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外,罗织从一旁挤过来,站在伍雪卉身侧,“陆魁一年前可已经是炼虚初期了。”
言外之意便是筑基期的江晗连半招都挺不过去。
罗织望向广场外的两人,用手杵伍雪卉的胳膊,“你的小师弟会没命的。”
伍雪卉嘴角上扬,回了一句,“不至于。”
罗织狐疑地眼神转了一圈,得,看来是她操了太监的心。
她看向台上,江晗的神色同样平静,淡定得让对面的陆魁面色阴沉了五分。
三招,说快也不快。
第一招,陆魁挥手砍出一刀,这一刀他用了五成的力。一刀下去树木寸断,尘土飞扬。
刀锋不偏不倚砸在江晗头顶。
不见血。
刀下的人也跟着不见了。
陆魁怔住,下一瞬连忙回身抬刀,挡下后背雄浑的剑意。
即使反应够快,陆魁还是因为大意轻敌被细小的剑意划伤了面庞、手臂。
反观江晗,衣着整齐,连头发丝都未曾乱上一分。
自始至终还是那副生人勿进、淡然出尘的模样。
陆魁浑身上下布满阴霾,声音沉得像寒冰,“化神期巅峰。呵。裴元度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理事院的长老原本以为江晗只是个寂寂无名的丙级筑基期弟子,自然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想着不能让一个弟子破坏了两宗多年的情分。
可现在,这架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打。
不管是伤了谁,他都不好交差。
理事院长老连忙上前,护在江晗身前。化神期巅峰啊,恒仙宗五个手指都数得过来的。
豁出老命都得护着。
罗织嗤笑,“理事院的人还是一如既往,风吹哪边哪边倒,拍马屁从不甘人后。不过雪卉,你玩得挺野啊,现在全宗上下都知道你养的小白脸是个化神期大佬。”
伍雪卉挑眉,只道:“今年与琵月宗结盟凉了。”
“凉了就凉了,你知道上次邙山秘境之行,他们偷偷私藏了多少秘宝。这次结盟更是狮子大开口要分六成。”罗织说,“要不是宗主闭关,长老们有所顾虑,谁愿意跟琵月宗合作。”
另一边,理事院的长老好说歹说,还是被陆魁喷了一肚子气,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陆魁也知道,今天这人他怕是杀不了了。
化神期的修士,不管在哪个宗门都是宝贝疙瘩。
“要我原谅这小儿也不是不行,今年的邙山结盟,琵月宗要八成战利品。”
话一出,四周都安静了。
这要求,亏得陆魁说得出口。
要不是宗主闭关十数年未出,今年理事院也不会答应分六成给琵月宗。
现在琵月宗狮子大开口,居然想要八成,就算理事院的人再好脾气,现下脸色也已经是黑如锅底。
陆魁狠厉的眼神盯住江晗,长袖一甩大步离开,“现下该结盟的宗派都已结盟完毕,除了我琵月宗,你们怕是别无选择。哼,若你们还想谈,就叫你们宗主亲自上门,否则这八成一成都不能少。”
外面都在传,恒仙宗闭关的宗主怕是凶多吉少。
陆魁敢这样,是在趁火打劫,也是在试探。
——试探恒仙宗的实力,试探恒仙宗宗主是否早已仙逝。
伍雪卉好看的眉头蹙起,虽不想与琵月宗结盟,可现下这等情况确实找不到更好的宗派结盟。
邙山虽凶险,机遇却不少。
若不是宗主闭关……
“别皱眉。”江晗的声音落在头顶。
“会有解决之法的。”
江晗伸出手,手里是一颗甜果。
家里小孩一哭,家长便喜欢用甜果哄小孩。
“吃颗果,甜的。”
罗织退后半步。
单身的她看不得这种场面。
退后半步,江晗的身形更加清晰的印入眼帘,不由让她想起一件事。
三十年前,邙山。
雪卉为了救她,被恶龙抓伤摔进深潭昏迷,所幸被好心的修者所救,没有大碍。
罗织眸光忽的一闪,眯眼。
救雪卉之人当时是一袭白衣,执一把长剑,斩杀了当时被雪卉重伤的恶龙。只是当时她被恶龙伤到眼睛,视线模糊不清看不清楚人的模样,而后就彻底昏了过去。
此时,她竟隐隐有种直觉,觉得救她们的人就是江晗。
**
一早上,理事院的人愁白了头。
理事院联系其他关系较好的宗门,表达了结盟之意,但无一例外通通都被拒绝。
晌午,一名青衣弟子驾着仙鹤急匆匆落地。
语气急促道,“温长老,礓芜宗左护法在山门外求见!”
