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长礼宾车在前,晏家三辆车在后,鱼贯开出了歌剧院大门口,一辆直行,三辆右转,就此分道扬镳。
“乘月你还是收敛点,我怕那小混蛋对你的moon直播下手。”宋乾望着车窗外晏家车队的影子,心有余悸地说,“这小子狠着呢,看我和你二姐都没躲过他的黑手。”
庄苡歆懒洋洋地歪在老妈右肩上:“应该不至于,咱俩手里的生意跟晏知归管的那一趴有交集,算是正面刚上了,他跟传媒业又没什么关联,不好下手。再说moon直播在逐月传媒旗下,有向薇那个女强人盯着,小混蛋找不到机会。”
逐月传媒是庄家卓志集团的下属子公司,庄乘月挂名总经理,平时主要经营直播平台,闲着没事儿自己也会直播,账号ID“月圣”,坐拥不少粉丝。
“他搞不了我的公司也会搞我,因为他就是个‘黑松露和鲟鱼籽酱包的饺子’,心黑着呢。”他撒娇地歪在老妈的左肩。
乔轻云肩膀上压着一儿一女,幸福的重量让她不堪重“富”,听儿子说话又忍俊不禁:“形容腹黑的人不是什么黑芝麻馅汤圆吗?你这比喻倒是特别。”
“汤圆虽黑,可它甜啊,晏知归哪点儿甜了?”庄乘月撇撇嘴,“他味儿冲得三里地外都能闻得见。”
庄苡然笑道:“还得是我们小月,这比喻很形象。他要找你麻烦就跟家里说,我们帮你对付他。”
“不用!小小一只晏乌龟,我包治的!”庄乘月得意道,抬起手来翻了翻,“对付他,易如反掌。”
不怪他有自信,这是从小到大无数次斗争总结出来的历史经验。
庄家和晏家互为死对头,但同在江海市,免不了会狭路相逢。
市里顶级私校就那么一所,从小学到高中全包,汇总了大大小小有钱人家的孩子,几乎是从小培养富N代们的交际圈。
庄乘月和晏知归不幸地同年同月同日生,尽管在学校里隶属不同班级,但私校实行走班制,俩人总能在一些课上相遇。
相遇必交战,不然就是违背祖宗意志。
经过小学幼稚时期的“武斗”,打从初中开始,随着两小只自我意识的觉醒,开始觉得肢体交流比较没品,互相也不想被对方碰到自己,于是开始了“文斗”。
文斗分为两种,嘴炮输出型和策略型,由于庄乘月是一款能把i人吓晕的超级赛e人,有仇基本当场就报了,顾不上回去想策略,所以他一向使用前者;
而晏知归出落成少年模样之后,突然就一骑绝尘地往祖传霸道总裁高贵冷艳方向发展,很少大开大合地喷人,通常只是逼逼两句就走,转头就给庄乘月挖个大坑,利用各种恶作剧让他社死。
背后挖坑防不胜防,庄乘月中计次数不少,不过他并不怕社死,甚至具有“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被动技能,因此他觉得交战多年,自己胜绩遥遥领先。
谁管那个晏乌龟怎么想!
不过这都是中学时候的事了,随着各自出国留学,俩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很少短兵相接。
最近一次,还是一年多以前的赛车场事件。
庄乘月输了比赛和面子,晏知归输了一辆车,两人各自爽过,算打了个平手,暂时休战。
不知道这次重逢,是不是要开启新一轮较量。
加长礼宾车劈山斩海一般地从车流中驶出,没开多久就到了庄家大宅。
这是一座位于CBD东侧、闹中取静的豪华庄园,驶入大门后,经过外圈用来隔开喧嚣的景观林,穿过中心喷泉花园,最终抵达核心住宅区域。
最前方是别墅主体,一栋富丽堂皇的欧式三层楼,后边还有零星建筑,譬如独栋宴会厅、酒窖、私人博物馆、露天泳池和室内游泳馆、网球场等等。
礼宾车停在主楼门口,庄乘月从里边蹦下来,活泼地绕过车屁股,挽上从另一边下车的乔轻云:“终于到家啦!”
