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翻垃圾桶”的两位还浑然不觉,依旧念念叨叨地拆着手里的礼品盒塑封。
“你确定手表真没被打开看过?”尚岚把塑封扔进垃圾桶,将这个问题问了第三遍。
郁宇清不是很确定,但觉得既然连卡片都没看到,表盘上的指纹都没多,那肯定是没打开看过,于是第三次给尚岚作了保证,并且欣赏了一下她采购的粉嫩嫩礼品袋,“咱们不愧是母子俩,礼品袋都买的同款花色。”
尚岚:“你买礼品袋干什么?”
郁宇清:“我替我哥买的,他要给唐苏哥送相机,……妈你不知道,光镜头就给配了九个,而他给我发红包就只舍得发8.86,都凑不到一个9。”
尚岚的关注点跟他不太一样,“他什么时候送的?”
“还没送呢,”郁宇清说,“看这孔雀打扮,今晚送的可能性比较大。”
尚岚装手表的动作一顿,“那我不是撞了?”
看了看手表,又想了想九个大镜头,瞬间感觉不太能拿得出手。
郁宇清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没有担心的必要,他这个准家属往来这么多回了都没送过见面礼,细说起来的话还白嫖过一套cos集,也没见唐苏哥嫌弃过。
他替尚岚麻利地包好,拖着两条蹲麻的腿坐回沙发上,觉得自己像是蹲点扫/黄打/非的警/察,剑目鹰眼地盯着画室门看了好久。
看累了,拿出手机来,“他俩估计还得一会儿,我先打个游戏。”
尚岚:“那我呢?”
郁宇清看着尚岚犹豫了一秒,“要不你也试试?”
尚岚麻利坐过去,“那你给我玩玩。”
郁宇清就这样变成了两手空空,盯着尚岚愣了好几秒,“……那我干什么?”
尚岚给他介绍全新刺激项目,“你去敲敲你哥的门,催催他。”
郁宇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狰狞,心说这种事可不太兴催,万一把我哥催出病来算谁的锅。
可尚岚很是坚持,表示今晚一定要琢磨明白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行动我就想别的招数了,到时候你那租房基金可能得先借我用一用。”
郁宇清被捏着把柄痛苦不堪,只能不情不愿的往画室门口挪,“妈你这样不道德!偷着磕粮的人都知道,就算憋死都不能打扰正主的好事。”
尚岚图穷匕见,丝毫没有偷着磕粮的自觉,“求你了,又没让你偷蒙拐骗,就是敲门问问你哥吃了没,大过年的就当满足老妈这个小小的心愿。老妈已经憋了八个月了,再憋下去都够怀哪吒了。”
郁宇清:……
好吧,但这属于高危任务,他还得给自己买个意外险,“妈,要是被我哥迁怒……”
尚岚很上道:“就说你爸指使的。”
郁宇清:…………
那都不如说我梦游的可信度高。
但没办法,被捏把柄的人没有话语权,他没上成这份人身意外险,但高危任务却不能不干,只能磨磨蹭蹭来到他哥的画室门口。
手才抬起来,就听到他哥的声音从画室里传出。
黏黏糊糊,朦朦胧胧的,对画室里的另一个人问:“你怕什么?”
敲门的手一缩,变成拳头缩到身后。
内心对自己进行了一番从身体到灵魂的强烈谴责,三秒钟后偷偷将耳朵贴到门侧。
*
而画室里的两人还在因为“弟弟女朋友”的事陷入焦灼的对峙。
唐苏笔直且坚定的抵着门,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两个交叉的查封封条,宁死不屈。
不出去,绝对不能出去!
事不关己的事情不要看!
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保持现状对于你我他她是最好的做法。
郁铭洲却手捏门把手,站在唐苏面前,对人形成一个近似于禁锢的姿势。
甚至眼神威胁对方,表示你最好让开,今晚我一定要出去看看,就算弄不明白那位“女朋友”是哪个石头里突然蹦出来的人物,也得观摩观摩两人翻垃圾桶的动作藏着什么高深奥义。
退一万步讲,这是他的家,真的没必要这么害怕。
i人苏却觉得你很有搞事情的嫌疑,你是不是故意要看我直播表演尴尬名场面,并表示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奉陪。
“反正我不看,我不要,不行。”
郁铭洲:“真不要?”
