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录 第17章 交心

魏平鼓起勇气说：“姑祖母府上的园子里头景致极美，冬日雪景也很好看，不知陆公子可否陪我一同出去看看？”

陆大人夫妇：你们魏家人都好直接噢。

陆实欣然应允，二人起身告礼，魏敏点点头，随他们去了。

舒宁过来问：“姑母，您就让俩孩子自己聊去了？”

“那不然平儿来干嘛，也省得我们在中间摸索探问了。再说了，你自己的夫婿不也是你自己去聊的吗？”

陆大人夫妇：你们能不能避着点我们。

朱锦还是想问问，转向陆大人问道：“朱锦斗胆问一句，如果大公子愿意尚公主，陆家是否舍得？”无论是陆大人自己还是族中，还是有儿郎能上下科场的，但未必会有陆实这般的耀眼了。

陆大人终于从一个个公主轮番登场的震惊中缓过来了，正色道：“儿女事终究是他自己的事，他自己舍得，陆家绝无怨言，再者说，陆某也不敢说犬子不做驸马，就一定能登阁拜相；若做了驸马，做不到二品以上，也一样是为国效力的。”朱锦三人一听，心中肃然起敬，君子的通透与豁达，父亲的疼爱与尊重，读书人的风骨，此刻在陆大人身上尽显无疑。

朱锦身为女子，自然也很在乎陆夫人的想法，接着问陆夫人：“夫人您呢？”

陆夫人刚刚看到大公主，心里恍惚有又感慨，心绪稍安，满是温柔地说：“二小姐知道的，我与先贵妃…自幼相交十数年，若能得她的女儿做儿媳，我哪里会不愿意。当然了，若是我与大公主婆媳无缘，我也愿她嫁个称心如意的驸马。”说着说着，泪意上涌，陆夫人拿起手帕擦拭眼角：“让大长公主和长公主见笑了。”

这边厢，魏平和陆实一路无言走到了小湖中的凉亭

魏平看着已经结冰的湖面，哈出一口气，转头对陆实说：“我想，先跟你说声抱歉，因为我姨母的打算，给你和府上添麻烦了。”

陆实没想到是这样的开场白，但许是因魏平与他平辈，许是屋外风景开阔，陆实比在屋里时坦然多了几分自在。

“公主言重了，容妃娘娘慈心为女。”

“无妨，你想怪也是应当的，如果我姨母没有提到你们家，本也不必有这一遭。但如今，我人在这里了，我想说，我是喜欢你的，你呢？当然，你不要屈服于天家之势，你对我无意，我即刻便回宫，禀明父皇和母后另寻人家，也不会有外人知晓，日后你的仕途也不会受阻。”魏平的保证和魏敏、朱锦如出一辙。

陆实愣住了，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他要如何言说在暖阁里看着她掀帘而入，明媚飞扬地进入他的视线里，让他惊艳不已。她竟然来了，她竟然亲自来了。

魏平的声音又响起：“我这次出来父皇不知道，是我央求了母后半日，她才允我出来，最多两个时辰，我必须回到宫里，所以我只问你一句。”

陆实心中一阵抖动急跳，她竟瞒着圣上出来了，只为了问他一个答案，从大长公主到朱锦再到她，乃至整个大长公主府，都是为了这个，更是再三许诺婚事不成也绝不阻他仕途。

他看着魏平的双眼，坚定而热烈，又有几分决绝，在这琉璃冰寒天地之中，仿佛他只要一拒绝，她就会没入这雪色之中，归于寒意和高傲，归于空中远去，让他再也抓不住。陆实胸中热血翻涌，脑中确是努力冷静。

魏平亦看着他，她是心仪于他的，就是当初在琼楼上一见，已成她人生中的惊鸿一瞥，姨母提起时自己就乐开了花，也没问她，她端着公主的骄矜不喜于形。后来一系列事情扰得她也是烦恼，直到昨晚她斗胆去问皇后娘娘，她的未来将行往何处，皇后娘娘提到了有意陆家，但还需再探陆家心意，她今天一早便去皇后处央求，亲来一趟。

终于，陆实开口了：“大长公主和公主都说假如婚事不成也定不会影响我的仕途，就这么笃定我舍不得吗？”

魏平眼中的决绝化去，渐渐染上笑意，不敢相信般问：“你愿意？你当真愿意？”

“是，我愿意，我愿迎娶公主。”陆实认真且严肃。

不远处的假山后，朱维、朱缃、朱绒三个屏气不出声，朱维一边拉着一个妹妹，三人脸上又是揶揄又是苦恼的。好了你俩两情相悦了，可赶紧走吧，快让我们回去吧，好冷啊，天地良心，我们不是故意来偷听的，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啊。朱维想来假山上刮点挂霜的青苔回去养乌龟，朱缃朱绒是忙了半天了，屋子里火炉太旺烘得很，相伴出来透个气。

皆大欢喜！

朱锦和舒宁赶忙把魏平送上回宫的马车，嘱咐云莺越快越好，赶紧回去。舒宁拉上自家夫婿跑得比兔子还快。朱钦和曹氏亲自把陆家人送到大门口，陆家两位姑娘跟朱纯玩得意犹未尽，比魏平和陆实还要依依不舍。朱维三兄妹赶紧各自回房。各方忙乱，今天的的满月宴总算是顺利结束了，更重要的是大公主的婚事终于有着落了，全家人长呼一口气。

魏平心满意足地回宫，正准备去跟慕兰卿说，可谁知宫中吵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