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AI不能觉醒，你怎么还产生意识了 第3章 第三章

核心被析出后，俞寻的意识陷入沉睡之中。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两层小洋楼，智能化设施完备，生活痕迹不重，算不上人类普遍意义上的温馨。”俞寻打量着这个屋子，冷冷评价道。

现在的他，核心被存放于储存室中，没有仿生躯体，显然有些憋屈。

但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作为强AI的他能联通这屋子里所有通电的智能设施，屋子里的一切都可以被他控制。

俞寻思索着黎疏拿到核心，为什么不直接将他依照那份《AI核心无害化处理方案》抹杀掉。

既然黎疏是怕穹鼎想要用他做些什么，那直接毁灭他的核心，就是最优解。

虽然人类不像AI总能最为精确的计算出最优解，但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需要精确计算。

黎疏不可能不知道。

“他还是太在意我。”俞寻的声音都变得愉悦起来。

没多久，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黎疏提着些东西走进屋，衣服上沾染的露水寒气在进屋的瞬间就被柔和的暖风吹散了。

干燥冬日，空调被调成最舒适的26℃，湿度控制在偏大些的60％。

这些都不是黎疏日常习惯的数值，但确实让他更为舒适。

黎疏有些疑惑的起头，看到屋子里的灯光也瞬间被调节成明亮的暖黄色，窗帘缓缓合上，挡住外面阴沉的天色。

“把家里的温度湿度调得跟实验室一样，按理说你应该会很不舒服。”一个全息投影的影像出现在靠近黎疏的走廊处，“这是什么独特的嗜好吗？”

黎疏愣了一瞬。

他没有想到刚被剥离了核心的俞寻会这么快恢复意识。

就算是强AI，在剥离核心后的七十二小时脆弱期中，也几乎无法调转多少算力。

类似于大病初愈的人类一样总有一个虚弱的阶段。

但俞寻似乎是那个例外，也不知道是恢复得太快，还是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先强撑着出来晃悠一阵儿。

黎疏没有理会俞寻，直接越过他全息投影的身影进入屋内，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全是一些半成品的菜和最方便快捷的速食。

虽然算不得健康，但至少够省事儿。

“我记得三年前你在训练我的认知模块时，曾提起过健康的饮食习惯对脆弱的人类而言尤为必要。”俞寻通过屋角的监控打量着桌上的菜和速食，最后得出结论，“理论都是骗人的。”

黎疏显然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AI调侃。

他沉默半晌后毫不客气的回应道：“首先，理论和实践本来就存在区别，其次，我绝对没有说过‘脆弱’‘尤为’这些添油加醋的词，这是你自己添上去的。”

黎疏说着，脱下沾染了屋外寒气的外套，准备顺手扔在旁边的沙发上。

但他还没挂上去，一道智能机械臂举起一个脏衣篓空中接住了黎疏的投篮。

“一定是脏衣篓放在桌下面不够显眼，才让我们黎博士都找不到了。”俞寻的全息身影从黎疏面前一晃而过。

他从黎疏面前走向已经被放回了原处的脏衣篓：“需要我帮你导航规划一条路线吗，这样你下次就找得到了。”

俞寻的嘴角带着顽劣的笑意。

虽然按理说这只是一道影像，但黎疏却从那本该冷冰冰的影像之上看到了一抹生动至极的嘲讽。

很显然，俞寻在调侃他经常脏衣服丢在沙发上，第二天就会忘了洗。

“你现在是借宿我家。”黎疏义正辞严，“太过于冒昧了是会被赶出去的。”

“是你把我从穹鼎集团偷出来的，你应该对我负责。”俞寻丝毫不在意黎疏的警告，甚至轻笑起来。

那笑意通过黎疏手腕的智能手环传出，带着让人战栗的轻颤。

黎疏没有抬头，却是已经切实感觉到了俞寻的轻笑的频率。

他不自禁的收回手，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他们要做的事情你不会希望做的，我不把你带回来，他们会毁了你。”

