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栩是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吵醒的。
他头疼得快要爆炸,还有人他耳边哭,哭得惊天动地震耳欲聋,不想醒都不行。
但是眼皮很重,灌了铅一样重,他试着睁眼,全身力气集中在眼皮处都无法抬起一点点。
“路栩……路栩你醒醒呀路栩……”
这个声音,是司眠?
啊……好吵,哭坟呢?
别哭了。
“别担心,路栩是过度劳累再加上狗毛过敏,身体一下扛不住倒了。”卫宥宁点了点司眠的脑袋,“让他好好睡一觉,睡饱自然就能醒。”
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过劳倒下,一定是过敏引起的。
路栩陷入沉睡之前,感觉到了一双小小的手按在他的下巴,随后是小脸在他脸颊处蹭了蹭,软软的,有湿意。
路栩真正清醒,是在半夜。
刚睁眼就是黑暗,迟钝的思维让他猛一下以为自己失明了,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拿着毛巾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毛巾旁边还淌着水滴,水滴顺着他的脸颊流进耳朵里。
怪不得他梦见自己脑子进水了呢。
路栩想抬起手拿开毛巾,刚动一根手指,枕头边有人跳起来,一把扯开盖在他脸上的毛巾,嗓音里满是哭腔,“路栩,你终于醒啦?路栩你看看我呀……”
路栩转动了一下眼珠,看到了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他下意识皱起眉头,“别哭了。”
“没哭呀。”司眠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一边擦一边流泪,“没哭……呜呜呜……路栩,我吓死了。”
“我还没死呢,你吓什么死。”路栩的喉咙干得要冒烟,“有水么?”
“有!等一下!”司眠立马从床头爬起来,飞行器都没有打开就往床下跳,吓得路栩差点又晕过去。
没一会有气球飘过,飘到门后,司眠拉开门,一边收气球往客厅跑。
路栩闭了一下眼睛,眼睛很热,呼出的气也很热,他预估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还真是累倒了,保守估计烧到了40度。
卫宥宁进来肯定了他的预估,“烧这么高,前面没发现?”
“没。”路栩半起身,接过卫宥宁手里的水,一整杯分两次灌完,喉咙总算没那么干涩了,“昨晚睡觉前觉得可能有点低烧,没注意。”
司眠摇摇头,“不是昨晚哦,路栩,你睡了两天呢。”
路栩愣了愣,他居然睡了两天?
“公司里——”
他才说了三个字,就看到司眠忽然踢了一下他的靠枕,左脚踢一下,右脚踢一下,然后抱起手臂气鼓鼓地看着他。
只可惜肿成核桃的双眼没有什么气势,只有弯成拱形的嘴巴看出司眠此时非常地生气。
卫宥宁说:“这种时候还管什么公司呢?没了你公司也不会破产。”
路栩捂了一下额头,无奈地说:“总得把事情安排——”
司眠超大声:“哼!”
“……”路栩皱着眉,声音沙哑:“别胡闹。”
司眠瞪着他没说话。
“帮你请假了,请了五天,年假,你今年的年假都没了。”卫宥宁说。
路栩扶着脑袋点了点头,“谢谢。”
司眠瞪了他一会,撇开头,很不高兴地说:“已经过了两天,还有三天而已,很快就能去上班了。”
司眠说完,忽然抽了一下鼻子,过了一会,他从床头下去,沉默地往外走。
路栩看着他小小的背影,轻轻喊了一声:“司眠?”
司眠走出了房间。
“他担心你呢,这两天他一直没离开过你的床头,结果你脑子里全是工作,路总,小心猝死啊。”卫宥宁冲路栩叹了口气也出去了。
司眠刚出门,就后悔了。
他知道路栩生病已经很难受了,他不能当着路栩的面耍脾气,而且,路栩是因为他才生病的。
可他就是不高兴。
同时他也很难过,路栩工作这么辛苦了,他尽给路栩添麻烦。
耍脾气也是添麻烦。
司眠心一紧,急忙转身想回去,刚回头就碰上出来的卫宥宁。
卫宥宁显然是特意跟他出来的,司眠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卫宥宁蹲下来,用说悄悄话的音量和司眠说:“他一个工作狂,习惯了负荷的生活,得这么一遭是迟早的,小司眠别生气呀。”
司眠抿着嘴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没有生气,我就是……不希望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懂,相信路栩也会懂的。”卫宥宁说。
司眠悄悄打开卧室门,先探了小脑袋进来,见到路栩坐起来想掀被下床,他连忙冲过去喊道:“路栩!你要拿什么呀?我帮你拿呀!”
路栩停了下来,他看着小人偶非常熟练地从床头柜的把手上,一层一层地翻上来,动作流畅得彷佛翻过很多回。
“要喝水嘛?”司眠站在床头柜上,小心翼翼地问他。
路栩怔了一下,他以为司眠还在生气,却没想到司眠这么快就回来了,并且丝毫没有不高兴的痕迹。
而且还一副怕他生气的模样。
床头柜离枕头边上有点距离,醒来时,司眠明明是挨着他的枕头的。
“要喝水嘛?”司眠又问了一遍。
“不……”路栩刚出一个气音便停了,转而说:“好。”
司眠蹦了一下,似乎很高兴路栩愿意喝水,“我现在去倒!”
