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戒指找到了。
坏消息:被别人捡去戴上了。
不知是好是坏消息:“别人”是郁铭洲。
唐苏下意识去看郁铭洲,想质问为什么戒指会出现在他手上,可四目相对,却只在对方眼中捕捉到了纯粹的疑惑。
没有计谋得逞的坏笑,也没有看到好戏后的心满意足,好像真的不知道他在震惊些什么。
唐苏由此得出一个恐怖但可能性极高的结论——这戒指大概率不是郁铭洲偷的,而是他自己送出去的。
意识到这点后,他以最快的反应速度逃开视线,迅速调整面部神经,避免让对方发现任何端倪。
但还是晚了一步。
郁铭洲的眼睛俨然是一台高精密度的摄像头,准确地捕捉着他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甚至学着他的样子侧了侧头。
同样的角度下,可看的东西除了自己的手指,就只有手上那枚戒指。
眼里的情绪从迷茫到了然,还夹带了一丝不明显的深沉,郁铭洲故作顺口地关心起他的睡眠质量,“昨晚一觉睡了15个小时,睡得怎么样?”
表情很受伤,语气很夸张,姿态摆得像是一秒能在他身上鉴出十几种宝贵的渣男品质。
唐苏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还……行。”
“嗯,”郁铭洲战术性沉默了三秒,又问,“看起来像是睡忘了一段记忆?”
唐苏:……
郁铭洲:“不过从你的态度看,好像觉得这件事也无关紧要?”
唐苏:…………
这件事怎么说呢就是说……
从哲学奥义与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来剖析,它必然有它出现的缘由,也必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但这些道理显然并不能和一位疑似闪恋受害者解释得通。
郁铭洲看起来也没了贴贴的兴趣,手从相机上拿开,转身就走了,还要轻飘飘留下一句冷漠的话:“忘了就算了吧。”
……别啊!
唐苏苦着脸去追,亦步亦趋的贴着人走,时不时地打量郁铭洲的脸色。
半晌,又不老实的捏了捏他的腰,“真生气了?”
郁铭洲睨过来一眼,手伸直了举到他眼前,语气冷冰冰的,“要收回去还是怎么……”
没等回答就开始伤情感慨,“我还纳闷为什么不刻我的名字,弄了半天原来不是送给我的。”
唐苏立刻上钩,“怎么不是送你的,刻的不是洲酥么?!”
“什么洲酥?”郁铭洲又敛过来一眼,“谁是洲酥?”
唐苏:……
又开始了。
得理不饶人是这样的。
他毫不犹豫地去摘戒指,“你不认识就算了,还我吧。”
郁铭洲却不乐意了,蜷起手指防止他把戒指摘下来,又将掌心上翻,反扣住他的手。
胳膊重新绕回他的肩膀上搭着,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总得给个说法吧?”郁铭洲低声问他,“昨晚勾引着我**,一觉醒来我又成客了?会所也没你这么逛的。”
唐苏两指夹着那枚戒指轻轻摩擦,另一只手抬起来,揉捏着发烫的耳垂,有点想让人细说说“**”四个字,他也想听一听。
“真的喝醉了,有点不太清醒,要不你给点提示……”
比如咱俩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顺便飞快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也没觉出哪里**过。
郁铭洲却要在前半句上先钻一下牛角尖,“可你昨晚说你没醉。”
唐苏皱眉,“喝醉的人说的话……”
郁铭洲把话接过去,“都是胡言乱语?”
唐苏嘴角绷紧,没给态度。
感觉这个地方有套!
但不回答也不影响郁铭洲给他下套,“所以说想送我东西是胡言乱语,说我好看也是胡言乱语,那抱我又算什么?”
说着侧过头,声音变成了几不可闻的轻语,“强吻我又算什么?……算胡作非为?”
唐苏:???
真的假的!?
他控制不住看向郁铭洲的唇。
看着就软,应该很好亲。
可脑子里就是掏不出半天触碰过的记忆!
大悲!!!
想死的心都有了。
郁铭洲还要在旁边催他,“怎么不解释了,平时不是挺爱解释的吗?”