一行人走进宽敞的入户门厅,收到消息的保姆已经在此地迎接。
庄乘月问道:“孙阿姨,爷爷睡了吗?”
“还没有,正在客厅看电视。”慈祥大姐笑呵呵地回答。
“太好啦!”庄乘月一马当先地跳上靠墙那排电动平衡车的第一辆,转身冲其他人一挥手,“走起来走起来!”
这是他在家里搞的“革新”,嫌空间太大走路浪费时间,逼着每个人都配了一辆平衡车。
团宠提出的想法全家人无不顺从,除了没让老爷子碰这个,连年过半百的庄新远和乔轻云夫妇都尝试接受新鲜事物,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已经对此得心应手。
“滴滴!逛吃逛吃逛吃~爷爷!我们肥来啦!”
伴随着嘴动特效,由庄乘月打头的电动平衡车队驶入了宽敞明亮的大厅,酷似商场里穿梭的儿童小火车。
坐在电视机跟前的庄景川老爷子已经靠在沙发上眯着了,被这一嗓子喊醒,转过头看到车队向自己开来,笑着弯起了眼:“慢着点。”
他就是庄家卓志集团的创始人,也是跟晏家英嘉集团“世仇”的缔造者之一。
当年庄景川和晏少禹联手开办了卓英钢铁厂,一步步发展成了钢铁集团,后因为经营理念出现严重分歧,进而上升到了相看两厌,曾经的好搭档把集团拆成了两半,分别就是卓志和英嘉的前身。
由于是同行,后来又在发展中选择了相近的新能源产业和地产业务,免不了成为竞争对手,“世仇”逐渐加深,直到近些年,各自又延伸出不同领域的互联网生意,短兵相接的局面减少,再加上晏少禹的去世,生意上对立的情况才好转了些。
人死如灯灭,什么恩怨情仇都没了,庄景川不禁怀念起晏少禹的好来,对晏家的态度有所缓和。
但晏少禹的妻子柴芷青却因丈夫的离世更加痛恨庄家,两家人仍很难和平相处。
“你怎么还没睡呀?!”停在沙发旁边,庄乘月从电动平衡车上下来,从沙发背后搂住爷爷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老年人不要熬夜,容易脱发。”
庄景川笑意更浓:“就冲你熬夜的劲头,你秃我都秃不了。”
“啧啧,太酸了!”庄乘月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浓密的秀发。”
庄景川慈祥地捏了捏他的脸:“特意等着是有正事跟你说,你不是想在直播平台上跟那个夺冠的游戏战队一起做活动吗?正好我有个老下属,跟那俱乐部老板关系不错,联系方式给我了,什么时候你有空,约他见面聊聊吧。”
“嗷~”庄乘月抬起长腿,一下子从沙发靠背上翻过去,兴奋地抱住了庄景川,在他脸上叭叭地使劲儿亲了好几口:“您真是我的亲爷爷!么么么么!”
“行了行了!”庄新远看不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别把你爷爷给压着了。”
“老爸,你嫉妒了吧?没关系,大家都有份!”
庄乘月松开爷爷,挨个儿在爸爸妈妈大姐二姐脸颊上亲了一口,最后到了宋乾面前,嫌弃地把他一把推开:“你就算了。”
全家人禁不住一起哈哈大笑。
庄乘月一手叉腰,一手指天:“我一定要把逐月传媒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CBD的西侧,晏家三辆车也陆续驶进自家大宅。
这套庭院的规格跟庄家大差不差,只不过已故的晏老爷子晏少禹偏好中式审美,建的是中式庄园。
庄园里园林特意找了大家设计,优雅古典、静谧怡然,晚上各种景观灯交相辉映,打造出更具气质的氛围。
其他人被司机直接送到入户门厅外,晏知归把车停到车库后,才沿着通道闲庭信步地回主宅。
一走进宽敞的客厅,发现阮美兰和晏知潼不在,其他所有人都围坐在沙发上,气氛略显沉闷。
晏知遇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奶奶,老三回来了,可以说了。”
“什么事?”晏知归加快脚步,走过去坐下。
柴芷青面色严肃:“你们以后尽可能少跟庄家来往,尤其是你,知归,跟那败家子纠缠不清,太败坏我们晏家名声!”
