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穿行于混乱又毫无逻辑的魔女结界,佐藤明日香黑色的袍角被袭击物带来的气流掀起,在空中猎猎作响。
几个转身间便躲过了飞来的巨大针筒和白衣使魔,一双黑色长靴轻巧地落在布满锈迹的巨大铁架上。
伴随着尖锐惊悚的乐声,绝症魔女掷出数把手术刀向少女袭来。
结界内忽然被紫色笼罩,环境变成正在被消毒的手术室,乐曲变调。
佐藤明日香提起斗篷假意挡住,瞬间消失在原地,而手术刀则深深镶嵌进地面,原本模拟出来的瓷砖发出了玻璃破碎的声音,结界的裂痕像蛛网一样扩散。
此时一处空间被扭曲,出现在绝症魔女背后高处的少女并没有直接顺应重力下降,脚下出现深蓝色的圆型法阵将其托住减速。
“Vale in aeternum”
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佐藤明日香在手中凭空变化出一张黑桃A,同时空中又出现无数十字光芒,纵长的一端指向绝症魔女。
极短的时间,线型光芒穿透了魔女色彩斑斓却又彻底腐烂的身躯,使魔们尖锐的叫声几乎要突破音域的最高值,给她带来精神污染。
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的扑克牌消散不见,魔女结界也逐渐破碎崩解。
透过残缺玻璃的月光倾泻在废弃医院的地面上,少女独自一人站在这一片废墟中央,着装怪异。
绣了暗纹的黑色斗篷两角坠着菱形的金属制品,几乎要垂地。里面则是中世纪欧洲风格,充满着扑克元素的的改制短裙,领子将颈部全部遮住,下裙却只到大腿中部。下面则是过膝的黑色长靴和一节若隐若现的白色蕾丝和袜夹。
锁骨中间的位置,黑桃形状的深蓝色宝石闪烁着潋滟的光。
佐藤明日香解除了变身,恢复成了穿着水手服的普通JK形象。
棕色的皮鞋在废墟中有些行走不便,她没有打算久留,找到事先存放好的包后准备离开。
“还是没有找到悲叹之种吗?明日香。”
一只长耳朵的红眼睛白色生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少女刚才站立的地方,微笑着,没有张嘴却发出了可爱的正太音。
佐藤明日香回头看它,失落地叹了口气。
丘比跳到少女的肩上,安慰着:“只要我们一直坚持做魔法少女,不断处决这里的魔女,就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悲叹之种是魔法少女维持生命的必需品。
一人一魔法生物走在深夜寂静的路上,只有树叶被风吹起作响和野猫路过的诡异叫声作伴。
佐藤明日香思绪飘到了三年前那个彻底改变她人生轨迹的一天。
……
虽然是女子国中生,却也担负了与魔女战斗的重任,负责东京都中野地区的魔法少女佐藤明日香和同伴一起在放学后活动。
那天的夜莺魔女确实十分难以对付,但她们还是零伤亡的完美解决了。
可就在结界瓦解的最后一刻,刚刚还在并肩作战的伙伴全部都消失了。
察觉到异常的佐藤明日香便开始四处寻找,可是这里所有她原本熟识的魔法少女都不见了。
明明还是日本,还是东京,学校,住址都没有变。明明她们常去的拉面店里的大叔还是原来一样热情,上学路上必经花店里的姐姐还是原来一样温柔……
可朋友们都消失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头脑中关于她们的印象也开始变得模糊。
所以她回到了原点,夜莺魔女诞生的公园,不知所措。
耳边总是萦绕着空灵的歌声,不知道是真的有鸟在唱歌还是战斗留下的后遗症。
从白日高悬等到日暮西沉,一只白色生物从前面的草丛中冒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啊丘比!”
佐藤明日香看到自己熟悉的东西难掩激动,转身飞扑上去,将丘比抱进怀里,死死地箍住。
被少女用脸蹭来蹭去的丘比只是说着。
“我们现在在另一个之前从未被观测到的宇宙中,”
十分思念自己以前好友的佐藤明日香眼眶发红。
“遗憾的是,这里只有我和你,”
有泪水已经渗出的佐藤明日香将其蹭到了丘比软软的白色皮毛上。
“而且我失去了契约其他魔法少女的能力,”
被死死勒住的白色生物晃动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少女头顶扫来扫去。
“啊?真的吗?”
刚刚一直在白色生物怀里小声抽泣的佐藤明日香放开了丘比,不可置信的问道。
“这个宇宙可能还会出现新的魔女,”
跳到地面上蹲坐好的丘比抬高后腿舔了舔毛,佐藤明日香也蹲下,托着脸和它对视,神色忡忡。
“你是唯一的魔法少女了。”
就这样莫名其妙变成孤身一人了。
在这个宇宙中,魔女依旧会因为不明原因而产生,即便数量下降了,强度却没有被削减。
虽然坏消息是她只能孤军奋战,但更多的是好消息,魔女只会诞生在她活动的周围地区,而且她的魔力加强了,灵魂宝石的污浊速度也减慢了,凭借之前残留下来的几枚悲叹之种,还可以撑很长时间。
这三年来,佐藤明日香一直奔波忙于处决魔女,关于原本那个宇宙的记忆像被不断加水稀释一样淡化。
重要的是,
根本找不到回家的方法啊。
“难道这个宇宙不好吗?”
