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我。
分明的音语,从他性感磁性的嗓音说出。暗蓝光之下,如鹰精利的黑眸就这么紧紧凝着她,却没有任何压迫感。因为看的是她,所以总是不自觉败下阵来。
只荡着情意的涟漪。此刻。坚毅明确的光落向了她。
祁姿完全没试想过的场景,她的神色出卖了她。是惊,是诧,亦是心动。
世界上男人很多很多,追过她的也不少,唯独夏承议,能让她至今未忘。是一种无法说清楚的情感。复杂不明确。
“…不会…钓。”祁姿距离他很近,他的眼神太过具有侵略性,以致于她的声都在微颤。她说完对视了眼他的眸,像个黑旋涡,随时可以将她吞噬。“鱼。”最后这声,她压的极低的气音,唇动未见声。
他应该不会听见。
昏暗中陷于沉寂,鸦雀无声。
受过严苛训练的专属服务员们,此刻走了进来,佩戴着一尘不染的手套,每位都端着一盘佳肴。优先送到祁姿面前的,是切块蛋糕。三角形的粉切面细腻光滑,顶层溢满着树莓果嵌下去,落着少许糖霜,点点白似轻薄的雪,厚酸奶打底,优雅的简约。
祁姿的视线瞬间被树莓蛋糕转移了,好精致好喜欢。但这紧促的氛围下,她不敢动,等候着主位的男人发话。这儿不是属于她的地盘。
夏承议望着祁姿侧面脸骨,微垂的长睫落着辉光,颊不知是腮粉还是羞了下,有层薄红。女孩子脸皮薄正常。“笨。”他动了唇。
他没扫一眼桌上精美奢昂的菜肴,摆了下手,服务员们静悄悄地弓腰退离。
夏承议的视线始终锁着她,“所以,不会的意思是——”
“打算让我为你以身示范一遍么?”
祁姿一咯噔,心底像沉了块大石头。“倒…倒也不用。”
夏承议两指曳着酒杯,半眯的眸弥散着不清的意思。
半晌。
“算了。”
他沉沉一句,令祁姿心提到了嗓子眼。
“还是——”
“我来吧。”
祁姿牢牢盯着夏承议的脸。
他唇角弯笑,不急不慢地饮了口美酒。
软骨突出的喉处滑动,线条分明,尤为迷人。
“我当鱼。做愿者。”
——愿者上钩。
祁姿讶然张了嘴,缓缓平复下来,呼了口气。
渐渐清醒的意识才将她拉回现实。
“你身份高贵,不该把自己比喻成低微的鱼。”
刚开始紧张的那股劲,已经被夏承议惊人的话缓了劲头。
祁姿:“还有你帮我的那些事…”
“嘘。”夏承议修长的指落在薄唇边,示意她别出声。“我可不想再听见‘谢谢’二字。”
“真想感谢我,做出点实际的来。”
“祁小姐。”
刚开始见到的扣着金标的服务员,进来了。一盒包装豪华的古巴雪茄盒,打开,里面共有八根古巴雪茄。光从外表评判,都是极品中的极品,价格不菲。一旁还有辅助工具。
夏承议看向祁姿,利落的眉毛微挑了下,“会吗?”
祁姿幽幽地凝着他,这一幕似乎勾起了被程鹤屿欺压的场景。她讨厌这样。几乎没犹豫地摇了头,“不会。”她很硬气道。
眼前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因为一声“不会”,就打算就此罢休。
他起了身,将雪茄剪扔到了她的小手里。祁姿心一慌,不过很快平静了。这儿只有他和她,这个角度也不需要卑躬屈膝,他不会为难她的。
夏承议俯身五指拢过她垂落的秀发,凑近的脸只差了一个手指的距离。他的声音低沉而具力量感,“所以在面对这样的事的时候,你要像对我这样硬气,或者说要加倍硬气。”
“知道吗。昨天你做的很好,以后也要这样。谁欺负你,就要恶狠狠地反击回去。”
祁姿整个人处于失神的状态,不知是因为他的柔情,还是因为这番微有撼动她之意的话。她竟然会知道这件事。看样子他是将自己查透彻了。难怪也会知道馨赫馆。
他的目光落向眼前女人的唇,亲上去会是什么感觉,大抵很湿润很甜。几秒钟的恍惚,夏承议就别开了眼,也松了手。他将自己克制的很好。
“我在。你就永远有靠山。”
祁姿忽然间身子松弛了下来,似乎今天已经被惊到平静。
被爱好似有靠山,这句话是真的。
只是在祁姿认知里,他们之间是不可跨越的阶级。
这么一瞬间,她都想沉溺在这片柔情海里。
哪怕知道结局。
“你知道我和程鹤屿的事了。”祁姿说。
服务员上道地替夏承议弄好雪茄。
夏承议享受了一口雪茄,飘着浅白色烟雾,淡低着眸划过一丝伤。“知道。”
雪茄味有点儿呛人,祁姿歪了下头。
就这一个动作,夏承议没再吸了。
他只是想借此缓和他的心情。
“错了。”
这一声梦回高中。