唐苏:“不要。”
郁铭洲:“那我要,你过来一点,呆着别动。”
唐苏犹犹豫豫,磨磨蹭蹭,“那你动作轻点,别让他们俩注意到了,最好能快点。”
郁铭洲:“嗯。”
唐苏:“你保证?”
郁铭洲:“快过来!”
唐苏于是稍微妥协,往侧边挪了两步,给郁铭洲留出开门的空间。
又不想立刻将人放行,于是站在原地,对他上下扫视了两圈,闻着若有若无的体香,没忍住拽住露在外面的那截粉色小腰带。
“你居然真用得上?”
“我不用买它干嘛?”
郁铭洲轻声回答,同时按压门把手,麻利的拉开画室门。
与门外的郁宇清正儿八经的打了个照面。
兄弟二人的脸色同时凝滞,空气流速都在此刻静止。
沉默震耳欲聋。
郁铭洲:……
听墙角?
你死不死?
郁宇清:…………
死!
我真该死啊!
而背对房门的唐苏还丝毫不知道门外正站着个刺客。
他由于郁铭洲开门的动作而不敢再发出声,半天没等到对方挪步,手又开始猫尾巴似的失控,沿着那截腰带一点点往上探索,没探索几秒就伸进了马甲里,紧接着就感觉手指突然很痒,总想往什么地方塞一塞才满足。
于是继续向上摸,试探着勾进粉色腰带与衬衫之间狭窄的缝隙里。
郁铭洲敛回目光,低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瞳眸里却映着门外第三个人的影子。
唐苏睫毛轻轻颤了颤:……?
不敢相信地眨了一下眼,眼神询问:是我想的那样么?
郁铭洲眸子染上了坏笑,眼神回答:嗯。
眼神继续询问:背后有脏东西?
眼神继续回答:嗯。
眼神绝望询问:……有什么能暂时死一死的办法吗?
郁铭洲没有回答。
抬手将带着体温的粉色腰带解了下来,塞到他的手心里,“不怪你,玩去吧。”
唐苏:…………
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被烫熟了,握着腰带僵硬转身,与刺客对视,扯出一抹干涩又失礼的笑。
弟弟,你有点冒犯。
冒犯且忍尖叫快忍出内伤的郁宇清不得不扯出同款干笑,并决定说几句缓和气氛:“你俩吃了么?”
等等!
这个简单的问候放在此时此刻也突然变得很奇怪,就好像是在故意挑起一些颜色话题。
就见他哥果然扯出一个标准的笑里藏刀,“你关心的事挺多。”
郁宇清欲哭无泪。
不是!
我没有!
你听我解释!
郁铭洲不想听他解释,想先看看他那位据说喜欢一起翻垃圾桶的女朋友。
于是走出画室,两步拐到客厅。
探究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妈?”
唐苏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已经超负荷的大脑愣是被这一声拧崩了发条,“妈???”
尚岚被一下子叫呆了,第一反应刀了郁宇清:都叫上妈了,你还跟我反复强调没在一起?!
一声热情的答应还没应出口,立刻接收到了好大儿stop的眼神:谁再搞事刀了你们。
尚岚立刻闭嘴,一瞬间披上成熟社会工作者的伪装,眼波流转,转回到唐苏身上时变得生疏且高冷,“……唐苏是吧?你也在啊?”
