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时候才是晚上八点多,我们下来,迎面却有很多车要开上去,大概也是想去拜仙公。在山路与国道交界处看见有一家饭馆,好像叫做什么兴民饭店。孟老板赶紧让秦股长停车,他说肚子饿了还想吃点东西。真是越胖的人越是爱吃东西,难怪孟大哥吃得肉嘟嘟的样子。
秦股长放缓速度想停下来,就听陈所长说刚刚吃过不久,再点菜吃饭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就尝一尝本地的小吃吧。他说秦股长麻烦你一直开进去乡子里,咱们吃这里的煎“蚝烙”,也是一种有名的小吃。
穿过国道再走进去几百米,就有一个村庄,这里的路陈所长比较熟悉,他介绍说这里叫做溪头埠,算是个小集镇区。
走过那棵大榕树就到了,一下车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还有一阵阵“喳喳”的煎烙声。
那个煎蚝烙店就在大路旁边,很小的路边店。里面的空间是用来煎蚝烙,没地方摆放桌椅。
所长说这地方叫盐灶乡。以前出了个进士叫李嵩德,在京城上朝的时候,皇帝问他家乡的父老乡亲平时主要干什么事情。李进士说乡亲们世世代代住在海边,以垒灶煮盐为生。皇帝一时心情还不错,听了以后觉得很新奇,就给李进士的家乡赐了个名字叫做“盐灶”。这个名字就一直沿用至今,虽然现在这里的人们已经没有做盐了。
自从陈所长讲御史旗的故事,发现疑点之后,我对他的话就没有再全信,这个盐灶的来历也一样。海盐的制作是要引海水到盐田晒太阳蒸发了水分,剩下那些盐花。哪有用鼎煮的,那要烧掉多少的柴草,从成本上肯定说不过去。
不太相信,却不说出。说破了他肯定又要辩解,说全盐灶乡都知道。
现在是来吃蚝烙,不是考证地名。
五个人在大路边随便坐着,孟老板还想喝酒,所长说在这路边店,要喝就喝“啫喱”吧,说着就叫店家取出来一整箱。我以为是什么果冻啫喱之类的东西,打开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一小杯一小杯的米酒,是本地的澄海酒厂自己生产的白酒,淡淡的味道很清香。
很快的那店家就煎了一大盘蚝烙上来,是用那地瓜粉和牡蛎搅在一起煎得稍微有点黄,里面夹着一些细小的面条,上面是几条芫荽,味道特别香。还有一碗紫菜大蚝汤,不过那汤上面的胡椒粉可能下得比较多,一阵风吹过,秦股长都被呛得不停的打喷嚏。所长说这个小摊子的蚝烙最正宗,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
我们趁热吃起来,果然香喷喷的很滑润爽口。
一大盘蚝烙每个人不到几筷子很快就吃个精光,店家继续煎着。我问所长说林大哥和李校长不是这里本地的人吗,要不要也请他们一起来吃一点?
所长说多亏你提起,不然倒忘记了。李校长的家在附近,他就是刚才说的那个李嵩德进士的不知道第几代后人,先辈也算是书香门第,不过现在已经弃书从商,我叫他赶快过来。老林却不一定有来,现在可能又在市场那边“药木塞”。
我不清楚药木塞的意思,听了有点糊涂。所长说你在□□做了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呢?那就是一种赌博的形式,就是赌那种“天公8”“天公9”,还有四倍六倍大吃小的扑克。我说你解释了就明白,这一种以前也有打过,我们姐妹们无聊的时候就玩这个,轮流做庄。不过每份牌才一块钱,赌得很小。
孟老板说不管怎样还是打个电话让老林过来吧,他这人也够爽快,够朋友。想了一下,他说现在就不行,要是在几年前,如果听说老林在市场里赌博,陆同志穿上制服,我们就可以跟着他去将他们几个人抓来罚款。
陆大哥笑而不答。我说孟大哥你也够狠的吧,才说林大哥人好,够朋友,现在就说要抓他。孟老板笑着说你不懂,抓了还可以放,把几个人一起抓,老林当然要先放走,其他的人就把他们身上的钱搜出来平分掉,以前的公安抓赌博还不都是这样。
一提起抓赌博,我就记起以前林书记说那个举报信的事情,至今还是不那么明白。陆大哥也当公安,于是把那时候林书记讲的过程告诉他,好奇的问了他。陆大哥白了我一眼,说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举报的人谁敢无中生有去瞎编,那些钱一路上都被他们几个人装进口袋了,这还用问。
