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栋十三号公寓 第6章 超高级鱼饵

没了章俊华，赵峰的上升路径畅通无阻，连升两级，理所当然地取代了原本老上级的位置。

现在他接触的大多是些亿万资产的富商，谈吐穿着喜好都与之前认识的人不同。

他学着这些有钱人，品尝名贵的红酒，穿着几万元的西服，参加各种商会酒会。

还在市中心最热门的商圈，看好了一套房子，家具都是成套的，之前想要的双开门冰箱、多功能浴缸……应有尽有。

很快与房产销售谈好价格，先交了一百万定金过去，只等李晓雯确定要这套，自己再正式签订合同，缴纳首付。

曾经的梦想即将实现，接下来只差向女友求婚了。

可惜他的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跟女友之间的摩擦却越来越多。

因为职位的原因，赵峰现在需要经常海外出差，两个人聚少离多，难得见面的几次，又是不停歇的争吵，所以求婚的事情一拖再拖。

一开始赵峰以为他们之间的矛盾，是因为自己多了许多追求者，李晓雯乱吃醋。

他现在是真的受欢迎，毕竟年纪轻轻就在公司当高管，提前实现了财务自由，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原本就帅气的外表，在笔挺西服的衬托下更是引人注目，宛如小说中才存在的霸道总裁。

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在会议时总用倾慕的眼神望着他，每次走过大堂，前台小妹也会多看他两眼。

不过都没用，他心里只有李晓雯。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志同道合，他们之间的感情比爱情更加深厚。

她是他最好的朋友，最聊得来的亲人，她还是他家的恩人。

所以他心无旁骛，一门心思攒老婆本，想要买大房子，娶她回家。

这些他以为李晓雯是知道的，所以没有刻意表达过。

也许是因为他现在太忙了，两人缺乏沟通，才导致她猜忌心生不满？

于是他开始改变，每晚抽时间给她打电话，出差在外无论多忙都会带礼物回来。

结果两人几乎天天吵到深夜，严重影响他的睡眠。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根本不在意你身边有什么人！”

难得一次约会，两人在公寓里研究要买的房子时，看到美女房产销售的名片，又爆发了争吵。

“是我们之间出了问题，与别人无关！”李晓雯冲他吼着，将名片拍得飞到地上。

赵峰更不懂了，她这副样子不就是吃醋吗？

他也有些生气，语气变得生硬，“那你说，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李晓雯沉默了许久，才喃喃道：“……因为你变了。”

赵峰在心中冷笑一声。

大抵找不出他的毛病，所以给他冠上一个“变了”的罪名，原本他以为李晓雯不是那种无聊的女人。

现在看来，只要陷入恋爱，女人早晚都会变成这副样子，没有逻辑只剩任性的坏脾气。

“我没有。”他先是敷衍着否认，然后才辩驳道：“没有人不会变的，就算我真的变了，也是变得更好了。”

反而是他这个女朋友，这么几年了一直维持着原本的工作和薪资，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成长。

他已经不断向下去兼容她了，她还感到不满。

李晓雯读懂了他的潜台词，怒视他，“你是觉得你现在太优秀了，我这么平庸，配不上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峰知道她真生气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口头上连忙解释，“我一直都有帮你去成长，是你自己不愿意。”

他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声，“你实在太死脑筋了。”

“你确定是在帮我？”李晓雯严肃道，“你那是想让我进去！你这是在犯罪！”

上个月身边又有个熟人被查了，赵峰现在对“犯罪”两个字极为敏感。

声音瞬间拔高了几度，歇斯底里的样子，“你有证据？警察抓人都是凭证据，不是你这样乱扣帽子！”

“我当然没有。”李晓雯实际也只是说说，她是他的女友，又是他的专属监督官，她这么说只是想给他提个醒。

可是赵峰现在这个激烈的反应，让她感到委屈，她又不是忍气吞声的那种性格，立刻怼了回去。

“就算不会被人发现，难道你不会良心不安吗？”李晓雯还是知道几件他做的“小动作”的，“我感觉你越来越像章俊华了……”

她的话都没说完，赵峰已经发火了。

“你居然将我和那种混蛋相提并论？”他猛地踹了下茶几撒气，沉木制的茶几被他踢得位移了几厘米，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低鸣。

桌上的氛围灯掉下去，瞬间摔成碎片，整个房间暗下来。

原本只开一盏小灯是想营造温馨的氛围，现在玻璃碎片落了一地，整个房间暗沉沉的，只觉得冰冷的空气萦绕在两人中间，气氛朝着温馨的反方向狂奔。

月光透过公寓的落地窗、巨大的鱼缸斜照进来。

——赵峰的锦鲤已经有几十条了，于是专门定制了一款巨型鱼缸，直接安装在落地窗的内侧，形成一扇鱼做成的窗户。

此时锦鲤的影子借着月光映照在地面，在两人中间来回游动。

赵峰往后退了一步，小心避开，不能踩到锦鲤。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我们不聊这些了，你看看这个房子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们尽快定下来。”