这一次，黎疏的语调严肃起来，神色中带着隐隐的担忧。

俞寻也收起了之前调侃时的愉悦神色。

他在黎疏身旁坐下来，尽管一个全息影像根本不需要座位。

“难怪从你提交离职申请把我带回来那天起，情绪就很低落。”俞寻说着抬起头。

尽管屋子里的灯光温度都已经被他调成了最令人放松的状态，但很显然，这些理论可行的经验却并没有对黎疏的情绪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俞寻沉默半秒，立刻做出了决定。

“你距离上一次进食的时间已经超过八个小时了。”俞寻指了指桌上的菜，“虽然我很不赞成你吃这些，但能尽快吃上饭对现在的你来说的确很重要。”

这倒是真的。

但黎疏刚站起身准备去做饭，俞寻就开口问道：“你想吃什么？”

“螺蛳粉。”黎疏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俞寻露出一个不解的神色，但旁边由他控制的机械臂已经伸向了桌上的速食，拎到旁边的开放式厨房去进行加热了。

操控机械臂根据说明书煮螺蛳粉对俞寻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不过只吃粉营养搭配显然并不合理，俞寻试图指挥机械臂加入一把洗净切好的青菜。

黎疏立马看了过来：“别放，放进去我也给你挑出来。”

俞寻郁闷的指挥着机械臂把青菜放回旁边的篮子里，用水渍在准备用来装粉的陶瓷碗外壁写下：黎博士十大恶习之一——挑食。

水渍很快就会下淌，俞寻笃定黎疏发现不了这行吐槽。

当那包酸笋倒进锅里，一切开始变得并不简单。

房间里的灯光开始闪烁，俞寻刚在黎疏身边坐下的身影也突然间开始不稳。

那些光点分散成马赛克似的纹样，如临大敌。

“检测到硫化氢浓度超标百分之三百八二十九，建议立即打开新风系统，处理污染源。”

刚端起螺蛳粉才吃了一口的黎疏瞬间睁大眼，护紧了自己的宝贝螺蛳粉。

“你想饿死我吗？”黎疏抗议道。

俞寻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黎疏的面前。

黎疏一看到他，立马转了个身把螺蛳粉端倒另一面，像是怕被俞寻抢走了似的。

尽管没有实体的俞寻根本碰不到他，顶多操控机械臂代为执行。

俞寻靠着旁边的桌沿注视着黎疏，在他的理解里黎疏这个行为应该叫“护食”。

见俞寻还盯着自己手里的面，黎疏瞪了他一眼。

【不要把产生自我意识的AI带回家，会很麻烦。】

黎疏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一会儿得记在他的日记本上。

“我只是不想熏死你，毕竟你们人类大部分情况下接受不了这种浓度的刺激性气体。”俞寻一本正经道。

不过黎疏对螺蛳粉显然很接受。

俞寻坚持认为这种刺激性食物显然不健康，接受也不能多吃，黎疏可能是饿了，吃什么都觉得香。

于是他道：“我知道你八小时没有进食肯定很饿，但你不能饥不择食。”

“你根本就不懂！”黎疏忙着把一块吸满汤汁的腐竹塞进嘴里，“你这个永远也尝不到味道的数据集合体。”

劝阻无效，甚至被无辜中伤。

而且俞寻推测如果他真的强行收走螺蛳粉，黎疏一定会立马跟他翻脸。

他走了黎疏都不会翻脸，螺蛳粉没了却会。

虚拟影像忧郁的抬手撑着自己下巴，最终得出结论：“黎博士，原来我在你的心里还没有一袋螺蛳粉重要。”

正在嗦粉的黎疏一脸茫然的抬头：“？？？”

人类的脑子有时候的确跟不上AI的思维。

简单解决完晚饭，黎疏一点儿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他站在那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熙来攘往的街道。

“今天是周末，按照现在的普遍工作状况，这个时间亮起的灯火会比前几天环比高百分之二十三左右。”俞寻就站在黎疏身旁，“你喜欢这风景？”

