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修第二天起来,感觉身心特别舒服,从来没有过,特别的柔软,舒适。就是一觉醒来身下感到不同寻常。他昨晚睡得很好很香,他好像梦到了随心,在梦里她和昨晚一样,笑着红彤彤的,手搭在肩上,白玉镯滑落肌肤,落在臂弯,轻轻的挤着软软的,还看见那片雪花在胸前上下起伏晃荡着,她对上了他的眼睛,是那么温柔,那么美丽,那么香甜,他不住得往下掉往下掉,落在棉花上,落在温柔里,睡着了,梦中一片涟漪……
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宋明修死死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耳血红了一片,滚烫。
三天后,随心要去比赛了,慕容公子给她加油,里里外外检查东西有没有带齐。
“有什么好检查的,只要去个人就好了。”随心看着装了一大袋东西的慕容。
“这叫做防患于未然,水杯、伞、棋盘、棋子…”
“棋盘棋子那里有,不用带。”随心看着他把棋盘也塞进去,不禁好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刚好轮到你就没有了呢。笔,墨,纸…”
“这些东西比赛又不用。”笔墨纸?随心实在想不到能在哪里用到。
“你万一看着棋局想不到,可以画下来看看谱,或许就能想到在哪里看过。剑、药、暗针…”
“虽然这些东西确实是我随身携带的,但是我确实不知道我去下个棋,有什么地方能够用上这些东西的。”
“那万一对面是个老不死的顽固得很,倚老卖老,输给你不服气,你一剑捅过去,也算是个防备。”慕容公子检查的收的差不多了,狠狠系上,费了些力气,“好了,你带着吧。”
嘶——随心在旁边看了全过程,原本只有一个杯子,渐渐变成了一个包袱,从一个包袱又变成了一个麻袋。这怎么抬?
“我难道一定要抬着这大袋东西去吗?”随心求求慕容。
“嗯,抬吧,我帮你放在肩上。”
“你看看这一大袋东西吧,你觉得我一个弱女子带得去吗?”
“嘶,这也是。嗯。”
慕容终于长眼了,他看见了!
“我叫周逸瑾来帮你扛。”
这就是你思考的结果?!
“咦,你不是有乾坤袋吗,放在那里面,就不用抬了!”慕容赶紧催着她拿出乾坤袋,看着她装进去,“放外面些,好拿。”操碎了心啊。
“那我走了啊。”
“嗯,去吧。有什么不对劲的别忍着,不舒服就直说,不开心就别下了,反正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啊。”
“嗯,走啦。”
摆摆手。
随心已经到了中央棋道,六院校旗挂满,黑白格棋纷纷飘扬,铺满空中。场上挤满了六色棋院袍的棋手,有的拿着棋谱一目十行,连翻数页;有的不停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有的摩拳擦掌,让手暖和,防止冻僵拿不起棋子;有的正襟危坐,两股战战;有的闭目养神,一脸闲逸;有的在外面不进去,和周围朋友家人加油鼓气……
各个棋院的山长到处奔走,手上拿着一叠叠纸,若不是紧捏着,肯定就飞了个满天。六个院长聚在一起站着聊天,有说有笑,还互相打闹。
“随心!加油!”周逸瑾给她打气,捏捏肩。
“天呐,你们别这样,搞得我好紧张。”随心看着这从早上慕容就在门外叫她起床,怕她睡迟了,给她准备早饭,催她吃完,又准备东西,走之前还好一阵婆婆妈妈,周逸瑾还给她加油捏肩,倒是把她搞紧张了,好像这个比赛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倒也没有,我没有经历过紧张,感受感受。”周逸瑾可兴奋了。
“你的感受就是把我给搞紧张吗?”随心无语道。
“嘿嘿,那也不是这样的。我就是感受感受那些看着自己孩子比赛的父母的心情。哎呀,心情澎湃,今日我妹妹也要上场了,我这个长兄如父啊,真是...感受得真真的。”一阵感概。
随心打了一下周逸瑾,“姐姐在此不得放肆。”
轻松了起来。
周围人已经越来越多了,水泄不通,更多的是家长朋友,还有来看热闹的修行的学子。
“随心姑娘!”伍文旭的声音传来。挤过茫茫人海的浪潮,传到随心耳边。
“我好像听见了伍文旭的声音了。”随心看了周围没看见人。
“是吗?我怎么没听见。”周逸瑾站着的,看得远东张西望。
随心坐在周家小厮给少爷准备的椅子上,倒是很舒服。
“哦,捏捏这边。”随心给他拍了拍。
周逸瑾仔细捏了起来。
“随心姑娘!”