祁姿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和十年前那张戴着眼镜清秀瘦削的面庞重合。只要惹到她,他次次都会低头。那时的他还没这么成熟雄壮,也不似这么凌厉。
什么都变了,又什么都没变。
随后,他将吃蛋糕的叉子递到了她手上,拿走掉了雪茄剪。
……
最后,祁姿稀里糊涂地吃完了这顿饭。难得放肆地吃完了一整块蛋糕。
“不减肥了?”夏承议似有逗弄她的意思。
祁姿想了个绝好的理由,“我也不想,不怪我,怪这儿蛋糕太好吃了。”跟她平常吃的树莓蛋糕口感不一样,这个层次更丰富,不腻,甜酸口。入口的细腻顺滑,属实把她惊艳到了。
长桌上的菜系都是西餐类的,像什么顶级鱼子酱海鲜拼盘、法式松露鹅肝、挪威烟熏三文鱼等。看得人眼花缭乱,美味的食物太多了,反倒就不知道如何挑选了。
不过,都不及祁姿面前的树莓蛋糕。她对于树莓几乎是痴迷了。
“我突然想起来,你高中每次晚自习前给我的那小盒树莓,是不是都很贵啊?”祁姿问。两个人的关系很奇妙,心平气和吃了顿饭后。对于祁姿来说,像两个好久没见的朋友,聊着从前。
夏承议轻“嗯”了声。
祁姿低了下头,乱糟的脑子想了很多。如泄气般叹了口气。
“这么一来,我欠你的,更多了……”
夏承议心底一沉。
她是再跟他算账吗,想着还给他,还是想再一次地拒绝他。
夏承议不知道,但他心里不是滋味。
她可以纵容程鹤屿闯进她的世界,追求期接受他的好,就不能允许他。
她就这么不喜欢自己吗。
他刚想垂眸掩神色,握着的酒即将入口。
面前的女人突然扬起了头,澄澈的眼眸闪了丝狡黠,莞尔一笑。
“既然欠这么多,那这顿。”
“我就不请啦。”她说。
祁姿笑起来脸上挂着好看的弧度,靓眼极了。周遭的一切恍若都黯然失色。在他的眼中,只剩下那抹灿烂。无人能及。
夏承议脸上霎时淡淡浮了笑意。“在想什么呢。”
他怎么可能真让她请他。
祁姿挎好小包。朝他连眨了两下眼。“那就。吃好了。”
“要回去了?”他问。
祁姿点点头,“嗯呢,下午还要去见华导。”
经她提醒,夏承议才想起来,“好。我让伍叔送你回去。”
他走在她身侧,比她高了好多。肩又很宽,显得高挑的她都很娇小。
上车前,祁姿拉了下他的胳膊。夏承议很意外愣了下。
“怎么了?”他低声询问。
祁姿的声音落在他耳边很轻很柔,“你低下头。”
夏承议本能反应地就低头了,“嗯?要跟我说悄悄话?”
她重复了四个字。
——愿者上钩。
然后她就甩手自己上了车,还把门关了起来,就像个撩完就跑的小坏蛋,一点儿也不管别人的死活。
透过朦胧的车窗,隐约可以看清她微低的脸。夏承议能感受到他迅速升温的身体,以及那不可控的心跳。
还真是被她拿捏的死死的,十年如一。
她脸面薄。夏承议只敲了敲伍俊的窗,余下一声笑。
车驶离。
夏承议不知道,这一秒钟的决定,是祁姿允许自己的一次放肆。
-
下午祁姿和严红先约了家中见面。
她本来打算去看看爸妈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只好推迟一天去了。
“祁姿,你这回真是走大运了。”严红穿着得体的制服裙,干练的短发红唇。保养的很好的脸蛋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快四十岁的女人。“比中大奖还稀奇。”
施黎坐在椅子上,喝着奶茶,“对啊。红姐,你不知道,我感觉祁姿自从甩开那个狗,运气爆表耶!”
严红疑惑:“狗?”
施黎一时口快,很尴尬地笑,“哈哈哈,对。”
“就是个emmm,别称?”
严红反应过来了,除了那个程少还有谁。
“私底下开开玩笑就算了,可不能搬到台面上说。”
施黎:“哎呀,肯定!放心吧红姐。”
祁姿翻阅着《硝烟》的本。
《硝烟》讲述了抗战时期的爱情故事。升华之处在于结局是bad ending,将此推向了另一个高度。富盛的齐家长子齐北淮,青年才俊,是当时最出色的飞行员。一场意外,他救了落魄千金陈絮。二人之间的羁绊从此开启。在这满是硝烟的时期,他们不可自拔地坠入了爱河。他们相知相恋,却因战争分散。
一场硝烟无情地掠夺了他们。其中还加入了些谍战色彩。最后的结局,战争大获全胜。但齐北淮永远地留在了那刻。壮烈牺牲。随后其妻陈絮殉情。
严红看向祁姿,“怎么样?”
祁姿坚定了眼神。
“我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