唐苏大脑嗡得一下,宛如偷情被抓包,僵硬的脊背直接带上了三十年的脊椎病史。
“阿姨好,”开口的瞬间恍若回到了幼儿园小班。
糟糕的是这种情况下他还不能求助于自己冰冷无情还坏心思看戏的Dady,只能手足无措的握紧Dady的粉色小皮带。
无所谓,他会自行入土为安。
而尚岚只觉得他好乖,就是可能室内温度太好,脸红扑扑的,当即爱心泛滥,又不敢太过泛滥,语气冷冰的施展善意,“我去给你们切水果。”
唐苏想逃:“有点晚了,要不我先……”
尚岚:“先去坐。”
唐苏:…………
想逃却逃不掉,只能乖乖坐好。
尚岚快步进厨房,拎起哈密瓜开始快乐切盘,脑子里回想着刚刚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怎么想怎么觉得般配得要命,甚至忍不住哼个小曲。
郁铭洲跟在后面,站在厨房门口靠了会儿,关门进来,问她:“这么晚来干什么?”
尚岚专心致志的给瓜去皮,心虚地看了一眼好大儿的脸色,“宇清邀请我看来动物世界。”
郁铭洲:“什么动物世界?”
尚岚:“……猛禽科,说今晚有孔雀开屏。”
郁铭洲:…………
尚岚又偷偷打量了几眼,大胆询问:“你和唐苏……”
郁铭洲不想当着唐苏的面来一场家庭矛盾,只想赶紧把尚岚打发走,于是干脆利落道:“普通朋友。”
尚岚脸色一下子拉下来,对他的撒谎行为表示出极大的不满:你这话没意思真没意思!
“普通朋友拿着小皮带进你的画室?看到我脸都红了你不想解释解释?”
郁铭洲表示自己没名没分一身清白,实在是心正不怕影子斜,并且懒得解释,“那你觉得是什么?”
尚岚心说这可是你自己要问的,立刻来了个畅快直言,“我觉得你们郎才郎貌真的是天造地设天作之合天生一对不在一起天理难容。”
还没想好怎么坦白出柜的郁铭洲:?
硬生生把好儿子念卡碟了。
“什么意思?……你鼓励我出柜?”
“不然还能鼓励你打光棍?”尚岚对好大儿眼神鼓励,“说吧,坦白吧,老妈的心脏健健康康,什么消息都能接受。”
郁铭洲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接受的这么唐突,但也看出来对方真的不打算反对,看了一眼快切完的瓜,索性也不跟她绕弯子了。
但承认起来还是有点压力,“……是有这个想法。”
尚岚:so?
郁铭洲:“正在追。”
尚岚:???
所以还真没在一起!?
她开窗吸了一口冷气,试图降降自己的高血压。
这个消息真不太能接受!
她一言难尽的看着好大儿,试图将自己的疑问善意的表达,“从夏天追到冬天,从去年追到今年……”
郁铭洲:“也可能追到明年。”
尚岚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指着手机上的1月1日,“你知道今天是何年何月何日么?”
能不能看着屏幕上这俩笔直的1再说一遍,你的答案就不想有一丝丝改变?
郁铭洲不为所动,“有点难追。”
以唐苏顽固的仪式感,极大可能会想等五年大关过去之后再开始新生活,如果真是这个打算,那他愿意再等一年。
而不明所以的尚岚只觉得这已经不是有点难的问题了,“据可靠消息推断,你大学那个生病的舍友就是他吧?从那时候就在追?”
郁铭洲不置可否。
尚岚于是又吸了一口清透的冷风。
果然每个人的人生路上都一定会有坎坷,如果没有,那必然是藏在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发力——比如她好大儿的情路。
她万没想到自己这么优秀帅气的儿子居然是舔狗里的一棵拥有4年以上高龄的常青树。
不过想想又觉得正常,她本来还以为对方好歹能写张腻歪的情书,想不到最后连情书都不是他写的,整天就只会摆这么恶劣的臭脸和怪脾气,那确实追到明年也是说不好的事。
她端着水果,拉开门前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他一眼,“你也就这样了,赶紧一边儿去吧,我去给你助个力。”
又怕惹人不高兴,于是添问:“没意见吧?”
郁铭洲借着门缝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唐苏,忍住笑,乖乖摇头。
“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