“咦!我听到了!”周逸瑾听见了,虽然没看见人,但伸长了手摇动。
伍文旭挤过人潮,来到周逸瑾旁边,背后还拉着宋明修。
“你们怎么来了,这里这么多人!”周逸瑾有些惊讶。
“你挺舒服的啊。”伍文旭看了随心这样。
“不才不才,有个好弟弟。”随心打了打周逸瑾。
“哦。我们很早就来了,明修说今天你要参加棋赛,刚好在青城山,就来看看你。”
“你们不是很早就来了吗?怎么在这后面?”周逸瑾打回去。
“哦,明修说对战表出了,要去看看,好来告诉你们。”
宋明修站出来了,他看着随心有些耳红,躲躲闪闪。
青城山的衣袍凌乱,大概是挤的,头上戴了发冠,插着一支干净细长的木簪,戴了发冠更好看了。随心上次没注意到,今天才仔细看到了。腰间还是配着玉佩和荷包,荷包!随心又想起了上次给的八十两,啊,肉疼。别看别看。
宋明修见随心看着自己,又自己看看自己,立马整理了衣袍,顺了顺裙摆。
“哦,那我和谁对弈?”随心随口问。
“额—”伍文旭欲言又止,“额—让明修告诉你吧。”他看向宋明修。
宋明修也有些难言。
“说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明修才说:“是齐棋。”
齐棋,少年围棋第三人,祖上是围棋世家,祖父是大楚围棋第二人,母亲是家传围棋,弈海大赛前三,父亲是祖父的弟子,曾获弈海大赛第五,后面做了棋永棋院的校长,去年弈海大赛,齐棋竟只和通幽棋手只差五路,他来这种比赛简直只是来玩玩,给众学子一个挑战他的机会。
难怪宋明修他们这么难说出来。
“没事没事,随心随便玩。”周逸瑾说。
“嗯,是的,随心姑娘,你随便下,出来了我请你吃饭。”伍文旭安慰道。
“齐棋下棋莽撞,但却有度,所以下棋张扬却找不到漏洞。”宋明修说道,“我跟他下的时候,下了一天,都没等到破绽,最后只能依靠死子回填险胜。”说完担忧地看着随心,他只能把自己跟齐棋下的经验分享出来,希望能够帮到一点忙。
“多谢。”
背后突然有人挤了宋明修,宋明修跌了过来,手撑住椅子,脸要撞到随心身上了。
“上次输给你是因为我大意了,谁知你开局居然那么狡猾。”齐棋推开宋明修走了出来。“她是你朋友是吗,等会儿要跟我下?看来只能止步于此了,真可惜。”虽然可惜但语气里都是傲慢,直接进去了。
随心一直扶着宋明修,看着他:“没事吧?”
宋明修伸手快,没跌下去,“没事。”
“齐棋有本事打一架!背后偷袭算什么!”周逸瑾看着就不爽,敢推明修,神经病!
伍文旭也生气了,“输不起!”
齐棋是吗?死定了。
随心站起身,活动活动,转转腰,抻抻脖子:“我去了啊。”
“没事,你好好下,别影响到了...”宋明修“心情”二字没有说出口,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到随心下棋的静心。
“去他的,什么玩意儿,弱子!”周逸瑾还是在骂。
宋明修赶紧拦住,不让他再骂,真怕影响到了随心的心情。
伍文旭看出来了宋明修的用意,也说道:“是的,随便下,他打架打不过你。”
“哈,我又不是打架去的。我明白啦,你们回去吧,我进去了。”慕容给我带的东西真是考虑得很周全啊,不过对付这种人,我有另一个更好的方法。
随心直接走了。
“明修,没事吧?”伍文旭赶紧看向宋明修。
“没事,我好得很。”宋明修一直看着随心远去的方向,看见她站在云弈棋院学子堆了,看见齐棋离她远远的,就好了。
“走吧。”周逸瑾说。
“逸瑾,你等下去哪里?”伍文旭问道。
“我在这里玩会儿,等下等随心出来,她还有下午场呢。”
“好,那我们带你逛逛青城山,你好像没怎么来过。”伍文旭说。这里离青城山学院挺近的,随心姑娘能有下午场吗?希望吧,希望齐棋拉肚子,下不好棋。
“行吧。”
“明修走吧。”
他还在看着随心,随心在跟周围的人说笑,看来没被影响到,那就好。那个和她说话的男子是谁?自己怎么没注意到过,下次问问徐矩。
“走吧,她在那里好好的,齐棋不能把她怎么样。”周逸瑾看着宋明修这个样和前几天这个样就明白了,这只是时间问题了。
“各位优秀的棋手们,安静,安静些。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看到大家着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样子,感到时间真是不等人啊......”
