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淮死死地盯着祁景,想从他面上看出点伪装的蛛丝马迹。但不知道是祁景的演技在他们不见的几年里演化的炉火纯青,还是其他原因,他居然没有找到半点端倪。
祁景怔了怔,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半晌含笑道:“没有人说过,怎么了吗?”
真的是他搞错了?
祁景真的没有认出他?
周应淮心乱如麻低下头,没注意到对方琥珀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浅色的眸子里映着月光的清辉。祁景单手插兜,面色带笑看着周应淮微垂的头颅,耐心等待他的答复。
周应淮站在树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刹那大脑飞速转动。
首先,看祁景这副人模人样的态度,他之前的计划——穿白裙去见祁景,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再把他打一顿——肯定是行不通了。祁景如果真没有认出他,那他这样莫名其妙没有理由把他打一顿肯定是不行的。虽然他很想这么做,但是还是得忍痛从脑海里排除。
其次,如果祁景那天真的没有认出他,真的是在朋友圈找一见钟情的女生,而这人刚好是他......
周应淮想到这种可能,心里默默抖了抖脑袋,想把这种可怕的猜想全部抖掉。
总而言之,他现在还是摸不准祁景的反应是否真实,有没有认出他也有待商榷,之前的计划作废,他现在只能随即应变。
脑海中闪过这么一大段猜想,瞬间拍板决定也不过是电石火花的一瞬间。周应淮刹那整理好了表情,羞怯地抬起了脑袋,一双凤眼柔柔地望向祁景。
祁景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瞬间摆出一个含笑的表情望着周应淮。
周应淮努力憋出一个夹子音,垂眸道:“没怎么,我只是想问祁先生有没有认错人了,我好像并没有见过你。”
周应淮说了这么一大段,还没看祁景的反应,自己先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在他的本音声线本身就清泠泠,听起来如雪落的簌簌之声,现在夹着嗓音说话多了几分低沉中和,听起来并不奇怪。
他说完抬头看着祁景,真心实意道:“那再冒昧问一下祁先生,有人说过你耳朵有问题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觑着祁景的脸色和眸子:“我没有其他的意思,相必祁先生不会介意吧?”
祁景:“......”
出乎周应淮的意料,祁景被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这样问,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反而笑着回复道:“我当然不会介意。那天你似乎没有看见我,但是我们确实见过一面。”
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递给周应淮:“你看,我们见过的。”
周应淮:“......”
他看着那张周濯评为“本人来也不一定能认出的”女鬼照片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再一次被祁景的脑回路震撼,一时竟词穷了。
祁景低沉的声线散漫带着笑意:“你是不是以为我认错了人?我这样突然发问确实有点冒昧,但是我们确实见过。”他一本正经道:“我不仅眼睛没有问题,耳朵也没有问题。”
他补了一句:“脑子更没有问题。”
祁景面不改色地想道:这句倒是似乎很多人讲过,但是他没听见就是没说。
周应淮:“......”
这句就算了吧,你的奇葩是圈内公认的,脑子没问题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你要是脑子没问题,世界上就没有正常人了。
他看着祁景微垂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一时语塞。祁景低笑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位小姐,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周应淮看向祁景那张散漫的脸庞,月光下浅色的琥珀色眸子居然让他看出了几分温柔之意。他抖落了身上的鸡皮疙瘩,垂眸沉思了一阵,抬头看向祁景试探性开口道:“祁先生,你真的确定你见过我吗?”
“也许你是见到了某个和我长的很像的人?”周应淮特意加重了长相相似这几个字,仔细盯着祁景。
他现在还是觉得祁景是在故意戏耍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不论其他,他除了换了一身衣服,带了一顶假发就没有做过其他的修饰,如果祁景认不出他,那他可能真的眼睛出问题了。
祁景若有所思,突然懒洋洋地挑了一下锋利的眉毛,转身离开了:“也许真的是我认错了,抱歉,打扰了。”
“没事。”
周应淮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狐疑地望向祁景高挺的背影。
他一直否认两人认识,要是祁景死缠烂打,那他确定祁景故意的概率有八成,因为以祁景的性子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但祁景现在利落离开,反而让他摸不准了。
不过祁景现在离开了也好,他回家好好思考捋一下,或许能找出祁景露馅的蛛丝马迹。
周应淮右腿已经迈出半步,想了想走之前再看一眼祁景,以防他又拍一张照片上传朋友圈并配上他的阴间文案。他回头寻找祁景的身影,诧异地发现他居然只走了几步,现在站在周应淮旁边的那颗大树下,忧郁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周应淮:“......”
神经,不回家站在这里吹冷风。
他又忍不住多看了祁景一眼,余光看见祁景突然默默地掏出了他的手机。周应淮突然感觉到哪里有些许违和,似乎他忘了什么。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
周应淮努力压下心里的怪异,转身离开。刚刚走了几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周应淮一边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打开屏幕的刹那,猫猫头像从顶上的任务栏跳了出来。
【你在哪里?】
【猫猫委屈.jpg】
上方是周应淮已经发送的绿色气泡:【我到了】
周应淮:“......”
他僵硬地停下脚步,背后是祁景望着月亮的忧郁身影。
*
商场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一对特别显眼夺目,两人的容貌皆异常出挑。男的嘴角眉梢挂着一股散漫的肆意,眉眼身量挺拔。女的一身清冷气质,长相仿佛冰雪精雕细琢,身段纤细,肌肤雪白。
许多人迎面时多看了几眼,走过后又忍不住多看几眼。只是面对这些视线,两人恍若未闻,只是言笑晏晏地说着话,对他人目光熟视无睹。
祁景含笑的悠扬声音响起:“没想到你就是我今天要见的人啊,真是缘分啊。”
周应淮心里呵呵了两声,牙都快咬碎了,面上却露出一个同样欣喜的诧异表情:“是啊,我也没想到是你。”
祁景单手插兜,笑着看向周应淮目不斜视的侧脸:“那我现在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了吗?”
周应淮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柔声道:“我叫祁隐。”
“祁隐。”
祁景突然顿了一下,面色复杂了一瞬又飞快隐去,唇畔笑容深了几分:“好巧。”
周应淮维持着标准的笑容看向祁景,清冷的面上是淡淡的疑惑:”巧在哪里?”
祁景看着他故意摆出的无知表情,轻笑了一声,懒洋洋地抬起头,散散漫漫地拖长了音调:“巧在哪里——
“正巧,我亲爹也叫祁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