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眯起眼,威胁道:“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暂时答应不告发你。”
寒慕见有希望,紧紧攥着寒褚黎衣角:“殿下请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奴才都在所不辞。”
寒褚黎将衣服从他手里拽出来,好好的蜀锦被生生拽出几条皱褶。
半蹲下来与寒慕视线齐平:“不过是一件小事,不过你必须保证决不能让他人知晓。”
寒慕连连点头:“自然自然,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往外说。”
寒褚黎把手递给他:“再给我使用一次异能。”
寒慕神色一顿,缓缓将手附在寒褚黎手面:“六殿下有想知道有关未来的事?”
“嗯。”
寒慕掩下眼中惊讶,握住他的手,垂手缓缓念出一串词文。
寒褚黎轻轻皱眉,这词文与他之前受点化时听到的一模一样。那时他还以为这些听不懂的话是什么梵语,没想到竟是异能的伴生物。
臭着脸受完“点化”,寒褚黎说:“你让我看到的未来,可否改变?”
这是他憋了近一个月的问题,即使现在知道寒慕是个骗子,他也得问个明白。
寒慕纠结地皱起脸:“殿下,奴才属实不知……”
“你自己的异能自己不清楚?”
寒慕忙说:“奴才的异能,只能对他人生效,而不能对自己使用。且一个月只能使用一次。从前奴才借‘点化’之名使用异能,只为让皇室相信奴才确有神力。那些受‘点化’的人都梦到了什么,奴才一概不知。所以所梦之事能否改变,奴才确实是不知道的……”
寒褚黎沉下脸,这意思不就是,他现在仍没有
寒慕见寒褚黎面色不好,又忙补充:“若已知未来会发生什么,未尝没有改变的可能。比如您梦到明日午膳会吃一个馒头,但您只要不吃馒头改吃米饭,不就算改变未来之事了吗?”
寒褚黎挑眉,寒慕这话说得在理,我命由我不由天,他宁死不从,沈墨辞还能强/上他不成?
得到还算满意的答案,寒褚黎瞧寒慕那张皱巴巴的脸顺眼了许多。
再次叮嘱寒慕不可将今日之事告诉他人,转身离开寒月塔,回了给赋司。
给赋司因没看护好犯人,即使处理了尸体,却还笼罩着一层压抑气氛。众人沉默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甚少有人开口讲话。
这时阿乙忽然一道大嗓门便显得十分突兀。
“殿下回来了——我嘞个亲娘,殿下您怎么戴上耳坠子了?”
众人视线纷纷聚集到寒褚黎耳朵上。
寒褚黎耳垂猛地一烫,红着脸斥道:“说什么呢!”
“是真的殿下!”阿乙尤嫌看不清,凑到近前,又仔细看了看,道:“哎不对,不是耳坠子,殿下您咋在耳朵上抹胭脂啊?”
“谁抹胭脂了?”
寒褚黎被阿乙两句话弄得莫名其妙,抬手在耳朵上抹了一下,竟真抹下一道红痕。
放到鼻尖下一闻,红色的膏体带着淡淡馨香,不是胭脂还能是什么?
黑着脸快步走进寝殿,对着铜镜一照,发现只有左耳垂上被涂了胭脂。糜艳的胭脂宛若一粒红宝石坠在耳朵上,而他左边耳垂又恰好有只耳洞,怪不得阿乙第一眼会错看成耳坠子。
手握成拳,隐隐有火苗自指缝中冒出。
寒褚黎气得脸色涨红,跟着走进来的阿乙见状,还当他刚去喝了花酒,所以才羞赧得脸红,大剌剌安慰道:“这有啥大不了的。不就是姑娘不小心蹭上的嘛,殿下年纪不小了,出去喝个酒也没啥,俺肯定替您保密!”
“你懂什么——”寒褚黎头疼地闭了闭眼,“你出去,把商临叫来。”
“啊?”阿乙不解望着寒褚黎,“殿下,您为啥老不待见俺?那个小白脸到底有啥好的!”
寒褚黎烦得可以,斜瞥他面无表情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质问丈夫劈腿的小媳妇。”
阿乙一五大三粗的壮汉被这形容恶心得够呛,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忙不迭跑了。
寒褚黎拿湿布巾狠狠擦拭着耳朵,直到把整只耳朵都搓红了,才感觉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不用想也知道,这胭脂是谁给他涂上的。
但寒褚黎想不明白,沈墨辞为何要给他涂胭脂。
玩暧昧吗?
寒褚黎冷不防打了个寒战。一想到耳垂这么敏感的地方被沈墨辞触碰过,便感觉上面有蚂蚁在爬似的发痒,忍不住又使劲拽了拽。
指腹抿过柔软的耳垂,摸到了上面细细的耳洞。
这耳洞自他记事起便有了,且只有左边一个。寒褚黎曾问过成华帝耳洞是哪儿来的,成华帝当时回答,这是他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是胎记。可他后来问过御医,御医说没有谁的胎记能长成耳洞的形状。
然后他便不知道这耳洞是怎么来的了。
商临踏入寝室时,便看到寒褚黎红着耳朵,站在铜盆前发愣。
把盆里染上胭脂的水换掉,重新打了盆凉水来,浸湿帕子。
扶着寒褚黎到榻上坐下,拿冷帕子覆上他已被揉肿的左耳。
看着他隐隐发青的脸色,商临叹:“殿下感冒了,少折腾自己的身子罢。”
“唔,抱歉。”
寒褚黎乖乖由着他敷耳朵,直到耳朵上的温度降下去,才道:“方才我去见寒慕了。”
商临手一顿,将帕子拿下来搁在桌上:“国师说什么了?”
寒褚黎:“国师说他也不知道未来能否改变,我……又受了一次点化,看看今夜会梦到什么。”
商临:“若咱们有心控制事态发展,说不定今夜您能做个好梦。”
寒褚黎颔首,说不定今夜他就能梦到,与沈墨辞打得不可开交,在梦里狠狠揍他一拳。
心情稍稍好转,商临看着他说:“您昨晚应该没睡好,待会儿我叫小厨房做些柔软易消化的食物,再熬一碗您爱喝的甜汤,您吃了后便早些休息吧?”
寒褚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还早,我去演武场打会儿架。”
“……”
商临无奈,寒褚黎心情不好想打架,心情好了也想打架。只有他像个老妈子般操心,生怕他感冒加重。
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劝不动,只能在心里给在演武场训练的人点了根蜡,转头去小厨房忙活晚膳。
闲庭阁内,沈墨辞支着脑袋,望着窗外默默出神。
他维持这个姿势已有半个多时辰。原策站在他身侧,无聊得打了个哈欠,开始数阁主的睫毛有几根。
浅淡的阳光洒在白且薄的眼皮上,青色血管隐约可见,透露出几分病态的美。
似感受到原策视线,沈墨辞眨了下眼,缓缓开口:“你一直盯着本座,莫不是看上本座了?”
原策木着脸:“阁主,属下不喜欢男人。”
“哎,可惜可惜,”沈墨辞长吁短叹,“本座的脸放在女人堆里也是翘楚,你同那小殿下一样不识好歹。”
原策:“原来您这么长时间,一直在想小殿下。”
被点破心思,沈墨辞也不反驳,只淡淡嗯了声。
原策:“您最近有些过于在意小殿下了。”
沈墨辞:“不知怎的,本座总控制不住想他。”
原策:“您一直记挂着小殿下,莫不是瞧上他了?”
沈墨辞睨他一眼,声音冷淡:“胡说。本座只是在想他身上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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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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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耳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