旁边的院长赶紧推了一下他,小声道:“别说了,快开始吧。”
“好,这,时间紧迫,那六大棋院棋赛现在开始!请大家找到自己的棋室坐好,等待开始!”
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过后,底下人潮分涌,往四周去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也在等待下属于自己的棋。
午时初,下得快的棋手早早就结束了,陆陆续续出来,推开棋室滑门,阳光明媚,洒在人身上暖暖的,都是舒畅的。
计时的夫子有些在棋室里整理棋局,有些抱着记录表出来,有些还在孜孜不倦地监考着激战中的棋手。
“随心!”周逸瑾打着个伞,坐着。周围宋明修和伍文旭也在,宋明修好像在发呆,伍文旭站了起来迎接着。
随心赶紧跑过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等着啊?”
“我原本是打算带着逸瑾逛逛青城山,但是逛了半路,他说他肚子疼去方便,等回来的时候就说你要出来了,就回来了。”伍文旭没有问结果,随心姑娘出来太早了,他不敢问。“我们去吃饭吧,也快到吃午饭时间了。”
“哦,不了,我和周逸瑾还有事要去。”随心和周逸瑾心照不宣的笑着。
“你们有什么事?”宋明修不禁问,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就是一点小事。”周逸瑾说,接着又说,“反正也要不了多久,要不你们在云楼等一下我们俩,等会儿就回来。”
就拉着随心走了。
宋明修看着两人一起的背影,有些淡淡的忧伤,不要紧,以后也会的。
两刻钟后,他们俩就赶上了慢慢走的宋明修和伍文旭。周逸瑾跑过去搭着宋明修的肩,笑得欢。
“你们去干了什么?这么开心。”宋明修感受到周逸瑾搭着他的肩,转过头看着随心也在,都笑得好开心,好明媚,这是没看见过的,他也笑道。
周逸瑾靠近他耳朵边,悄悄说:“我等会儿去云楼再告诉你。”憋不住笑。
笑气吐到宋明修耳朵上,弄得他痒痒的,如果这是......
伍文旭看着他们俩这样高兴,看来随心姑娘不怎么伤心,那就好了,和他们玩儿挺开心的。
云楼包间内,他们已经很熟悉了,随便坐。
周逸瑾一进来更憋不住笑,“哈哈哈哈,活该!”
“你们干什么了?”宋明修不禁好笑道。
“哈哈哈哈哈,我...我...我,你你问随心吧,太毒了,哈哈哈哈。”周逸瑾抱着肚子,笑弯了腰,一边疼一边笑,笑到了地上。
两人看着随心,随心还好点儿,不像周逸瑾那样,但是也把脸藏到桌子下了。
“怎么了?”宋明修问。
随心笑着抬起头,一排洁白的牙齿露出,甜甜的,嘴唇细滑嫩红,眉目微蹙,颦颦可爱,眼睛忽闪忽闪......
“嘿!明修你听见了吗?”伍文旭听了随心他们把齐棋这样子坑了,也觉得解气。
“啊?”宋明修梦醒。
“他们把泻药放进齐棋的水杯里,还施了道歉咒,让齐棋见人就说对不起,哈哈哈哈,明修,我们下午一定要去找他,让他好好道个歉,哈哈哈哈。”伍文旭真开心了,叫你欺负明修,他脾气好,我们脾气可不好。
宋明修知道了随心去帮自己出气,不禁开心起来,可是又想到齐棋不是一个能罢休的人,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谢谢,我们下午还是不要去了,免得被他知道是我们做的。”
“可惜了,哈哈哈,”周逸瑾憋住了,笑得够了,“下午遇不见他。”
“什么意思?”这听起来不像是下午不去的感觉。
“他中盘就被随心胜了,哈哈哈哈。”又想起这事,又笑开了。
“真的吗?”震惊大过想笑,宋明修惊讶道,能中盘击败齐棋,不简单,棋力很高超,随心这么深藏不漏的吗?
自己对她的了解好少好少。
“真的吗!”伍文旭更加高兴了。
“真的,他状态不好,下棋粗暴,我都怕他下子要震碎棋盘。”随心说。
“那齐棋不得被笑死,第一局就输了,止步初赛,对他来说,多丢面啊。哈哈哈哈。”周逸瑾是会戳人心窝的。
“那你看见他的表情了吗?”伍文旭特别想看看齐棋那一贯嚣张跋扈被一个普通棋手击败后的样子,肯定抱头疑惑震惊不可思议,啊,真可惜,早知道多等会儿,或许能看见齐棋出来。
宋明修在旁边不再说话,良久,“你可以把你下棋的棋局给我看看吗?”