丘比问她。
佐藤明日香趴在书桌摊开的作业上,发丝在灯光下反射出深蓝色的光。
“你不是还在这个宇宙中找到了喜欢的男生吗?”
佐藤明日香转过头去,似乎是不想和丘比说话,逃避着问题。
“告白失败了吧。”
被戳中了痛点的少女腾地直起身子,漆黑无神的眼睛盯着白色的魔法契约兽,眼眶开始发红。
“丘比,我不想当魔法少女了。”
白色的生物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尾巴略微有些耷拉。凭借与其许多年的相处,她也了解丘比这种姿态大概率是在思考。
丘比脑袋向左歪,与她对视,忽然问道:
“想要许愿吗?”
“我唯一许愿的机会已经用掉了啊。”
而且她怎么可能会许愿和黑羽君在一起啊。
在这个世界里,她已经失去了所有亲密的人,以一种因为害怕某一天又会失去,不能抛弃以前的朋友,所以也不想拥有新朋友的奇怪心理,纠结着拒绝了和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建立羁绊的可能。
结果却又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一个人。
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正视自己的内心,把自己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意表达出来,最后还是在意料之中的被拒绝了,碾灭了之前怀揣的那一点点期待。
果然自己是个失败的人啊。
没有家人,拒绝了朋友,被暗恋的人拒绝。打了三年魔女,结果一个悲叹之种都没有出现过。
运气也差到相当可以。
“明日香,要相信魔法和奇迹的存在哦。”
“可是,我已经不想做魔法少女了啊。”佐藤明日香的肩膀颓废地塌下去,她把脸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的,“我就是,就是,有点太累了。”
丘比晃了晃尾巴,语调很平静,“先冷静一段时间吧,明日香。”
她没有回应什么,开始在心里试探自己不再做魔法少女的决心。
白色的契约兽从窗户处跳了出去,直接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升入高二年级之后,课业又加重了一些。所以她每天都很忙,忙着做一个正常人该做的,忙着做一个魔法少女该做的。
疲惫中稍有慰藉的是,班级的人员没有变化,她又可以和喜欢的黑羽君待在一个教室里了。
慰藉中略有残念的是,今天放学告白失败了,所以完全不知道明天该以什么姿态去面对黑羽君……
还好告白现场没有其他人,要不然她连去上学的勇气都没有了。
“早上好!佐藤同学!”中森青子见她推门进入教室,元气满满的打招呼。
“早上好,中森同学。”佐藤明日香露出一个既不亲密也不疏远的微笑,保持两人之间适中的距离。
她们这学期的座位挨得很近,是不得不打交道的关系。
回到座位上坐好,她拿出书本趁课代表收作业之前赶紧补一补昨天晚上因为绝症魔女没有完成的部分。
还好题目比较基础,不算太难,做起来都很得心应手。她做题很投入,别人见到这副认真又沉迷的样子也不会主动来打扰她学习。
只是刚刚翻页的时候,手肘不小心碰到了靠近桌边的橡皮,洁白的一小块滚落在地。
她弯腰去捡,带着弧度的黑色长发像瀑布一样落下,手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另一个人。
小泉红子先一步捡起橡皮,“给。”
姿容艳丽却又十分高冷的校园女神端着御姐范,看向她的眼神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想要透过皮囊研究她的灵魂一样。
可惜这是一定会失败的一件事。
接过橡皮的是右手,戴着戒指和留有印记的左手则在另一边。
“啊,谢谢。”佐藤明日香将散落的头发拨弄到耳后。
从她第一次见到这个转学生起,就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魔力反应。可能也是因为这个人的缘故,丘比从来不会跟着她来上学。
晨间的小小插曲,在日常中算不得什么。两个人就这样一直维持着相安无事的关系。
佐藤明日香像往常一样,昨天被她告白过的黑羽君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和青梅竹马聊天打闹。
毕竟学校里喜欢黑羽君的女生数不胜数啊。
幽默风趣的性格,偶尔有轻佻一面,对待女士也很温柔绅士,有时候神经大条,充满青春活力,有时候也会展现出内心纤细的一部分……
长相帅气,成绩优秀,会变魔术也是很让女生心动加分的一点。
从接下那只所有女生都会拥有的红玫瑰起,她忽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喜欢。
暗恋的感觉实在是像树莓一样酸涩。
就算是已经表明了心意,也做不到大张旗鼓的去追求,她甚至还想继续拉开两人本来就不算近的距离。
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并不算催眠,可满黑板的数学符号也足够让人头晕。
一枚粉笔向黑羽快斗掷去,少年直接用手稳稳抓住,站起来回答出问题的正确答案,顺便从握着粉笔头的手中变出彩带和花瓣,赢得班里同学的惊喜和老师无奈的声音。
无论见到多少次,黑羽君的魔术,都像是魔法一样的存在。
佐藤明日香感受到她驱壳中的心脏在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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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可能是起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