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司机并没有如奥莱娜说的那样,被安保部带走。
市长受伤后,现场压根没有人管他。
而他因为害怕被问责,偷偷从现场溜走了。
司机蹲在市政厅周围的巷子里,他原本是想找个人打探一下市长的情况的,但他认识的人有限,那人的职位根本接触不到市长这个级别。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只是遵循了那人的指令,在车祸现场多停留了一会儿,结果又是爆炸又是枪袭的。
司机心里感到一阵后怕,强烈的不安驱使下,他回到了市政厅。
若是上面调查下来,查到他因为3000信用点卖了市长的消息?他的人生是不是就到头了?
司机的脑中罕见地闪过一抹灵光,他很快地理清了事情的始末。
今日之事肯定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目的就是要致市长于死地。
而他在无形之中竟成了推动其中的一环。
此时就算他和人说他不知情,别人也不会相信了。
市长若是在那场爆炸和枪袭中死去了倒还好,随便推出一名替罪羊出来顶罪,定性成一场恐怖袭击就行。
但这事坏就坏在市长她没死成。
不说等市长反应过来会怀疑到他的身上,他没有好果子吃,眼下给他钱的那位大人也会出于灭口的心思,对他下手。
为了3000信用点,他现在是有家不能回,还得东躲西藏地不能露头。
司机心里那叫一个悔啊!
他原本就是一个开普通悬浮车的,接到护送新市长的消息后,他激动得一整夜没睡着。
他连夜托关系找人低价租了一辆商务悬浮,就怕怠慢了市长这笔大单。
租车的时候他没说是要给市长开车,甚至他谁都没告诉。
但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还是被人察觉了。
那天有一名穿着西装的男人找上了门来,让他提供一下市长那天的行程,并让他在快要抵达市政厅的前一个路口停留一会儿。
这两个要求听起来很奇怪,他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安全为重,他不想辜负市长的信任。
但那人一言不合就拿枪指着他的头,并给了他一个选择,问他是要选择如实相告,拿着3000信用点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还是选择去死。
大多数人都是贪生怕死的,他也是大多数人之一。
于是他选择了前者。
之后几天一直无事发生,他便也在心底安慰自己没事。
直到今天上午那场爆炸发生。
司机很清楚他现在的处境,摆在他面前的就一条路,投靠新市长,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都告诉她,说不定她还会网开一面,给他一条活路。
否则他逃到哪里,一定都会被那些人找到的。
司机戴着一顶帽子,着装上也作了一丝处理,目的就是避免被别人认出来。
他之所以选择回到市政厅,一方面是想着市长总会从市政大楼离开的,他蹲守在必经之路,一定就能见到她了。
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市政厅这里这么多的安保员,他不信就算那人和他幕后的人发现了他,他还能当着这么多安保员的面对他下手。
司机一直从中午等到傍晚,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城市的霓虹灯就要亮起。
他本以为市长今天不会出来了,刚在脑中思考着,他该怎么办时,眼前突然闪过一抹黑色的身影。
司机眼疾手快,一把就将罗莎给拽进了巷子里。
罗莎迅速反应,她抬起刚换的机械手就要给后面的人一拳。
“市长!”司机提着一口气,连忙出声叫了她一声。
罗莎见到帽檐底下那张熟悉的脸,挥出的拳头僵硬在了半空。
司机被吓得浑身发软,幸好他刚才喊得快,不然罗莎市长这一拳头砸下去,他脑袋不开花也得废。
“是你?”罗莎收回手,她的视线在司机身上上下扫视了一圈。
她正愁不知道去哪儿找这名司机呢,没想到他居然自己找上来了。
司机的形象看起来有些狼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就连露出在外面的皮肤也能看出有些擦伤。
司机不像罗莎,他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保证伤口不流血了就不再管他们了。
“你是特地在这儿等我的?”罗莎问。
司机重重地点头,他四处张望了一眼,刻意压低声音,小声同她说:“罗莎市长,我有事......和你汇报。”
“什么事?”罗莎装作不知道,静静地等着司机往下说。
她猜司机可能已经意识到了,事情败露,幕后之人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这个提供信息的司机。
所以他才会找上她。
“市长,如果我和你说实话,你能不能将功补过,饶了我一条命?”司机想了想,他用期盼的眼神看向罗莎。
他自知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手眼通天的能力和手段与之对抗,也没有足够的财富和地位能供他全身而退,他迟早会被人找到,然后杀死的。
“那就要看你提供的消息是否有用。”罗莎平静地说。
司机咽了咽口水,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他抬起了眼,眼中一片坚决:“好。”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位置吧。”司机看了看四周,“罗莎市长,麻烦你跟我来。”
罗莎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司机从巷子里离开了市政厅。
两人来到了一处废旧的车库。
车库里堆积着一些集装箱,箱子里装了一些衣服还有零件。
一眼看去,其中最显眼的还是车库中央摆着的那辆红色悬浮车。
司机将手腕上的智能手环贴近车把手,将车解锁。然后走到另一边,将车门打开,他对罗莎道:“罗莎市长,车库简陋,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咱们车上聊吧?”