“可以啊,但是我没有带谱子。”
“就刚刚下的那两局也行。”
“好。”
“你有棋盘吗?”
“有。”慕容是不是有预测未来的能力,这都被想到了,那怕是什么时候真的要用上剑了。随心从乾坤袋外面一点的地方,取出那个大麻袋。
“我说你怎么来得那么晚,原来整理这些东西去了。”周逸瑾看着那一大袋,想不出来随心怎么会想着这么带着。
随心一边解开麻袋一边说:“还不是慕容,他今天早上,早早喊我起来,结果准备这儿准备那儿,白叫了。”这麻袋还有点紧,解不开,宋明修拔出白玉玄剑,给她割开。
白玉玄剑是这么用的吗?伍文旭想不到宋明修会拿他珍贵的剑割麻袋口,要是当初,明修会拿剑修理他的。
随心取出棋盘和棋子,放好,宋明修那边放黑,随心这边放白。
“你执白?”宋明修更加难以置信,齐棋攻击性强若是被他拿到黑,第一盘能胜的屈指可数。
“嗯。”随心就给他摆起来。伍文旭也坐了过来看。
周逸瑾忍不住说道:“喂!下午还有比赛呢,你们还吃不吃饭啊!”
“是的,随心姑娘下午还有比赛呢。点菜吧。”伍文旭把菜单给随心,让她点,今天是给她打气的,她也是最大的功臣。
随心稍稍点了两个,一个鱼,一个清水豆腐。其余人点了花开锦珍、爆炒牛肉和老鸭汤。
“赶紧上菜啊。”周逸瑾催店小二。
“好嘞爷。”
趁没上菜前,随心把棋摆给宋明修看,他们看得很快,摆完两盘,菜还没上,两人看了不觉钦佩。周逸瑾倒无聊得很,把棋子抓上又落下,抓上又落下,棋子清脆响,一颗一颗敲着。
“菜来喽!”店小二麻利地上了菜,摆好了碗筷,“请!”
众人给随心盛了饭,让她吃多点,下午再继续干劲十足。
随心也不跟他们客气了,什么样他们差不多也见过,不装了,太累了。
宋明修见牛肉放得离随心远,便起身夹了些牛肉放在随心盘子里:“吃些牛肉。”
“嗯,吃牛肉精力旺。”伍文旭见宋明修着举动,有些吓着了,赶紧给他找补。
周逸瑾欲言又止,看着随心支支吾吾不敢下手的样,还是开口:“呃,就是随心她在佛前许过愿,从此不吃牛羊鹿那些肉,只吃鸡鸭鱼。”
“啊。是的。”随心说。
“对不住。”宋明修很内疚,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不知者无罪。”
又是我不知道的事。
“我把它拿走吧,要换个盘子吗?”
“如此更好。”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大家还是继续吃着。
店小二收完桌子,众人坐着。
“欸,明修你们不是要带我去青城山逛逛吗?我们现在去呀!”周逸瑾突然邀请道。
“现在?”伍文旭想倒也不是不可以。
“嗯,刚好消消食。”周逸瑾说着赶紧拉着他们两个,“走吧!”
“随心,你去吗?”
“不了,我休息会儿。”
“好,那你好好休息。”
等他们走后,随心就简单进行了午枕。随心每天都会午枕,这是让下午有好精力的习惯,可比牛肉好多了。
接下来,都进行得很顺利,周逸瑾不烦年度大典,这对他来说不重要,所以他每天都能送送随心,慕容也天天念叨着说他带的东西真的能派上用场吧,给随心带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说广撒网广捞鱼。宋明修和伍文旭没怎么来了,大概是时间越来越近了,更忙了。随心玩得还好,遇见了一些下棋很有趣的人,有些有着自己独特的习惯,比如喜欢闻手帕,喜欢盘珠子,喜欢一边下棋一边打毛线;有些有着奇怪的下棋方法,比如遇见了一个第一手棋不下在星位,比如第一盘下得非常差,但是第二盘下得特别强;有些有着独特的感情,比如下棋不以自己的棋为乐,而是在欣赏别人的棋,每下一步,便细细品味,输赢不重要,只要有新的感悟,就异常开心。事情没什么变化,遇见的对手除了第一个齐棋强以外,都是大家都一样的,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棋永棋院的人看见随心就咬牙切齿,其他棋院的窃窃私语,云弈棋院的就来问东问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