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雨,越靠近学校的路上车辆越多,都快有高峰期收费站口的阵仗了。雨水被接连不断的车轮碾成混浊的颜色,流窜得四下都是。
段是沿和孔殊不想踩脏水,一步跨上了路边的台阶,一前一后沿着台阶上成排的花坛走。
一阶之下的车轮快要挨上路沿,成串似的缓缓压过积水,放慢速度照顾着穿梭的行人。
段是沿侧身让过迎面相向的路人,听见孔殊在后面呼哧呼哧的声音:“我这可不是说人坏话,就是随便一猜,也不一定对。”
空气闷热,孔殊走出了些汗,直接把校服外套敞开了吹风。
段是沿惊讶这小子竟然学会说话留余地了,笑说:“看你刚才一通操作挺自信,怎么还漏气呢。”
“嗐,也就和你说一嘴,对新同学有点好奇,多正常的事。我觉得他人还可以,前几天问他借东西……”
孔殊话音戛然而止,紧接着爆发出一声惊呼!
“哎呦我去!”
段是沿当即回头,眼前人形一晃,情急之下他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就伸手捞人。
只来得及捞到一只胳膊。
“我靠没事吧!”段是沿惊魂未定,“能起来么?”
孔殊疼得呲牙咧嘴,他一只胳膊在段是沿手里,另一只被校服抻着架在半空中,而校服的一角挂在最邻近一辆车的后视镜上。孔殊正以这样一个起飞的姿势瘫坐在地上,还坐了一裤子水:“草草草……不行沿哥,先别拽!”
“崴脚了?”段是沿护崽一样绕着他火急火燎转了一圈,半蹲下建议说:“那也不能坐这儿啊,你搭着我,扶你到前面台子上。”
这时候邻近的车上急急忙忙下来一位中年男性,几步跨到二人面前,先关切地问了两句伤到哪儿了,然后二话不说就要带他们去医院。
“不去?那怎么行!我的车刮到了你这小孩儿,直接走了算什么事,而且我在车里都听见倒地声了,摔得不轻吧,走走孩子,上车!”
“叔,您这么好心我先谢了。”孔殊在两方的搀扶下总算是金鸡独立了起来,脚腕处生疼让他倒吸冷气,“但我们下午有考试,我先蹦过去考完再说。”
“这时候了还想什么考试,除非是高考!”大叔说着打开后座车门,猫腰钻了进去。
惦记考试是肯定的,但孔殊脚现在疼得一点不能动弹,脚腕处还有越来越肿的趋势,他报以求助的眼神看向段是沿:“不太妙。”
段是沿看了看他的那只下不了地的蹄子,果断说:“看你的情况应该不只是拉伤,就怕关节有错位,去医院吧,梁姐那我先和她说一声。”
“行。”孔殊呆愣愣地点点头,瞥了眼手机的时间,挥手说:“后面你不用管我,时间不早了快去学校吧。”
段是沿垂头编辑消息,不放心孔殊一个人,犹豫着没动。
他们站的这条台阶很窄,只有一人多宽,夹在花坛和车门中间,勉强错开站了三个人。
余光里大叔猫着腰从后车座退出来,好像抱了一大捧什么东西,那东西明显不重,只是体积大。
段是沿斟酌措词的同时,分神挪了一步让开空间,等他再抬头的时候,一大捧鲜花不偏不倚暴露在他面前。
段是沿大惊!话都来不及说,用手掩住口鼻猛地往后退。
“呀!”孔殊原本视线被车门挡住,这下也反应过来,连忙上手拦,“不行不行!他花粉过敏,那么多百合别往他身上凑!”
奈何地方就这么大,后退一步就是花坛,一米多高的灌木丛,即便段是沿的身高,踏进去也得卡裆。后座车门大开,就像张盾牌一样截断了逃跑路线。
大叔手忙脚乱了一瞬,倒也听劝,当机立断又把花郑重地扔回了后车座。
好不容易,孔殊瘸着腿把段是沿揪出了围困地,就听见身后“砰”一声,车门被甩上了。
“沿哥,咋样?”孔殊呼扇双臂流通空气。
“别扇了。”段是沿一手挡住乱挥的胳膊,另一手依旧捂着口鼻,闷闷的声音隔着掌心传出来,“我都不敢想,刚才大叔一扔花一甩门,要爆多少花粉。”
大叔连说了好几声抱歉,还想跟过来看看情况,被孔殊拒绝了,他连说带劝:“叔,咱先就此别过,跟花亲近过的人可不能再亲近我朋友了,不然要出大事,您的车也不能坐了,我们自己去医院哈,拜拜!”
孔殊说完,拽上段是沿就溜,他伤了一只脚,两个人只能你搀我,我搀你,风中凌乱地蹦上天台,到马路对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