温长老挥了挥手,烦躁道,“叫其他人去接见,我烦得很!”
弟子抱拳,“温长老,礓芜门右护法说是来结盟的!”
来回踱步的温长青停稳脚步,脸上一喜,“那你还不赶紧把人请进来。”
“算了,我同你一起去。”
原本令人愁眉不展的事端转眼间就得到了解决。
礓芜门对与恒仙宗结盟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五五分成不必说,更是让恒仙宗占了优先挑选权。
为了表达礓芜门并无加害恒仙宗的意图,礓芜宗右护法甚至表示要作为人质待在恒仙宗,不走了。
伍雪卉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愣了好久。
罗织端着酒杯跟伍雪卉对饮,“雪卉,这礓芜门好奇怪,居然逆着琵月宗硬是要跟我宗结盟。要知道琵月宗背靠的可是东洲杨氏,一般小宗派都不敢轻易得罪。”
伍雪卉也不知其中缘由,猜测道,“或许,礓芜门也在被东洲打压,才想与我们结盟。”
**
收徒大会刚结束,邙山之行又不是伍雪卉负责。
因难得有了几天空闲时光。
伍雪卉手里提着从罗织那顺的酒,御鹰慢悠悠降落在梧桐峰顶。
夕阳西斜,柔和绯红的霞光在天际蔓开,给天空画上温柔的颜色。
落地,前侧方“笃笃笃”跑来一个五岁女童,扎着两根羊角辫,穿丁级弟子蓝色宗袍,肉乎乎的小手拿着一把小木剑。
“师傅~”女童蹬蹬蹬,迈着小短腿一晃一晃来到了伍雪卉身前,停住,晃了晃,又停住。
是昨日收下的小徒弟。
“是谁带你来此的?”伍雪卉蹲下,平视女童。
女童看着伍雪卉蹲下的身姿,愣了一下,两只小手抱着木剑合在一起,低头正正经经行了个弟子见面礼。两只羊角辫随着低头的动作指向伍雪卉。
伍雪卉用手指弹了一下羊角,柔声问,“来找为师何事?”
“弟子今日见到江晗师叔,师叔教弟子练剑,弟子想把学会的剑法舞给师傅看。”说完,景姝忽闪忽闪的眼眸怯生生望一眼伍雪卉,眸子里全是期待。
“好,”伍雪卉说,“开始吧。”
景姝只学了一小段剑法,手的力道不够,握着剑也不稳,整个人颤颤巍巍的。
但眸子全是认真。
伍雪卉透过小小的人儿,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每日都很喜欢练剑,即使手起了水泡,手全是火辣辣的伤,还是剑不离手。
导致最后被师傅没收了小木剑,直到手伤恢复才被允许每日只能练三个时辰的剑法。
“师傅,我练得好吗?”景姝停下,气喘吁吁地问。
“气息不稳,剑意未成。景姝,练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希望你能持之以恒地保持住,最初对剑的挚爱。”伍雪卉轻轻拂过景姝头顶,“去吧,叫你师叔带你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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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姝跟着江晗一同乘仙鹤回静安堂,还未筑基的弟子都住在那,共同修习。
景姝仰着脑袋问,“师叔,你说师傅喜欢我练的剑法吗?”
“喜欢。”
“师叔,你厉害还是我师父厉害?”
“你师父。”江晗说,“你师父一个眼神,就能让我败下阵来。”
“哇!师傅好厉害好飒哦。”
江晗嘴角扬起,“是啊,让人移不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