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灏江这回睡得还是不安稳,隔壁一直传来欢声笑语,嬉笑逗趣的声音扰得他根本无法入眠。
他一直辗转反侧到天亮,其间从床上爬起来点了好几支烟,没料到结果如一,基本没任何用处。
江迟崖倒是没怎么在大半夜烦他,估摸着不知道在哪个房间搂着美娇娘,欢愉一刻。
“先生,江总叫我把早饭给您送来。”房间门不知道什么被打开,身着制服的小姐推着一辆餐车,缓缓迈入。
伴随着香水味而来的还有食物的香气,两种味道融合在一起,更为怪异。
“你就放那吧,不用推进来了,我自己来。”杨灏江此刻只想一个人待着,二话不说就要轰人。
“好的先生。江总命我传话,叫您一切准备就绪后,十点半在门口等他。”小姐说完,微微福身,随后顺从地退了出去。
杨灏江将门仔细地锁好,将餐车拉到自己面前。
上头摆的种类颇丰,不过都是西式早点,光是些面包片什么的,他向来吃不惯这些,唯一吃得惯的就是街边小摊,总之越平常的他吃得倒还舒服些。
这就是野猪吃不了细糠吧,他自嘲地想着。
他望着餐车上的饭食,突然间没有了胃口。他又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二十分了。他懒得同江迟崖周旋,还不如现在就下去,再怎么等也只用等十分钟而已。
江迟崖这人真是以利益为重,连吃饭的时间都不给多少,生怕耽误了自己的事。
夜晚喧哗嘈杂,这会儿到了白天却安静了下来,仿佛昨晚的热闹场景都是假象。杨灏江一个人静静地穿过一扇扇房间的门,沉默地朝大门走去。
“来了?”令杨灏江没想到的是,江迟崖竟已经早早的在门口等候了。他开着一俩黑色的大奔,派头十足,车里除了他,还坐了另一个人。
不过这人他不认识,约莫是江迟崖新找的人。
杨灏江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就要打开后座车门坐上去。
“诶诶诶,别这么见外,坐副驾驶吧。”江迟崖拦下他。
车上也熏了熏香,不过同绛色里的不同。车里的香味较淡,淡雅宜人,闻着还挺舒服的。
“知道你不喜欢绛色里的熏香,所以我叫人换了一种。这种闻着是不是舒服多了?”江迟崖笑着,发动了汽车。车载音乐放着摇滚乐,车内气氛异常的嗨,江迟崖和后边那人时不时跟唱两句,更是将氛围推到了热闹的极点。
而杨灏江却与这场景格格不入,他一直缄默不语,盯着窗外的风景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迟崖似乎这会儿才想起要说些什么,他将音乐的音量调小了些,清了清喉咙,开口道:“我这次叫你们来呢,是想让你们帮我管管在掀云的业务。”
掀云是他名下的另一家会所,开在隔壁市里,因着一直疏于打理,所以生意一直都不大好。就连绛色的老顾客宁愿多跑些路,也不愿跑到掀云去。
久而久之,也就荒了下来,早早就关门大吉了。
“阿水,坐后头的叫九万,以后你俩就成个搭档,帮我管着掀云。”江迟崖单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我相信在你俩的带领下,一定能把掀云管好的,是不是?”
“当然了,老板,为您做事我在所不辞。”九万回答的很是畅快。
“很好,不过呢,为了保证我的利益,我需要将你们的电子产品回收,防止泄露我的机密。不过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们发新手机的。我只是需要,确认你们的忠心。”
杨灏江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他这边的情况完全没有报备,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该如何自处?
“哎,不用等到那了,现在就给我吧?”江迟崖说这话时,特意看了一眼杨灏江,似乎在赌对方不会乖乖交出,这样他便有理由给对方治罪了。
九万倒是很爽快,从兜里摸出一部手机就递到江迟崖手中。
“我没问题。”
杨灏江静下心来,很快做出了决定。反正江迟崖如今是在试探他,倒不如顺着他的意,也方便后续警方及其他人的行动。如果现在栽在了他的手里,那么先前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他没怎么犹豫,也顺从地拿出了手机,放在了江迟崖的掌心。
江迟崖似乎没料到,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不过他还是很快调整过来,点了点头,表示他做的很好。
“不错,起码在这件事上你们没有过多墨迹。”江迟崖脸上似笑非笑,又将音响的声音再次调回了原来的音量。
杨灏江静静地望着窗外,没过多言语。
换做是原来的他,定然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大不了死路一条。
可是现在不行了,他有了顾虑,他要好好地回去,
他只是希望担心他的人不要着急了,不然他会自责的。
*
“还没联系到吗?”陈为阳看向警察,满脸焦急,“他已经整整一周没有接电话了,我能报失踪了吧?”