他说其实这样也是省事,不然如果按照那些实际数额计算,那个赌博的人是要关起来,钱却全部要上交,都给了公家,谁也没好处。
不过写举报信的应该是那些没抓到的同伙,他们才敢,陆大哥补充说。
哦,原来这样。
大家边吃边聊,等着两位大哥的到来。
这条街道看起来很老,街灯也并不明亮。可能是这里的主要道路吧,都夜里了还是人来人往,骑自行车的还有步行的年轻人真不少,那些没有牌照的摩托车就更不用说了,喇叭声此起彼伏。
坐在那张小木椅上,整条大街的前前后后都看得很清楚,对面由近到远就有书店、内衣店、美容美发;这边过去是卫生院、食品站,远一点几个铺面依次接连着。大哥们说着话,我只顾望在那街路,不久就看见前面一阵眩眼的灯光慢慢的照过来,我把头歪在一边,等那车子开过以后,才抬起头来。顺着那小车的方向一看,呀,怎么这样眼熟。再仔细辨认,原来是当年那个李大哥的轿车。
颜色和号码没错,以前坐过好几次,很熟悉。我的心还跳得厉害,幸亏他没有在这里停下来买蚝烙,不然假如真是李大哥,在这里相遇,情何以堪。
心里也暗自希望车里就是他本人,这就说明这些年来他还不至于像徐大哥和金老板那样穷困潦倒。
看见车牌,想起了往事,一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愣愣的发呆,几位大哥刚才在谈论什么问题,都没有听清楚。
过一阵子见李校长踩着自行车赶过来,这才定过神,他说开摩托车太麻烦。
车停好,坐下来寒暄了几句,喝不到两杯酒,就诉起苦来,说最近生意真不好做。周围的水源受到污染,养鱼的养螃蟹的产量都很低,价格又不好,卖饲料这一行的生意很难维持。他说近期要不就改行,要不就增加点别的行当,否则真的很难再经营下去,单单被人家欠的饲料款就有一百三四十万元。欠款收不回,但饲料还是要赊给他们,收旧账借新帐,不然的话人家就赖着不还,都是老客户,乡里乡亲的又不能到法院起诉,这种事下不了手。
李校长叹气的说这一次的金融危机不知影响了多少个行业,这个时期什么生意都很不容易,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江湖赚,生意蚀”,你们生意人谁还不是这样,遇着人就哭凄哭惨,没有一次说生意很好做。陈所长笑着说你本来今年打算赚两百万,结果只是赚了八十万,按照你们的算法就是亏一百二十万了。
别人是不是这样算我不知道,但是自己真没有,李校长难为情的说。
有也很正常,陈所长说那些养螃蟹的你最清楚,年年说亏本,他们是把每年所有的家庭开支都合在饲养的成本里面,不亏才怪。
他们是他们,李校长笑着说大家都打过好多次麻将,你们最了解我这个人,大头好脸,输多说输少,赢少报赢多,真正跟走江湖卖膏药一样。
呵呵,听说最近的生意确实很不好做,陆大哥说他的塑料玩具还好一点。
大家正说着,林大哥也来了,一见到我们他真的很高兴,连连赔礼说不好意思,来迟了要自罚三杯,说着就拿起酒杯用手指将上面的塑料盖子掀开,先干了一杯酒。孟老板问大哥说今晚输了还是赢钱,大哥好开心的说赢了几千块,你们电话打得真及时,赶快找个借口让给别人做庄,自己抽身就出来了,他说今晚尽管吃就算他请客。
孟老板笑着说今晚你托刘老师的福才能够赢几千块钱,就请一顿蚝烙,未免太那个吧。
大哥很爽快的说那就快点吃,等一下请大家去唱歌,想到哪里都行。这附近有塔山酒家,往潮州去那边有楚怡大酒店,要不就直接北上去饶平的黄岗,那里刘老师就比较熟。到哪里去都行,一定要把那几千块钱花光。
说到这里林大哥好像才想起了什么,停顿一下子以后,他说刘老师我差点忘记,那天李慧老师请你到金叶山庄上班,后来你有没有去?
我说还在考虑之中,过些天再看看。
陆大哥说现在也不早,再去换个地方唱歌好像没有太大的兴趣。不如再坐一会然后就回去吧,家里几台塑料机还在开工,也不知道今天做得怎么样。
秦股长也建议改个时间大家再凑一块开心一下,今晚还要早点回家睡觉看看有没有梦见什么,看仙公赐个什么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