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栩,你会怪我么?”
“不会。”
如果这时候有一阵风,司眠想被吹到大金毛的脖子上,他想摸一摸大金毛的耳朵,然后和大金毛说,明天,我还能给你带好吃的火腿肠。
“辛迪的爸爸妈妈在很远的地方工作,平时家里只有爷爷奶奶,爷爷奶奶每天都很忙,他们欺负辛迪,没人能帮辛迪。”
也许是路栩的态度让司眠的紧张消散,司眠慢慢找回了条理:“所以我想帮她。”
“爸爸妈妈不在辛迪身边不是辛迪的错,她不能因为这个被欺负。”
路栩微微一愣,他想起回爷爷家的那一天,司眠也是这样帮他反击。
小时候,物理教授的父母,肩上责任重大,他不得不在爷爷家度过童年时光,那时候的他也经常面临和辛迪一样的困境。
那时候的他很不服气,几乎每天都在打架。
直到,他的八字测算结果在家里传开。
所有人都说,他会克六亲,所以他的爸妈才把他丢到爷爷家来。
他被欺负都是应该的。
辱骂、嘲讽、责备、害怕、视而不见,直至最后他连不服的资格都没有了。
没人会觉得这样欺负一个孩子有什么不对,因为欺负孩子的人,也是个孩子。
他想,司眠的底色如果有颜色,那一定是彩色的。
回到家,路栩把司眠放在洗漱池旁边,并丢给他一条手帕,“你身上有伤么?”
司眠掀开衣服看了看小肚子,“没有哦。”
“前几天,你脸上的红痕也是出去玩弄出来的?”
“丑烂的裤子是被哪个坏孩子丑烂的?”
怎么现在翻旧账!
司眠的小肚子猛地一收,立马站直,虽然路栩没有怪他,但是他偷偷跑出去是事实,如果路栩骂他。
那他,也只能乖乖听着。
但是路栩没有继续问他,而是说:“把你的气球飞行器拆下来给我。”
收飞行器!
那他就不能出门了!
司眠试图和路栩争取自由:“路栩,我下次出门,我一定和你说,你不要收飞行器好不好?”
路栩铁面无情:“不好。”
世界崩塌就在一瞬间。
大金毛,说早了,我明天不能给你带火腿肠了。
“那、那我不出门了……”司眠想到了对大金毛的承诺,“不对,明天再出门一次,这是最后一次,路栩,求求求求……”
路栩疑惑地挑起眉,“为什么明天一定要出门?”
司眠低下头,小声说:“因为我答应了大金毛要给他带火腿肠。”
路栩眯起眼,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司眠干了不少事情啊。
一开始他用监控看司眠的失忆是不是装的,等确认之后,就没看过家里的监控,没想到司眠有了气球飞行器之后——
心挺野。
这么一想,家里的大门密码司眠并不知道,那他,是怎么回家的呢?
路栩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想。
不会是出去了没关门吧!
路栩突然沉下脸:“所以上次的火腿肠,也是为了给大金毛吃?”
司眠被路栩的变脸吓了一跳,难道路栩要给火腿肠讨公道?
毕竟,火腿肠是路栩的。
就连他,也是路栩的。
司眠的天又塌了。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路栩忽然说:“狗不能多吃人类的火腿肠。”
“行了,气球飞行器给我,你赶快洗个澡。”
浴室门关上,司眠蔫嗒嗒地下水,他在洗漱池里游了半圈,越想越难过,难过到他想哭出一池的洗澡水。
“哎……人偶生真是太苦了。”
书房里,路栩靠在沙发椅上,快速看完了近期的监控记录,家里的监控器被他改装过,全方位检测家里的动向,就连阳台外面都没有放过。
当他看到司眠从阳台飘出去那一瞬间,心猛地紧了一下。
这可是十八楼啊!
就这么飘下去了!
人这么小,心这么大。
司眠是用心做的吧!
幸好他做气球飞行器时考虑到了耐用性,普通的尖刺对气球的伤害基本为零。
路栩往前倒了好久,终于看到司眠第一次出阳台的场景。
还看到了他的裤脚为什么总是有折痕了。
路栩手撑着额头看笔记本里那一排排小小的丑衣服,颇为无语。
晾晒完衣服的司眠是被一阵风推出去的。
要怪,只能怪风。
路栩给司眠洗澡的时间是十分钟,到了点,他去浴室把人拿出来,然后放到沙发上。
司眠看起来闷闷不乐的,零食摆在前面也兴致缺缺。
七彩气球飞行器没了,整个人变成了灰色。
路栩帮他点开电视,“你在家呆着看电视,我一会回来。”
司眠偷偷看路栩的表情,路栩是个面瘫没有表情;他抠了抠沙发,小声应道:“哦。”
路栩的一会回来,就是两个小时。
回来时,他肩上有被淋湿的痕迹,发梢湿漉漉的,跟他平时那种严谨冷静的感觉不一样。
以前,司眠认为路栩像童话故事里的国王,头顶皇冠,不轻易低头,高大威严,现在他莫名觉得路栩不像国王了,像王子。
可当路栩没什么表情地看过来时,司眠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就算是王子,也是那种要继承王位的王子。
“外面下雨了嘛?”司眠从沙发上下来,跟着路栩进厨房。
“嗯。”路栩把东西放到灶台上,侧头看到司眠仰着头快把自己掰成了直角,顺手捞起司眠放到一旁的玻璃碗里,“雨不大。”
司眠乖乖窝进去,双臂交叠放在碗沿,下巴压上去,“路栩,你饿了么?”