唐苏痛苦不堪,觉得这事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他现在只想说做都做了,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但这句话听起来简直渣男味拉满。
于是换了个委婉点的措辞,“既然都这样了,不然就凑合着继续?”
……更渣了!
还不如上一句!
郁铭洲的表情果然变得很微妙,笑容里带着他从未见过的亲和,“不怪你,我早该知道你还没学会说话,是我太为难你了。”
唐苏笑得很悲切,“真干过这些吗?你说清楚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认了,真的!”
郁铭洲“嗯”了一声,却没再说话,走出很长一段距离后,才道:“也没做什么,就是强送了我一枚戒指。”
唐苏匆忙点头认账,“然后呢?说什么了?”
郁铭洲却摇头,“……记不清了,你觉得会说什么?”
这话一听就格外虚假,挑逗的语气都不遮都不遮,成心想勾着他再说一遍。
唐苏的眼神飘到路边墙体上,觉得还能说什么,话术已经被他背过千百遍了,一送戒指肯定就会触发相关程序。
反正一遍也是说,两遍也是说,既然想听他也不介意再说一遍,刚好他也想听到回答。于是将声音咬在牙缝里,道:“问你可不可以在一起。”
郁铭洲:“问我什么?”
声音继续咬在牙缝里,“可不可以在一起。”
郁铭洲眼眸里落了层笑意,带着水色眨动了一下,“嗯?……能不能大点声,你攒的勇气呢?”
对,他还攒了勇气的。
况且追人的时候要什么面子。
于是唐苏抬眸与人对视,尽管声音还是小得可怜,但好歹从牙缝里出来了。
“想不想和我在一起?”他盯着郁铭洲问,“郁铭洲,我现在很会做饭的,一日三餐,要不要试试?”
郁铭洲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回视着他。
能看出来说出这句话实在不太容易,淡色的红晕从脸颊一直染到了眼尾,连唇色都透着红。
明明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却还是把自己紧张的呼吸都在错乱。
好可爱的公主。
他抬了一下公主的下巴,凑近,在对方的唇上落了个浅浅的吻。
“我也爱你,”他对公主回应道。
唐苏飞快移开视线,双唇触碰的地方咬进嘴巴里。
心跳飙到180迈,脸上却仍保持着云淡风轻。
成年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热烈又淡然。
他一点都不激动!
*
郁宇清带着兄弟四人团浪完汇合的时候,摄影四人组还在岁月静好的各自拍照。
“要不要找地方先吃个饭?休息一会儿再去爬龟山公园。”他对几人提议。
牧慕和谭斯月率先给出了“可以”的态度,紧接着唐苏也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回应完就没再理会他们,将相机举到郁铭洲面前,“这张怎么样?”
郁铭洲凑过去认真欣赏,并给出肯定的答复,表示你今天拍的每一张都是世界级。
唐苏彩虹屁吃得很开心,“回去后期一下,用这张报名今年的PTO。”
“人文?”郁铭洲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只会用风光照参赛。”
唐苏:“前三年全都是,今年打算换一换。”
郁铭洲没评价什么,等着人将相机收进背包里,接回背包搭在肩上,又伸手。
唐苏很自然的把手递了过去,脸上的阴霾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明显克制过的欢喜。
郁宇清:……?
起床时还是阴云密布,怎么这么快就哄好了?而且效果显然是1 1>2。
忍不住眼神询问牧慕:他俩又产什么粮了?
牧慕只笑。
谭斯月捏着牧慕的下巴,错位做了个接吻的姿势。
郁宇清立刻会意,“靠!!!”
最悲伤的事情就是产的尖端好粮吃不到嘴里!
还一连两次!!!
他开了个氧气瓶,吸了一大口氧气,觉得这游谁爱旅谁旅,他是一点儿也旅不下去了!
现在就是非常后悔!怎么就想不开跟好兄弟团藏服出游了,他就应该化身那根粉色挂绳牢牢挂在他哥的脖子上!