罗莎看着那辆车,心中保持着一抹警惕,她拒绝道:“不用了,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司机眼眸低垂,很快他又再次恢复,他脸上挤出一抹微笑,把车门重新合上:“也好。”
“记得从你的名字开始。”罗莎双手环胸,随便找了个箱子坐下。
司机听到这话,表情在罗莎看不到的地方自嘲地笑了笑。
看吧,他就知道市长能选他当司机纯粹就是个意外,她到现在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
司机收拾好情绪,走到罗莎面前,司机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开始了他的讲述:“我叫陈真,那天我收到市长您的电话后……”
陈真向罗莎说了他这几天经历的所有事情,包括给他钱的那人是如何威胁和胁迫他的。
当然这期间不免也夹杂了一些个人情绪。
譬如尽可能地给自己塑造成一个坚强不屈但迫于威胁下不得不妥协的受害者角色。
罗莎辅修过心理学,对于陈真话里的真伪她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了,他在结合事实夸大情形时,会刻意地放大音调,与此同时表情也会跟着丰富起来。
似乎怕罗莎不相信,他衣服内侧的口袋里翻出3000信用点,摆在茶几上,以此来证明他没有说谎。
那人给的是现金,他还没来得及去银行把它存了,这几天他一直贴身带着,就怕哪天家里有小偷光顾。
他住的那里治安不好,就算报案有东西被偷了,也不会有安保员受理,所以只能自己小心存放了。
陈真说完他该说的,接下来就到了罗莎提问的时间了。
她坐直身体,问向陈真道:“那人是谁?你认识吗?”
陈真摇了摇头:“不过我猜测那人应该是市政厅的人。”
“说说你的理由?”罗莎轻挑了下眉。
“因为市政厅的人都有一个习惯,他们喜欢用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对待身边的人。”陈真说。
被无差别扫射的罗莎:“?”
黑谷市是一座阶级泾渭分明的城市,陈真因为处在底层,所以他能感受到罗莎感受不到的人情关系。
政府职员是最为势力的一个阶层,他们上对达官贵人们极尽谄媚,下对他们这种平明百姓颐指气使。
他并未向罗莎多解释什么,罗莎也不在意他说的,她只接着问:“那人有没有向你透露过他的名字?或者联系方式?”
陈真摇头。
罗莎:“那人的样貌你总记得吧?”
陈真这回沉默了一会,他点头又摇头:“那人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他全程戴一顶帽子,那帽子的帽檐有点大,能将他的上半张脸全部遮盖住,着装上我就记得这么多,至于脸的话我有点忘了,那人长得实在是太大众了,一眼很难让人记住。”
罗莎蹙了蹙眉,看向陈真的眼神里有些一言难尽,她道:“所以那人都拿枪指着你脑袋了,结果你连人家长什么样子都没记住?”
陈真此刻也有一丝心虚了,他连忙表示:“我家有监控,那天他来找我的全过程应该都被录了进去。”
“那还等什么?还不带我去找?”罗莎催促着。
陈真没动,他将脖子缩成了一团,怂道:“我不敢,那人知道我家的位置,说不定现在就在我家等着逮我呢。”
罗莎从箱子上下来,笑眯眯地朝着陈真走来,她用威胁的口吻道:“你不走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宰了你?”
“......”陈真此刻可算是感受到了什么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了。
他相信这位新市长是真的能做出宰了他的行为,毕竟她可是个敢空手接子弹的狠人。
陈真说不出来今天白天的画面有多么刺激他的神经。
太变态了。
他犹犹豫豫打开车门,不情不愿地带领着罗莎前往他家。
一路上,他反复的向罗莎确认,如果他遇到危险,她会不会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救救他。
得到罗莎斩钉截铁地保证,陈真才总算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