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那一身戎装打扮的人径直来到凌飞他们的桌旁,稍一躬身,向着对面的少年行了礼,而后便对身边坐着的凌飞说道:“凌将军,梁大人请您到府上议事。”
少年人:你有急事就先去罢,不必顾虑我。
少年人抢先一步对凌飞嘱咐道。
凌飞:好,我这就去,失陪了。
他一拱手就跟随来人下楼去了。
入夜,一轮凉月高悬天际,瑟瑟的晚风已经浸润了丝许的寒意,似在昭示冬的来临。有人默然伫立窗边,似在仰颈赏月,又似乎在等待什么。不多时,他便等来了。却见来人身着浅褐衣衫,足蹬长靴,靴子和衫上都沾染了不少尘土。
褐衣人:殿下,有消息了。
少年人:怎样?
他转身就问。
褐衣人:建太子行踪不明,现由其余的二位皇子理政,不过他们明争暗斗早已是不争之事。这些日子永都城内乱纷纷的,殿下……
少年人:禁军呢,禁军也毫无动静么?
少年人打断他的话问道。
褐衣人:正是,禁军按兵不动,一点儿动静也无。甚是奇怪。
少年心想,羽林中郎左斌是太子的人,难道他也不知道建太子的下落吗?若是借助禁军之力,以大哥太子的身份,要取得皇位岂非名正言顺、唾手可得?
少年人:好了,你下去罢。明日一早便出城,小心!
褐衣人:是,殿下。卑职告退。
他拜后便退出去了。
翌日,由好几个轿夫抬着一乘大轿,在护卫的簇拥下行至一户人家的大门前停下,投了名帖。
不一会儿,只见重门大开,成排的僮仆分列两边迎候。
这时从轿中走出一老者,年约六十,他身材魁岸雄武,面容方正,双眼炯炯有神,直视前方。两道剑眉挺直上突,虽然额上已被岁月犁了道道深沟,但气血仍不甚衰,神采依旧,可一窥少年时之盛。
原来此人正是剑州统军守将,右卫大将军梁世行,即使是便装打扮,但那一身的凛然正气也足以让他不怒自威。只见他迈大步踏上重门,独自一人来至花厅之上。就要宾主见礼了,梁世行跨前一步,正要单膝跪下。
梁世行:殿下千岁,臣梁世行见过千岁。
少年人:啊!梁大人不必如此,快些请坐罢。
他一把扶住梁世行,不欲其行礼,并让过一旁请他入座。丫头忙来上茶,二人都用不着便吩咐摆着。
少年人:不知梁公今日到此,有甚要事?
梁世行:欲知殿下何日回返京都。
他直言不讳。
少年人:这个……
他心想,你是明知故问,有意来戳我痛处。
原来少年人正是西京王的皇嗣周延琪,六年前被逐出永都,到边塞重城剑州戍守防卫,若无王命不得返回京都一步。当初延琪到任时便是梁世行接的旨意,对于此事又怎会不知?
周延琪:大人说笑了,琪奉命前来戍边守城,若无王命是万万不能擅离的。况且如今父王已离世,回京之事更是从何说起?
梁世行:如此说来,殿下是不能,亦不愿回永都了?
延齐看着他,郑重地点点头。
梁世行:果然?
周延琪:果然。
梁世行:当真?
周延琪:当真。
梁世行:哼……既然如此,殿下又为何如此关心永都的情势呢?您差的人今早刚出城不是吗?!
梁世行一阵冷笑,对延齐讽道。
周延琪:你!
他心中一惊,不觉倒出了一口凉气。原来你是有备而来,只怕我的人来时早已被盯上,你到底还知晓些什么?!想到这里,延琪坐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向一旁候着的丫头使了使眼色,让她们退下。
周延琪:唉——梁公有所不知,若说不愿回返永都,实在是违心而论啊!
延琪长长地叹了口气,如实相告。
周延琪:自从六年前被君父遣至此处,我也曾时时思念故地,却只是可望而不可即罢了。因此便一心专注于戎马沙场,以期戍守边地,建功立业来重得父王青睐。这个将军您是知晓的。
他顿了一下,瞧了瞧座上的梁世行,见他手捋着颌下长须不住颔首,便继续讲下去。
周延琪:可惜天不遂人愿,至今仍无懿旨召我回返永都,若我如今擅入京都,不但有违先帝诏谕,还会落下争势夺位的骂名,诚不是我所愿。纵使百般思念千般不舍,却也徒唤奈何啊,梁公!
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且句句动情,字字用心,不由得使人信以为真。果然,梁世行对此毫不起疑,便与延琪吐露实情。
梁世行:殿下不必如此忧心,您返京的日子是指日可待了!
他声如洪钟,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周延琪:此话怎讲?
梁世行:我曾派人探得消息,那周延浚已弑兄夺位,鸩杀后宫,与周延尚关联的朝臣、宫人也一并遭害,不少人被投了牢狱。此等奸恶之徒又怎能得承大宝?若殿下您今以讨伐之名带兵南下,名正则言顺,哪个敢挡?!到时必定事半而功倍,一举夺下永都亦未可知啊!殿下如肯应允,老臣愿为急先锋,率众直抵永都城下!
说完“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不肯起身。
周延琪:呀!老将军快快请起,快些起来,我答应你就是了!
原来延琪只是想探听一下梁世行的口风,怎知闻说其愿为先锋,不觉深受感动。他深知梁世行的身份,先帝一朝的老将,久历沙场,战功显赫,极得边地百姓军士的拥戴。而且自己名义上还是他的部下,战场上受其节制,现在能够得到他的辅佐,挥师南下,实在是求之不得啊!可见梁世行赤胆忠心,所言非虚。于是延琪急忙起身劝住,一口答应。
周延琪:可是,老将军,师从何出?
梁世行:当然是剑州。
梁世行起身后重又坐下,气定神闲地说道。
周延琪:多少人马?
梁世行:十万。
周延琪听后大吃一惊,禁不住站了起来。
周延齐:十万人?剑州岂非不保?!
他心想,十万人几乎是剑州守军倾其所有啊,到时剑州城被敌军趁虚而入,兵败城破……
梁世行:殿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千秋之业啊!切不可因小失大!
延琪慢慢地坐下,默然良久。最后才缓缓回应。
周延琪:……好罢,不过让凌飞留下来。
梁世行:这个……
他本不愿答应,想那凌飞可是一员猛将,可见延琪执意如此,也不好阻拦。
梁世行:臣遵命。请您早作准备,即日便可启程。
……
转眼已是寒冬时节,冬至这天,更是寒风凛冽。永都城内的人家大多足不出户,但渗人的寒风依旧透过门窗缝隙潜入使人不住打颤。
可是此间却是暖意融融,火盆内的火苗正旺,还有人不停地往里添柴火。精雕细琢的门窗掩得严严实实,冬的威势在这似乎一下子收敛了。
突然一阵狂风大作,从门外闯进一武官,还没立定身子跪倒即报。
武官:陛下,有急报——
周延琪:从哪儿来?
他正伏案疾书,问说只是顿腕,并没有抬头。
武官:剑州来报。
周延琪:什么?速呈上来!
从剑州来的急报,难道凌飞当真守不住了?延琪不禁心下打鼓。
欲知剑州奏报为何,且待下回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