与兄弟团面面相觑,互相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明晃晃的后悔和嫌弃。
友谊顷刻被蛀成空心大坝,岌岌可危。
于是一顿饭后,兄弟团很自觉地没再离队,左右对称的守护在两人身边,将自己真正的站成了保安大队。
此举直接导致i人苏被打败,连手都不好意思牵了,与郁铭洲间隔两米远。
毫无意外又没吃到粮,还被牧慕和谭斯月狠狠地瞪了几个白眼。
很委屈,很难过。
只不过是想吃口好的。
龟山公园并不高,爬上去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黑,转经筒处只有他们几个人。
牧慕磨刀霍霍地看着转经筒,亮着眼睛对众人道:“听说这东西需要转满三圈,等一会儿人多一点,我们抢位置一起转!”
兄弟四人团却表示不需要等再多人,八个人绝对转得动!并在牧慕和谭斯月狐疑的目光下各自找好了自己的位置,还要对摄影四人组催促,“快点快点,自己人转多好,干嘛非要等别人来再抢位置!?”
牧慕和谭斯月不情不愿。
唐苏同样磨磨蹭蹭。
郁铭洲不但很嫌弃,还闲情逸致地给摄影四人团分别递了个氧气瓶,示意一会儿边吸边转,很养生的做好准备后,才加入进转筒的队伍。
唐苏拿着氧气瓶,觉得他有点夸张。
郁宇清觉得他相当夸张,甚至忍不住发动了“哥你真不行”的嘲讽技能。
结果三圈吭哧吭哧转下来,摄影组状态良好,而兄弟团直接头晕眼花,捂着心脏喘成四只濒死的狗,“这玩意……真不是人能转的……”
郁宇清更是嘲讽变成哀求,“哥,求你了,给我来一口。”
郁铭洲很冷漠,“我这个不行,你是知道的。”
郁宇清:…………
只能难过又狼狈地翻背包,开瓶后一人抱着一个,流浪汉一样萧瑟又无助地缩坐到角落里。
拍摄组也挪了个地方,找了个合适的角度等待日落后的蓝调时刻。
转经筒处的人流时少时多,耳边不断传来熙熙攘攘的交谈声,时不时能捕捉到几句“坚持转满,祈愿消灾”的鼓励话语。
郁铭洲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与唐苏搭话,“听说转经筒内装有124亿藏文六字真言经文,所以每转动一圈,相当于默念佛号124万声。”
唐苏点头听着,刚想说自己刚刚有认真许愿,足够虔诚,足够卖力,一定会被听到。可看到郁铭洲的侧脸后,又忽然说不出口了。
不知道把愿许给了谁,他可以笃定的对自己说一定可以被某位济世神佛听到,一定可以被保佑,却没有办法对郁铭洲说出同样的话。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似乎有义务提醒对方一件事。
“我的病可能还会复发。”他轻声又小心地对郁铭洲说。
郁铭洲点头,没有否认,“不需要对我强调这个。”
唐苏:“可我想说。”
郁铭洲于是又点头,盯着转经筒看了整整一圈,才又说:“感情和疾病并不关联,在我这里,两者没有任何关系。”
唐苏因为这句话怔了许久,直到蓝调染上天幕,才在金黄的光色中举起相机,“你记得世界上最大的转经筒在哪儿么?”
郁铭洲:“甘南,你跟我提过。”
唐苏有些惊讶,“你居然还记得,那记不记得我当时说过什么?”
郁铭洲对答如流,“求我在你状态好的时候偷偷带你去一次,还蛊惑我说只要过去转满三圈,病就会很快好起来。”
唐苏对“蛊惑”两个字表达不满,“我当时真是这么认为的!”
说完觉得国家科教事业在自己身上也倒退了三十年。
但病人总需要一些适当的心理暗示和鼓励,他对自己当时的想法选择了原谅,并且很快进行了一番全新的心理建设。
“虽然与眼前这个不是同一个转经筒,但四舍五入也算转过了,肯定能够除病消灾的,对吧?”
郁铭洲对这句话表示认同,半晌又低声说,“甘南那个我在四年前去过一次,站在你的生肖位置转过几圈。”
相机“咔嚓”一声,留下了一张夜景定格。
唐苏垂眸看着相机里的转经筒,许久后突然笑起来。
“难怪我后来恢复得那么顺利。”
原来真的有人替他许过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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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