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固了下来,包厢的隔音极好,外面一丁点的声音也听不到,整个包厢中只剩下空调“嗡嗡”的声音。
路行知脸色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有些疑惑的看向路鸣舟,相反路鸣舟的表情就有些精彩,与以往的镇定自若不同,路鸣舟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路行知没有开口回答,而是看向了路鸣舟。
路鸣舟动了动嘴皮,终于开了口:“他……”
“我当时有一些私事要处理。”路行知先一步开口。
叶安渝倒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私事可以让人逃婚,很明显,路行知不想告诉他真实的原因。
既然他们都不愿意说,叶安渝也不强求,无论是什么答案,她倒是因祸得福,得偿所愿的嫁给了路鸣舟,虽然婚姻生活不尽人如意,但待在这个一直仰望着人的身边她觉得就已经足够了。
“原来是这样。”叶安渝附和道,三人心照不宣的揭过了这个话题。
话毕,包厢被打开,菜陆陆续续的上了桌,洪海餐厅的菜品小巧精致,秀色可餐,但叶安渝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个上面。
三人乱七八糟的聊了一些东西,基本上就是路行知问,叶安渝答,路鸣舟偶尔搭一下话,不过具体聊了什么,叶安渝全然不记得了。
只有最后结束之时,路行知提起的家族聚会将叶安渝的注意集中了起来,说是家族聚会,其实不过是路鸣舟的父亲路俊逸的六十大寿。
叶安渝看了看日历,下周五。
往常的生日,路俊逸都是小办一下,一家人在家中吃个饭,六十岁,路俊逸即将迈入花甲之年,人生的另一个阶段,自是与寻常的生日不同。
叶安渝抿了抿嘴巴,非常无奈,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想去路家的家族聚会。
往年去了那里,除了配合路鸣舟演戏,就是看着他们一家人虚与委蛇,根本不像一家人的样子。
叶安渝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若是今年大办特办的话,她不能作为路鸣舟的妻子出现在大众的面前,这样的话或许可以逃避。但仔细一想,在外界看来,路家与叶家交好,她的父亲叶和硕定然要去寿宴,她最终还是需要跟着一同前往。
想到这里叶安渝端起玻璃杯猛然灌了一大口水,凉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却无法抵消叶安渝心中的烦躁。
“爸跟我说,鸣舟你平日里很忙,都顾不得回家。”路行知语气中有些责备,“到时候爸的六十大寿,你跟安渝一定要到场。”
听到这话,叶安渝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路鸣舟的身上,路鸣舟却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其他的。
结束的时候,满桌的美味佳肴,一大半没有动,一向秉持着“光盘”理念的叶安渝今天毫无胃口,味同嚼蜡。
自从叶安渝问出那个问题后,一向不喜喝酒的路鸣舟,一杯又一杯的灌着酒,到结束之时,面上一片酡红,眼神有些迷离,浑身散发着酒气,像幼儿园的小朋友般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鸣舟这是怎么了?”路行知察觉出他这位弟弟的异样。
“可能是与行知哥很久没见,所以一下子太高兴了。”这借口,叶安渝自己都不相信。
路行知却没有拆穿她,道:“你们怎么回去,要不要我送你们?”
叶安渝摇了摇头,道:“行知哥,你也喝酒了。”
路行知摊了摊手,笑道:“喝的有些迷糊了。”
出于礼貌,叶安渝问了问:“要不要我帮你叫个车?”
坐在椅子上的路鸣舟随手一抬,“哐当”一声,桌上的玻璃杯应声落地。
叶安渝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到路鸣舟的身上,路鸣舟一脸无辜的坐在椅子上。
看到路鸣舟并没有受伤后,叶安渝这才转过头看向路行知,道:“刚才说到哪里了?”
路行知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时间也不早了,你先送鸣舟回去吧。”
叶安渝走到路鸣舟的身边,弯腰低头凑到路鸣舟的面前,道:“怎么样,能站起来走路吗?”
路鸣舟盯着叶安渝扑闪的大眼睛,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那我们回家吧。”叶安渝脱口而出,考虑到路鸣舟可以自己走路,叶安渝暗想自己就不用搀扶他了,她转身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包厢门口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路鸣舟并没有跟过来。
路鸣舟的身子僵在了原地,他瞳孔放大,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叶安渝心道,路鸣舟喝酒之后,与平日里完全是两幅面孔,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蛋红红的,反应还有些迟钝,看上去可爱极了。
叶安渝从来没有想过,路鸣舟会与可爱这个字眼联系到一起。
叶安渝转身返回到路鸣舟的身边,温柔地道:“我扶着你。”
没等路鸣舟回答,叶安渝已经上了手,她将路鸣舟的胳膊架到自己的肩上,路鸣舟身上独有的气息与酒气混杂在一起,将叶安渝团团包围。
路鸣舟侧了侧脸,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叶安渝的脸上。
该死,叶安渝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不顺畅。
叶安渝靠近他的那一刻,路鸣舟本就僵硬的身子已经完全不听指挥,他呆呆的坐在那里,任由叶安渝的摆弄,一只胳膊搭到叶安渝身上的那一刻,路鸣舟的心跳猛然加速,本就泛红的脸上变得殷红。
叶安渝站起身来,路鸣舟连带着站了起来,沉甸甸的身体顷刻间压了下来,叶安渝瞬间认识到低估了路鸣舟的重量,高估了自己的力气。
她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大抵是适应了重量,逐渐轻松了起来。
路行知望着两人的背影,路鸣舟的左手自然的搭在叶安渝的肩上,长腿微微弯曲,步伐轻盈,哪里像是醉酒的样子。
“路鸣舟,你先站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叶安渝侧对着路鸣舟。
路鸣舟看着叶安渝的嘴巴一张一合,炙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子间,耳朵里却一片空白。
“路鸣舟?路鸣舟?”