“这位先生,我们能理解您的心情,不过关于您要找到的这个人,他跟我们有些关系,行为受到保密,所以……您看您也不是他的直系亲属,我们这边实在是不方便透露。”年轻警察笑了笑。
陈为阳这才意识到什么:“对了,怎么称呼你?”
年轻警察愣了愣,但很快回复道:“我是陈蒋,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联系您的。”
陈为阳也不欲为难,只好点头先行离开了。
“怎么样?”江一蔚站在外边等候着,见陈为阳一脸沮丧,便知道事情肯定还没有结果,“唉,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也不和人说一声。对了……你认识他的父母吗?”
陈为阳顿了顿:“他没有父母了,没什么好联系的。”
江一蔚有些尴尬:“这样啊,那现在该怎么办?”
陈为阳自己也不知道,这几天他一直想联系到杨灏江,可对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他找过他的家,他开的民宿,通通是关门的状态,周边的邻居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只知道他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到底能去哪?”陈为阳毫无头绪,还有一个月他在春天小学的支教期就结束了,更何况他也没想好怎么面对李智春,这几天一直避着,基本上能躲开就躲。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之前的老师都干不长久了,合着全被这老头关起来,吓跑了吧。
联系不到杨灏江,他每天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打开和对方的聊天框,看着两人交谈的最后一句话。
那是一句“晚安”。
“是临阵脱逃了吗?因为完不成对我的诺言?”陈为阳喃喃着,瘫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他明明说过他绝不食言的,可是为什么……不联系我呢?”
世界这么大,要找到一个刻意藏起来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还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
而陈蒋也一直试图联系杨灏江,但最后的结局都是不尽人意。
江迟崖的反侦察能力很强,除非混入其中,不然绝不可能发现他的踪迹。更何况这镇子上不知道有多少他的爪牙,随便抓住一个都有可能为他打掩护,调查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这镇子的警备配置并不高,如果不是拿住了江迟崖的七寸,是绝不可能耗费大量警力去搜捕的。
“这下子我们在江迟崖那的人都已经断了联系,这下进度怎么推进?”陈蒋看向队长,“我们已经没有人手了。”
队长也有些着急,但总归不能自乱阵脚。
“没事,我们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他那么聪明,应当不会有事。”队长抱着他的陶瓷茶杯,慢悠悠地啜着。
陈蒋望着窗外的天,或许真能如此吧,总有一天会有云开见日。
*
“诶?你是在找阿水吗?”周汉言在街上碰巧碰到了陈为阳,一向热情的他便自然而然地迎了上去。
“你知道他的下落吗?我最近……怎么都联系不到他。”陈为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满脸恳切地看向对方。
“我不知道,大老板的风口很严的,像我这样的人是探不到的。”周汉言摆了摆手,“不过我也不怕这些了,我老娘因为那场爆炸去世了,我也没什么软肋了,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那你……”
周汉言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我是为江迟崖干活,不过那都是他拿我母亲当筹码的缘故。现在的我无依无靠了,随他去吧。就是他追问起来,我也不在乎我这条命了。”
说着,他眼眶竟是有些湿润:“自从为他干事,我扪心自问没有愧对过他,但他还是想要害了我这一家,那场爆炸……绝对是他谋划的……我有预感。”
周汉言原本出生在普通人家,长大了不学无术,但心地并不坏,尤为老实良善。意外结识江迟崖后,对方邀请他和自己合作,起初他对这些腌臜事并不感兴趣,甚至还有些反感。但江迟崖似乎是打定了注意想拉他下水,不停的忽悠,到了最后竟是拿他尚在病中的母亲做了要挟。
他无法,最后只好同意下来。
那时的他竟天真地以为,只要他做好了一切,母亲就能健康地活着。所以他对江迟崖不可谓不忠心,但最后还是落得个这种下场。
他的心在面对江迟崖的时候,早就已经死了。
“那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陈为阳见他这副样子,有些后悔挑起这个话题,但既然提起了,总归是要带点有用的消息走。
“他啊……”周汉言罕见地有些犹豫,“他……我只能告诉你……他是警察那边的人,至于具体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陈为阳像是被这个消息重创,张着嘴久久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