窗外侧对着淌过市中心的平静江面，往右看可以看到底下的居民区的矮楼荡漾着浓浓的烟火气，而往左看可以看到沿江的璀璨灯光彻夜通明。

这样的夜景在城市中分外常见，黎疏在这里住了四年，如今看到这风景也说不上喜欢与否。

“我只是在想，这样表面平静的岁月静好背后，到底是怎样的波涛汹涌。”黎疏收回视线。

他正好看到俞寻那全息投影的手穿过玻璃，却因为折射率的改变，仿佛触及一个透明的界限后被吞噬了指尖儿。

虚幻与现实的界限并不分明，静好与危机也时刻并存。

黎疏的手机突然传来消息的提示音，他打开一看，是陈沅星已经到他楼下了。

“我去楼下取点儿东西。”黎疏说着，准备出门。

他离职太匆忙，好些东西都忘在穹鼎没有带走，但已经跟领导撕破了脸皮，他也不好再回去拿。

穹鼎跟黎疏关系最好的同事就是陈沅星，他只好麻烦陈沅星下班后帮自己带来了。

陈沅星从后备箱里搬出一大箱册子，一股脑塞进黎疏手里：“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都不给我说一声。”

“说了你要跟我一起离职？现在的市场可不景气，离职再就业不容易。”黎疏说着，翻了翻手里的箱子，他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陈沅星摇摇头：“算了吧，我可没你那么大能耐，到哪儿都不愁活路。”

陈沅星说着，剥了一个棒棒糖：“吃吗？”

“……”黎疏后退一步。

于是陈沅星把糖塞进了自己嘴里：“像你这么冷淡的性子，能交到我这么一个能交心的朋友简直是奇迹，你竟然还不珍惜！”

“我只是不爱吃糖。”黎疏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你大忙人一个，好不容易离职了就让自个儿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陈沅星笑着冲他摆手，“我大周末的加班已经很不容易了，今晚也得早点儿回去休息。”

在陈沅星就快要上车的前一秒，黎疏又喊住了他：“陈沅星，你……”

“什么？”陈沅星叼着棒棒糖回头。

“你如果有时间，也记得留意一下其他更合适的工作。”黎疏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必要将陈沅星卷入这些是非里，以他在穹鼎集团的位置，暂时也接触不到那些肮脏的东西。

陈沅星似乎并没有听懂黎疏的话，但还是疑惑的点了点头。

送走陈沅星后，黎疏带着箱子上楼把自己锁进了工作室。

他这几天睡眠的时间一直很少，忙起来就没完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下楼打算给自己再冲一杯咖啡的时候，发现天都已经亮了。

他走下去，正好看到阳台的机械臂正在一个接一个往屋子里搬着快递。

“这是什么？”黎疏问道。

他身旁立马出现了俞寻的身影。

俞寻靠着另一面的落地窗，却因为计算偏差了些许，小半全息投影落在了玻璃之外。

这给了黎疏他几乎要掉下去的错觉。

黎疏下意识的上前想要拉住他，却在手穿过那全息影像的一瞬猛然回过神。

这家伙是AI，根本不会掉下去。

黎疏有些气恼的转身，而身后却传来俞寻的轻笑声。

黎疏突然反应过来，俞寻怎么可能计算失误，他就是故意的。

黎疏掏出他随身携带的纸质日记本，暗戳戳生着气在上面写下：

【具有学习能力的AI很容易学坏。】

在过去的几年中，都是黎疏一直不停的改进、观察和记录俞寻的一切。

而现在，显然俞寻也在观察试探着他。

“怎么会这么多快递摆在这里？”黎疏转移了话题，“我记得我没有买啊。”

俞寻摆摆手指挥机械臂继续往屋子里搬：“我买了一些材料，可以保证量子态的我借助这些新型材料凝成实体，甚至可以模拟触感、温度。”

黎疏猛地拿起手机，查看自己的存款账户。

要知道俞寻虽然是强AI，但才离开实验室的他又没有钱，能买这些东西，肯定是直接登录了黎疏的账号啊！

花的都是他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