路栩的目光跟着司眠从床头柜到门口,直至消失,许久,他放下被子靠回了靠枕上。
把水杯从客厅搬到卧室距离太远,以司眠的力量只能搬一半的路,最后这杯水是卫宥宁送进来的。
还顺带把药拿了过来。
送完东西卫宥宁就出去了,点的外卖到了。
司眠把药剥出来,剥出一粒在路栩手心里,路栩吃完一粒再给他下一粒。
八粒药,路栩吃了八次,他这么大个人,吃药从来没这么不干脆过,他很想和司眠说能不能让他一次吃完。
药苦的滋味一次就够了,现在他得尝八次。
但他没说,司眠剥药挺积极的。
路栩好不容易吃完最后一粒药,刚放下水杯,司眠说:“路栩,还有呢。”
还有?!
路栩嘴巴微微泛苦,木着脸没说话。
他挺讨厌吃药的。
路栩无奈地伸出手,说:“全部给我。”
司眠神秘兮兮地握着路栩的手指,低头用脸蹭了一下指尖,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一朵小花放在路栩的指腹上,“路栩乖乖吃药,奖励路栩一朵小红花。”
那是栽在别墅花园里的小红花,路栩的指尖微微发热,带着司眠的温度。
路栩盯着小红花半响说不出话,他收拢五指,将花攥在手心,轻声说:“谢谢。”
路栩是个闲不住的人,即使在生病期间,只要有电脑,他就能远程办公,哪怕发烧一直没退,他也没觉得自己的精力有缩减。
他能条理清晰地想新方案,整理项目方向,下发指令,还能和太极部门老大周旋。
但这一切不能当着小红花的面做。
他把小红花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用夜灯挡住,夜灯还不够,他又放了几本书过去。
做完这些,他才心安理得地打开笔记本,继续敲键盘。
刚敲了一行,房门突然传来动静,他猛地盖上笔记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笔记本塞进一旁的枕头下面。
刚塞完,他就懵了。
他怕什么呢?又什么好怕的?司眠一个小人偶能怎样?
不会怎样,就是会默不作声转身就走。
路栩捂了一下额头,头疼。
“路栩!吃药啦!”司眠兴奋地如同潘姑娘给大郎端药。
路栩认命地去接水,仰头一把吃完,手心多了一朵小红花。
他的床头柜已经有很多朵了。
“你的花园要秃了。”路栩说。
司眠背着手摇头:“没关系哦,等你病好了,我再把小红花放回去~”
什么?
饶是路栩都懵了,这花儿,竟然还要回收!重复再利用?
要么说你能三年就把公司做大做强呢,天生就会做生意哈司总裁。
司总裁把体温计给路栩,严肃道:“卫哥哥说要每天测体温哦。”
路栩还是有些反复低烧,司眠趴在床边数刻度,数了好几遍都一样,其实不数也知道路栩没那么快好。
有时候中午测降了,一到晚上,还是会烧起来。
平时不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就没那么容易好。
司眠有点担心。
路栩把温度计拿过来盖上盖子,“发烧而已,还是低烧,不是什么大事。”
司眠听得不舒服,“生病就是大事呀,难道病入膏肓才是大事么?”
路栩皱起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司眠看着他:“路栩,你就是觉得小病不是病。”
路栩不想和司眠吵架,有些无奈:“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司眠猛地打断他:“知道你就不会怎么叫都叫不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上有拯救苍生的责任啊?你怎么不给自己装个蜘蛛网晚上出去跳楼?”
路栩脸一沉,“司眠,你越界了。”
司眠失忆后,没用过这个语气说话,这一下让路栩突然回忆起他们还是死对头的时候。
司眠失忆前,说过比现在还尖酸刻薄的话,他不爽归不爽,但都没有现在觉得难以接受。
他甚至觉得委屈,没由来的。
明明委屈的是司眠,司眠每天都盼望着路栩能好起来,可路栩不在意的态度让他觉得不爽,不爽的情绪堆叠起来,让他一下口无遮拦。
似乎是身体的本能指挥他说出这句话。
他明明不想这么说,那一瞬间,彷佛遗失的记忆和习惯回笼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司眠撇开头想缓解情绪,却发现路栩枕头旁有一片金属片,他愣了愣,不顾路栩的阻止掀开了枕头——一台笔记本。
路栩静默片刻,张嘴想解释两句,又停了。
他为什么要解释?
司眠看起来很受伤。
路栩斟酌了一下,开口说:“我只是看看消息。”
“嗯。”
“没看多久。”
“嗯。”
“司眠?”
“嗯。”
“……”
“嗯。”
路栩不说话了。
司眠咬了咬下嘴唇,放下枕头,把笔记本盖好,他没看路栩:“对不起,我,是我多管闲事。”
司眠出去了,房间空了。
吵吵更健康hhhhh[菜狗][菜狗][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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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