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寒莲整理完药草后,如同往常一样准备回到房间静静守候魔的苏醒,结果看着空荡荡的床铺他一时愣在原地,心乱如麻。
魔终将会走,一开始就很清楚这是注定的事实,心理本应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他以为他的性子会平淡地接受这一切。
没关系,他只是凡人,能夺取这么多时间足够了。
可惜他错得离谱,现在整颗心像被挖走了一样,空荡荡的让人难以呼吸,苦涩的味道占据全部,比起伤心难受更是像无力的郁闷。
贺寒莲自嘲地轻笑起来,他作为凡人不过如此,做任何事情都不存在意义,以往压抑地负面的想法尽数释放,啊,原来如此,情绪失控是如此痛苦,痛,怎么会那么痛,重要的东西可能永远找不回来了。
贺寒莲第一次放任情绪的流动,不再依靠理智,像游魂一般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随意走动。
企图欺骗自我,心想会不会是魔醒了,偷偷去狩猎给他一个惊喜?
人的卑劣性,失去了才会真正后悔,后悔相处时怎么不该再努力一点,留下更多的痕迹,单纯的魔就会想起自己。
直到第二□□晨降临,肚子的饥饿感重夺感官,坐在床上发呆的贺寒莲才回过神,魔,大概是走了,真的过分,下次应该好好教他走之前要学会打招呼。
贺寒莲倒在床上缓缓拉过被子蜷缩在里面,贪念魔残留过的一丝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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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大夫,麻烦您了。”
村长拿着一封信小心翼翼地递在了贺寒莲手中,似乎是请他去镇上送给朋友,可能好心的村长也察觉到他这几天不太对劲,不去采药,不去看病,甚至连饭都不好好吃,因此趁机寻个借口让他去散散心。
“好。”贺寒莲微微一笑表示答应,随意将信收在袖口之中,背上药框准备出发去镇上,也是,再消沉下去也并不会改变什么,不过短短几天却宛如度过了好几年一般煎熬。
看着同样热闹的街道,他又抑制不住想起魔的存在,明明只共同逛过一次,但哪都是对方存在过的痕迹让人无法忍耐,熟悉的桂花糕摊前没了熟悉的魔。
铃——
“来镇上做什么?我快饿死了。”
“嘘,先观察,凤灵宗那帮剑修不知为何在此徘徊,你还很虚弱小心为妙。”
贺寒莲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下意识转过身,身后是身穿黑袍的俊美男子,而他身边伴随着一名百媚千娇的妙龄女子,奢华的红袍在人群中极其显眼。
再怎么变化,贺寒莲依旧察觉到那名女子就是魔,对方刚刚擦肩而过的停顿,魔应该也看见他了,只是装作不认识。
贺寒莲想过不回来可能是同伴来了,但想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则是另外一回事,看着逐渐远离的身影,再次自嘲地笑了起来,刚刚那名男子贺寒莲明显察觉到对方修养极高。
魔说过魔修放纵**,嗜血成性,他以为定是话本里那般凶神恶煞,青面獠牙,倒是没想过竟是比君子更加温润尔雅,长得比他更加貌美俊俏,甚至行为举止的姿态都胜过誉为圣人的恩师。
魔修是人,魔不是人,这次贺寒莲彻底明白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连叫住魔的资格都不存在,如果开口等待他的只会是死亡。
摇摇头,贺寒莲默默排队给自己买点桂花糕,实在太苦了,不知道这一点点甜能否填满心中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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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鸢自然看见了凡人,对方一开始不过是无聊的消遣之物,可短短的三年却教会了他许多不曾知道的东西,学会人简单的情感,理解他们的思想,但总归也只是凡人,这点记忆能存在多久?
同伴前来告诉他修士正准备趁着尊上未苏醒,抢夺他的身躯一举重创尊上,这儿已经是最后一块碎片,回归战场后他又能记住凡人多少?
他们不应该再有任何交集,可偏偏见到的瞬间,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情,像异物卡在喉间闷得让人难以呼吸,扰得他无法心静。
连现在救命的进食行为都变得难受,纪鸢内心第一次感受到抗拒的情绪,凡人说过这种举动对人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那他呢?他不明白。
“纪鸢,你在想什么?很疼?”
听见同伴虚假的关心,纪鸢并不想搭话,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被魔气侵蚀的躯体,暗自叹气,能是能吃饱,但身体上的伤痕却要像凡人一样慢慢修复。
矛盾至极的体质。
“我去回收尊上的魂魄,你让黑兰随便抓个凡人给你放药,你现在太弱了千万别冒险去找修士,忍忍,回去随你吃个够。”
魔修误以为魔是没有吃够在闹脾气,况且在这里饿了这么久,肯定早就有怨念,随意假装哄哄。如果不是尊上器重纪鸢,甚至让他成为护法之一,职位都比他还高,不然根本不会花心思去讨好低等的欲魔。
更何况虽欲魔弱小,但很多时候甚至能让众多大能理智崩溃,修为彻底毁于一旦,其中纪鸢的能力更是佼佼者,经过几次亲身体验,魔修不是很想招惹魔,天生特殊的魔实力永远比人恐怖。
纪鸢看着魔修离开后,无力地倒在床上,从前也会受伤,更严重的时候都有过,但根本不会这么疼,究竟为何心会这样疼?
他不明白,只是现在很想见凡人,却不知道为何又有点不敢去见,还有几分担忧的情绪。
“所以吃掉凡人就好了,又伤成这样子。”
黑兰从窗户滑进房间,再次化为小猫窝在纪鸢怀中尝试安慰,想起那个奇怪的凡人,问道:“正巧那个凡人不怕你,以前那些人被抓来不是吓死就是逃跑,不然就是哭哭啼啼的干活,麻烦死了。”
“你想回去吗?”
小猫低着头思索着,在凡人那待的时间虽少,但让它感到非常舒适,不用没完没了的吃东西,也不用面对修士无休止的攻击,还有小白居然不怕它愿意接近。
点了点头。
“嗯,那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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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力量,纪鸢转眼间化为紫烟便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他并没有立马进屋,而是静静地坐在梨树上等待,明明以前可以随意进出,现在却总觉得没有资格进去,这种情绪很难受,偏偏又不能很清楚的理解,更加让他感到烦躁。
夕阳缓缓落下,屋内亮起了微弱的烛光,贺寒莲看着书台上凌乱的纸张头疼得揉了揉额角,居然连一份简单的药方都错乱百出,索性推开窗户吹点凉风提提神。
魔正闭上眼安静地靠着梨树上休憩。
瞟见熟悉的身影,贺寒莲的情绪宛如洪水那般倾涌而出,手止不住的地微微颤抖,哽咽着重新放下窗户,似乎不敢相信魔回来了,深怕这不过是一场梦,轻轻一碰便碎成渣。
深吸一口气重新稳定情绪,起身拿过一壶酿酒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梨树下,温柔地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要喝酒吗?”
纪鸢听见响动后缓缓睁开双眼,那深邃的紫眸也染上了不少柔情,之前的忧愁化作青烟彻底消散,同样温柔地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说了几次了,我更喜欢温酒。”
简单又重复过无数次的话语,此时宛如春日的暖风,温暖着两颗相互靠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