李晓雯没说话。

“如果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再去找别的。”他摸索着打开头顶吊灯的开光，橘黄色光芒聚拢在茶几上的房产合同，好似他们光明又温暖的未来。

李晓雯却说，“不用了。”

她补充道：“住在你买的房子里，会让我没有安全感。”

赵峰一愣，连忙转头去看她的表情，“你什么意思？”

“我们要不先分开一段时间吧？”她已经别过脸，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抿起的嘴角。

赵峰立在原地，不知该同意还是拒绝。

“我们认识这么久，都没体验过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或许那样更适合我们。”她停顿了下，才缓缓说，“等我想清楚我们的未来，或者你想清楚了，再联系吧。”

说完她像是再也忍受不了，绕开赵峰，“就这样吧，再见。”

从他的公寓逃走了。

赵峰想要追上去，但是他太了解李晓雯了。

他们认识了二十多年，他知道她不是那种随便耍小性子，将“分开”“分手”挂在嘴边的女孩，她说出口的决定那必然是想清楚，不会轻易后悔的，没人能左右她的想法。

所以只能给她时间，等待最终审判。

他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他们是怎么闹到这个地步的，蹲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脸。

一想到李晓雯可能会丢下自己，心脏就像是被掏空了，换成鱼缸中的小石子塞满，沉甸甸地拖着他的心脏，一边下坠一边疼痛。

压下这阵疼痛，强迫自己冷静面对，涌上来的是无数现实的问题。

如果最后真的分手了，得和母亲弟弟说明缘由；房子的一百万定金得想办法要回来；送给李晓雯的礼物加起来也有快几十万了，这些损失要怎么追回；至于他的感情好像无法用金钱去衡量损失了多少……

既然损失不可预估，赵峰只好将自己投身到繁忙的工作中，不停赚钱去弥补。

一次海外的商会，他结识了一位亿万身家的富商，这位是他们公司最大的客户。

两人相谈甚欢，聊完合作后，富商开始抱怨自己的家事。

听他说，他的家业已经传了三代，可惜他膝下只有一位独女，宝贝女儿又是极不听话的，怎么也不肯管公司的事，也不知道未来他们的合作还能持续多久。

赵峰那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说些场面话安慰对方。

“令爱年龄还小，等她再大一些，经历一些风雨，就会知道您的难处，也会懂得承担家业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富商欣慰地点点头，对他极为认可，忍不住好奇，“别光说我的事情了，聊聊你吧。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你这么年轻，就坐到了高管的位置，是不是父母言传身教？”

赵峰摇摇头，“我的父母都是很普通的农民，父亲很早过世，母亲一个人把我跟弟弟拉扯长大。好在我跟弟弟比较争气，学习成绩还不错，考上了排名靠前的大学，我毕业后进了现在这家公司。”

他笑着，“我就是运气比较好而已，一路高升，所以现在才有机会坐在这里与您聊天。”

“这么年轻就能升到现在这个位置，怎么可能只是好运，赵先生未免太过谦虚了。”富商哈哈大笑，他越来越中意眼前的青年了。

如此年轻，朝气蓬勃。

富商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话锋一转，“赵先生这么优秀，一定很多女孩子追吧？”

赵峰摇摇头，“我工作很忙的，又到处出差，没什么机会接触女孩子。”

富商笑得更开心了，“那赵先生现在有女朋友吗？”

赵峰也不知道那一瞬间自己是怎么想的，脱口而出，说没有女友。

想要反悔的时候，富商已经接了话茬，“那我们真有缘，我女儿刚好也没有男朋友。不如下周约个时间？你们认识认识？”

赵峰连忙拒绝，“我跟令爱的身份差距实在太大了，她应该不喜欢和我这样的人交朋友。”

“你不要压力那么大，只是交个朋友而已。刚好我们还有一笔生意要谈，不如你就带着项目合同下周去我家好了，外面的餐馆我都吃腻了，让你尝一尝我夫人的手艺，如何？”

“这怎么好意思？”

富商却在关键时刻结束了话题，“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今天还有其他安排，那麻烦赵先生下周带着合同，我们不见不散。”

赵峰是不想去的，但是这一单合同关系到公司下半年的营收，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公司的利益，他也得赴这个鸿门宴。

至于李晓雯那边……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肯定立刻就打电话和她说明情况。

此时他拿起手机，发现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联系过了，自己竟然完全不知。

他好像也不是不能适应她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