“奶奶说得对,那庄乘月,刚满十八就敢跟大哥抢女伴,实在没教养,回国的这两年整天花天酒地,让狗仔拍着跟男男女女不清不楚,啧,真够跌份的。”晏知恩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
晏知遇和方舒亚脸色不约而同地变得难看。
“老二,有事说事,扯那老黄历干什么?”晏知遇瞪着他,“你跟蓝家大小姐约会约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因为嘴太贱被人嫌弃?”
晏知恩不爽道:“管得着吗?凭什么你和大嫂能自由恋爱,我就得联姻?老三呢?”
刚被奶奶点名,晏知归心里多少有点窝火,又听二哥把话题扯到自己头上,意味深长地反击,“就凭二哥这一表人才,婚事恐怕麻烦,现在哪轮得到我?”
“又不是旧社会,用不着遵守这规矩。”柴芷青看向他,“我替你物色了一个,同样也是做新能源的祁家,他家二女儿刚留学回来,比你大一岁,有时间你们两个见见面。”
晏知恩起哄地笑了起来:“奶奶,怎么不问问老三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就帮他定啊?”
“先跟这女孩见过再说。”柴芷青的口吻不容置疑。
晏知归看向不发一言的父亲:“爸,我觉得现在为时过早——”
“早不早都先准备着,婚姻大事听奶奶的。”晏宇安疲惫地站起身,松了松领带,伸手去扶柴芷青,“妈,早点休息吧。”
两位长辈离开,晏知遇和方舒亚两人也走了,晏知恩经过晏知归身边,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三,你事事冲在前头,唯恐奶奶和爸看不见你,难道婚事上要忤逆他们?”
晏知归冷冰冰地觑了他一眼,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扒掉,起身离开。
晏知恩不以为意,双手抄着裤袋,冲他的背影喊道:“哎,要不要我帮你想想约会地点啊?”
“夜场高尔夫?你这约见方式老人味儿也太重了吧?”
手机画面里,发小曹怀周明显一脸嫌弃。
“你个娱乐圈的二世祖懂什么,我们正经人高端商务谈判都是这样。”
拿到联系方式之后,转过天来庄乘月就约了那俱乐部老板王总,双方很快拍板的见面时间和地点。
现在他坐在汽车后排,把视频通话里自己的框框调大,对着整了整头发,自信满满地说:“股东,等我好消息,我觉得这事儿不难谈,咱们平台这一年用户增长量这么高,他干嘛不答应。”
曹怀周“嘿嘿”笑了两声:“你应该说,有庄爷爷的面子在,没人会不答应。”
“所以我更要做好,不仅给爷爷一个交代,过阵子我妈妈生日,我还想做出点成绩给她做生日礼物。”庄乘月抿了抿嘴,表情认真,“她生我那么不容易,我要对她好一点。”
“明白,祝你好运。对了,聊完了还出来玩吗?我也在KTV陪客户呢,等你完事儿我这边也差不多能结束。”
“完事儿再联系吧,我到了,回聊!”
庄乘月的乔治巴顿越野停在高尔夫俱乐部的停车场,副驾驶上小助理姜易回头看他:“乘哥,我陪你去吧?”
“不用,你跟司机在这儿等着就行,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庄乘月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提出一袋子高尔夫球杆,兴致满满地背着走了。
与此同时,另一排的停车位上,有辆汽车后座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脸。
他看着庄乘月的背影,饶有兴趣地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知归,猜猜我看见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