奇怪?路鸣舟也没有睡着啊,怎么叫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叶安渝不明所以。
“我先扶着他,安渝你去开车。”不知什么时候,路行知的身影出现在叶安渝的面前。
叶安渝瞅了一眼肩上的路鸣舟,点了点头,把路鸣舟交给了路行知,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路行知接过路鸣舟,道:“鸣舟,不用装了,安渝已经走了。”
路鸣舟本来就没觉得会瞒过路行知,他从路行知的怀中挣脱,挺直的与路行知面对面而立。
“看来你并没有告诉安渝三年前的真相。”路行知用肯定的语气道。
路鸣舟沉默不语,但答案显而易见。
“谢谢。”沉默几秒后,路鸣舟终于开了口。
莫名其妙的一句“谢谢”,但是路行知知道这个谢谢是感谢方才在饭桌上,路行知没有揭发当年的真相。
“你怕安渝得知真相后会埋怨你吗?”路行知这话问的直截了当。
“与你无关。”路鸣舟脸上一冷,与方才道谢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至此,对话被终结。
路鸣舟与路行知虽同父异母,但身高都遗传了人高马大的父亲,二人的身量都极高,在人群中极为显眼,此时两个人就像两个电线杆一般杵在餐厅门口。
又因为二人的长相都比较出众,引得路上的小姑娘频频驻足,窃窃私语。
叶安渝开车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画面,二人比肩而立,路行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路鸣舟却是面无表情。
以前叶安渝就注意到,他们两兄弟虽然同父异母,眉宇间却都像他们的父亲,不同的是路行知像他的母亲,比较柔和,路鸣舟却比较冷峻锋利,叶安渝没有见过路鸣舟的亲生母亲,偶尔听闻,他的气质与母亲相似。
叶安渝将车缓缓的停到二人的面前,她本想下车把路鸣舟搀扶上来,同时和路行知打个招呼。
路鸣舟却是径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屁股坐了下来,麻溜的系好了安全带,让人根本想不到他是一个喝醉酒的人。
“走吧。”路鸣舟嗓音低哑,让人不容拒绝。
叶安渝将车窗摇下,冲路行知摆了摆手:“行知哥,我们先走了。”
“路上小心。”路行知的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与平日里一样面带微笑。
叶安渝不是第一次开车,但却是第一次开SUV这种稍大的车型,繁华的城市中,道路上的汽车川流不息,叶安渝握紧手中的方向盘,专心致志的盯着眼前的路。
路鸣舟的头靠在座椅上,偏向驾驶座的一侧,驾驶座的叶安渝全神贯注,眼睛瞪得大大的,昏黄的路灯下,她的下颌线棱角挺括,透露出一股冷峻的疏离感,但又由于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嘟起,疏离中又带着一丝可爱。
路鸣舟看的一时有些入迷。
走了一段路后,叶安渝突然将车停了下来,她看了看身旁的双眼紧闭的路鸣舟,小心翼翼的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叶安渝的身影跑向一家便利店,片刻后的功夫,拎着一个塑料袋返回。
叶安渝将塑料袋放到后座,上车后看了看路鸣舟,昏暗的灯光下,路鸣舟安静地倚在副驾驶上,由于开了空调的缘故,额头微微出汗,睫毛翘起,嘴唇软软糯糯,鲜红明艳。
叶安渝摇了摇头,再看下去,怕自己忍不住亲上去。
叶安渝深吸了一口气,拧开车钥匙,二十分钟后,车稳稳地停在了家中的停车库。
叶安渝侧过头看向路鸣舟,双眼紧闭,还在睡觉,考虑到路鸣舟平日里总是很疲惫,叶安渝没有叫醒他。
当然也是出于自己的一点私心,她想与路鸣舟多待一会儿。
叶安渝将车窗开了点缝,盯了路鸣舟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
“咳咳……”
突然的两声咳嗽声,叶安渝吓了一跳,心虚的别开眼睛,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路鸣舟。
路鸣舟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的环顾了一下,假装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醒了。”叶安渝温柔地道。
“这是哪儿?”路鸣舟抬了抬眼皮,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家……里的停车库。”看到路鸣舟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叶安渝舒了一口气。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头有点晕。”
叶安渝下车,走到副驾驶车门旁,拉开车门,半弯着腰进入车内,双手覆到路鸣舟的胳膊,用力一拉,人没拉动,叶安渝一个踉跄,下一秒,整个人扑到了路鸣舟的身上。
路鸣舟的身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