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忘寒第一次见到虞未是在仙门大比上。
仙门大比每二十年一次,召开场地不定,这次恰好在陆忘寒的师门玄都山。
玄都山内修士多为剑修,以单体武力值最高闻名仙门。
仙门大比比试的场地不大,每每不过拿结界圈出一块空场,为了防止在有限的地块内别的修士,诸如符修还没来得及用符就被剑架脖子,胜方屡屡为剑修,仙门大比不仅有一对一,更有三对三,五对五的团队模式,自然,场地也相应扩大。
当然,这一切都和陆忘寒没什么关系。
陆忘寒天资一般,或者说,他的根骨实在太特殊了,本不擅长用剑。
在这次仙门大比之初,陆忘寒就找好了位置——绝佳的观看论道台上比试的位置,既不在诸位掌门长老身侧,免得失态,视野又奇佳,可谓俯瞰全场,附近位置已炒到八千灵石一座,不过才两天就被掌律长老发现,主谋每人关三月禁闭,以示惩戒。
陆忘寒表现得很矜持。
他虽然修为不高,但师尊在玄都山地位尊崇,加之他拜入师尊门下较早,勉强也能算得上个师兄,故而不管论道台上的修士多好看,他都平静地坐着。
但实在太漂亮了,陆忘寒就会以扇掩唇。
在外人看来,此人虽未及弱冠,不过十**岁,然举止不俗,形容端雅,垂首轻笑时更别有一番风流。
实际上,凤岐余光瞥了眼陆忘寒,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实际上,是为了遮住唇角荡漾的笑意。
陆剑主很早就将自己好美色的本质暴露无疑,他体弱多病,病弱得像只快冻死的小狗崽,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醒来也蔫蔫,唯独看见师尊时眼睛会亮一下。
至于凤岐,在第一次见到陆忘寒时就获得了陆剑主拿脸蹭他掌心的殊荣。
昔年凤岐也不过才二十来岁,被师弟亲近得手足无措。
然后他就看见了师尊一言难尽的神情,伸手一弹陆忘寒柔软的脸,嫌弃道:“没出息。”
想起旧事,凤岐忍不住摇头一笑。
陆忘寒看见他上场,眼睛陡然亮了。
他唇瓣开阖。
凤岐知道,他在叫:“师兄。”
凤岐自然赢得极漂亮,青年人执剑而立,衣袂纷飞,剑修周身都素淡到了极致,连眉眼都是烟云般朦胧的柔美含蓄。
他微微颔首,礼貌地听着司正宣布他的胜利。
却听得惊呼一声,凤岐抬头。
一道艳烈如火的红倏地从看台上落下。
“小心,暗——”
同门惊声提醒。
凤岐却一动未动,任由那抹裹挟着灵力的红落下。
正好插入他发间。
那是朵妖异的虞美人。
人面花面相映,熠熠夺目。
凤岐抬头,正与师弟相对。
陆忘寒没了方才的自矜,正快快乐乐地向他招手。
不远处,掌律长老虎视眈眈。
凤岐抬手扶了下鬓角虞美人,朝陆忘寒无奈一笑,“你呀。”
他收剑,去找陆忘寒。
此刻,陆忘寒正在同一群师弟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凤岐拍了下陆忘寒,后者一下回头,面上的笑意更真诚了几分,“师兄!”他目光落在凤岐鬓边的红花,笑道:“师兄怎么还戴着?”
虞美人娇艳欲滴,更映得凤岐眉目柔情似画,陆忘寒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凤岐道:“你送我的贺礼,我自然要好好收着。”
陆忘寒笑眯眯道:“早知道师兄喜欢虞美人,我就不在师兄院中种忘忧草了。”
凤岐弹了他额头一下,“胡闹。”他见陆忘寒眉眼含笑,“你们方才说什么呢?”
此言既出,几个师弟的神情都有些尴尬,摸鼻子的摸鼻子,挠头发的挠头发。
凤岐将目光转向陆忘寒。
陆忘寒轻咳一声,“我们在猜,”他下巴一点问道台,“那上去的修士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那修士背对着他们,从这个角度看,唯见其身长玉立,素衣如雪。
凤岐怀疑地看了眼众人,“是猜,不是赌……唔!”
赌字才发出个气音,陆忘寒一把掩住了师兄的唇,“嘘——嘘,师兄。”他拼命往掌律长老那使眼色。
凤岐温润的眼睛有一瞬颤动。
师弟身上有股甜腻腻的香,大约又是和迷境中那些花妖胡闹染的。
他不喜欢这股味道。
除此之外,还有点若有若无,几乎被甜香淹没的苦涩气味。
陆忘寒掌心温温热,烫得他几乎想要缩瑟。
见凤岐沉下来的眸光,陆忘寒忙缩回手,可怜巴巴地说:“师兄我错了。”
“你,”凤岐欲言又止,最终只放了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的狠话,“你再如此,”他说的是赌,“我就把你捆到长老面前。”
陆忘寒叠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看样子,陆忘寒是一点都不怕的。
少年忙讨好地按住师兄的双肩,将他请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凤岐微微蹙眉,“你去哪?”
陆忘寒笑道:“我要去问问。”
他可赌了五百灵石呢!
他语焉不详,凤岐却一下听懂了,正要开口,少年的身影已倏然消失不见。
师弟们眼巴巴地看着他。
凤岐按了按眉心,“罢了,罢了,权当我不知道。”
师弟们欢呼一声。
玄都山上自然是禁赌的,自然也无人教过陆忘寒,他却不知从哪学的这些东西。
凤岐手下意识抚上发间的虞美人,眸光微沉,到底是谁教坏了他的小师弟!
陆忘寒刚悄无声息地潜到问道台下的甬道旁,却听一声:“好!”
刹那间,大半看台都震动了。
陆忘寒抬头。
他终于看清了这修士的面容。
少年人算得上阅美无数,从小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却在此刻,连呼吸都忘了。
其人眉目如冰似玉,已臻于完美。
他的气韵实在冷冽,高不可攀,然眼下一点殷红,却又平添十分昳丽。
如见仙人。
陆忘寒听见司正宣布胜者,他听见此人的名字。
他叫,虞未。
陆忘寒在口中无声地念这两个字,仿佛尝到了虞美人被嚼碎时,满口浓香的花汁。
虞未走下问道台。
陆忘寒终于从那种震撼中缓过神来,几乎有点慌乱地开口,“道友。”
虞未顿住脚步。
灵巧的舌僵硬异常,陆忘寒沉默一息,才干巴巴地问出:“敢问道友,师承哪个门派?”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虞未显然已经习惯了旁人如此,但陆忘寒在这种场合贸然询问,却又不自报师门,既失礼又轻佻。
虞未扫过他身上篆着门派徽记的灵袍,薄薄眼皮半掀,只看了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陆忘寒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
他缓了缓,听到有人再度登台,才稍稍回神。
待重新回到看台,众师弟忙兴奋地问:“迁师兄,迁师兄,我们猜对了?”
陆忘寒张嘴。
众人翘首以盼。
陆忘寒愣愣道:“猜,什么?”
一些扩大世界观的产物。
想到哪写到哪。
正文明天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虞未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