路栩天天加班,除了周末,他不会在晚上做饭,司眠难得见一次。
挺好奇的。
“嗯,煲汤。”路栩洗菜的时候把司眠放到了碗柜上。
司眠眼前一亮,路栩做饭很好吃,煲汤更是美味,但是路栩平时很忙,就连周末,他都会在家里工作,一锅好汤需要的时间太长,路栩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弄。
司眠斯哈两声,咽了咽口水,继续斯哈。
路栩:“……”
看路栩忙碌,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也许是平时的路栩太冷了,看他做这些繁杂琐碎的事情时,冷意会悄悄消融。
“路栩,你说我是一个人,那我的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呢?”
“也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吗?”
路栩顿了一下,他想起司眠那个手机,里面并没有任何关于家人朋友的信息,称得上空空如也。
他没想过司眠的家人,默认了司眠和家人关系也许不好,所以平时也不联系。
但是再差劲,会差劲到完全没有信息么?
那时和司眠关系太差,他下意识里不愿想那么多,现在想想,司眠本人的谜团就不少。
司眠忽然直起身,睁大眼睛,惊道:“路栩!你不会是我爸爸吧!”
路栩脸一黑,他把菜丢在砧板上,“我没你这么糟心的儿子!”
司眠:“……”
不是就不是,至于这么生气嘛。
骨头汤得慢慢炖,时间充裕可以熬一个下午,不过今晚时间不够,路栩调到小火,按了一个小时的定时。
他弄完后,把司眠放到客厅沙发上,拎了一个小袋子回了书房。
司眠不知道路栩在做什么,他今天情绪起伏太大,现在放松下来后,整个人又懵又困。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被手腕上传来的冰冷惊醒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
“路栩?”
路栩单膝蹲在沙发前,松散凌乱的头发柔顺地垂下来,浓密的眼睫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重重的暗影,他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司眠习惯了,他顺着路栩的目光往自己的手腕看去。
睡懵的眼睛慢慢睁大——
“气球飞行器!”
路栩没有解释他压根没想过要收走飞行器,“我在飞行器里装了定位器,如果你遇到危险,就找地方躲着,我会来找你。”
“飘走了,我也能找到你。”
“司眠,我不会拦着你出门,但你最好少给我惹麻烦。”
司眠失而复得,愣住了。
路栩说:“过段时间,我再改装一个信号器,你还能给我发信号,现在条件不允许,你暂时在小区里玩,不要出小区。”
司眠被惊喜炸成空白的脑子慢慢转动,他从沙发上爬起来,直接扎进路栩的衣领里,抱着路栩的衣领就开始哭。
嚎啕大哭。
路栩受不了地偏开头,冷声说:“你要是敢弄脏我的衣领,今晚就别睡了。”
司眠的哭声停了一下,怯生生问路栩:“不睡觉要干嘛?”
“给我抄一百遍《农夫与蛇》。”路栩漠然道。
一百遍!
“所以说路栩真是很残忍,对吧毛毛?”司眠把骨头放到大金毛嘴边,“那支羽毛蘸水笔比我还高,写一遍都快累死了。”
“汪!”
“没有啦,路栩人真的很好,他还煲了骨头汤,他说你不能吃火腿肠,吃多了会生病。”
“汪!”
“所以下次就不能给你带火腿肠啦,明天我再给你带骨头吃哦。”
“汪汪汪!”
司眠不仅给大金毛带了大骨头,还把路栩给他买的芭比裙子全部送给了辛迪。
辛迪的娃娃得了新衣服,辛迪很高兴,一高兴,就对司眠身上穿的丑衣服进行了一番委婉的点评。
从司眠的发型到司眠的衣服,还有司眠的鞋子,一一说下来。
司眠的外型除了脸和身材,一无是处。
幸亏还有脸和身材,不然司眠一定要跟辛迪绝交。
司眠想着要和路栩认真深刻地聊一聊,结果路栩又开始加班。
加班,加班,天天就知道加班。
小人偶丑成这样也不管管,还要加班。
司眠双手叉腰,非常地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