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逆行 第71章 第 71 章

回家路上寂静，司机在前面默默地开车，一言不发，秦朝汐和叶予安坐在后排，各朝一边。

秦朝汐鼻尖尚红，可在叶予安难得温柔的安慰下眼泪是终于不再流下，她怀中抱着叶予安挑的棕色毛绒玩具熊，看着窗外景物飞驰。

因长时间跪地，叶予安的衣服有些褶皱，他撑着下巴靠在车窗上，眉心微皱，眼皮始终没有抬起，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秦朝汐若是动了一下，他便会快速睁眼扫她一眼，在确定她没事后再次疲惫地闭上眼睛。

“叶予安。”

车停到别墅门口，二人下车，司机率先将买的零食和玩具拎进别墅，随后出来，与他们作别，再驰骋着往西拉斯公司处奔去。

秦朝汐紧紧地抱着毛茸茸的熊玩偶，当柔软的毛绒贴上她皮肤的一瞬她竟感到了莫名的心安。

她抬头看橘黄的天空，与浮在空中震撼人心的火烧云，感到脸上虽然依旧无悲无喜，但心中却默然一松。

秦朝汐犹豫片刻，还是张口叫住目不斜视，两手插在兜里就要往屋内走的叶予安：“……谢谢你。”

“下不为例。”

叶予安说着，没有回头，只是脚步顿了顿，整个人淹在屋檐下的阴影之中。

秦朝汐听了，眉眼微微弯了一些，但这些许的愉悦还未凝实，便被安静诡异令人不敢做声的客厅氛围给压了下去。

叶臻坐在米白色的沙发上，头发半扎，手中拿着本书在翻阅，听着门口的动静，头也不抬。

叶予安眼眸下垂，恭敬地站在沙发后，虽然叶臻看不到，但仍站得端正，态度谦卑：“母亲……”

“跪下。”

叶予安的话还未说完，叶臻便冷声打断，态度甚至比他们出门前还要生硬。

她的声音凌厉，在静谧别墅中划过，吓得刚进门的秦朝汐脚步一顿。

秦朝汐表情有些惊恐，不理解叶臻怎么了，她飞快地看了眼坐姿惬意的叶臻，又扫了眼站得端正的叶予安，可氛围过于诡异，一时间她竟不知怎么开口。

就在她头脑飞快运作时，笔直站着的叶予安，却是“砰”地一声，直挺挺地跪下。

一瞬间，秦朝汐大脑宕机。

叶予安表情依旧寡淡，原地跪下甚至没有给自己找一个舒适的地方，也没有用手称一下，动作毫不犹豫，习以为常。

秦朝汐胆战心惊地瞥了眼他的膝盖。

“婶婶……”秦朝汐皱着眉，想要开口，话还未说出嘴，叶臻却放下手中的书，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平淡，像是暴风前的宁静，令人胆战心惊。

“朝汐，你回房间去。”

“我和他一起回去！”

叶臻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秦朝汐心中打鼓，刚想退缩，眼前便闪过了叶予安跪坐在地上，耐心抱着她轻声安抚的场景，她一咬牙，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声音猛地提高，与叶臻对峙：“可是叶予安做错了什么？”

“回去。”叶臻皱眉，语气不耐，尽量压着火气对秦朝汐温柔。

“我不！”秦朝汐走到叶予安身边，拉他的手，试图将他从地上拉起。

可叶予安跪得严实，秦朝汐力气又算不上大，不仅没能把他拽起，反而在相互作用力的拉扯下差点摔下。

秦朝汐不服气，又是扯了扯叶予安的袖子，想让他直接跟自己回房间，将沉默和痛苦挡在门外。

可叶予安却跪得笔直，轻轻地躲开了秦朝汐的拉扯。他不说话，动作却表明了他的态度。

秦朝汐见好心被当驴肝肺，叶予安毫不领情，脸被气得涨红，她看了眼冷漠的叶臻，又看了眼一声不吭的叶予安，逆反心理瞬间被点燃，她一咬牙，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跪得比叶予安还大声，比叶予安还笔直。

“砰”地又一声，回荡在空寂的别墅之中。

跪下去的一刻，秦朝汐感到自己的膝盖被捏碎，本就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下，甚至可以说是窝着火摔下，让她本就脆弱的膝盖在此刻如刀绞般疼痛。

生理性的泪水几乎要从她的眼眶中涌出，可她硬是咬着下唇强迫自己憋了回去，叶予安皱着眉，不解地与她对视，她便毫不露怯，傲气地看回去。

“秦朝汐！”叶臻从沙发上站起，书因着剧烈的动作从沙发侧边被扫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她声音拔高，显然已经动怒，“回你的房间去！”

“……”秦朝汐听了她的话，撇了撇嘴，不做声，只是依旧跪着。

“行，你爱跪就跪吧。”见秦朝汐如犟驴般不听劝，叶臻也没了耐心，冷笑一声，起身重新变回那个冷淡的贵妇人，“跪够了自己回房间去。”

没有再看地上二人一眼，她拂手而去，上了二楼。

“你回房间吧。”

秦朝汐本就大病初愈身体虚弱，跪久了更是两眼发黑头昏眼花，她感觉头部一涨一涨，眼前的景色便逐渐变得模糊。

她不想露怯，但不自觉偻了背，低着头两眼发直地盯着地板，冷汗浸透全身，连头发都变得一撮一撮。

整个人发晕，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连叶予安说了什么都没听到。

见旁边的人不应声，叶予安心中蹊跷，困惑回头，便见秦朝汐几乎是跪趴在地上，只靠一手撑着，要晕不晕。

“秦朝汐？”叶予安不敢喊得太大声，怕引起叶臻的注意，只能轻轻地推了推她，低声问，“不舒服？”

秦朝汐将飘忽天际的思绪缓缓拉回些许，她两眼失神地看着叶予安那个方向，也不知道是看他还是看他背后的空气。

秦朝汐愣愣地看着，也不眨眼，叶予安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郁，正当他准备进一步追问以寻求秦朝汐的反应时，却见她一闭眼，径直倒在地上。

叶予安：！！？？

他猛地往前扑，半抱着接住了她，跪着过久，动时没感觉，可让秦朝汐靠着时叶予安竟才后知后觉地感觉晕眩。

他们靠在一起，一个痛苦地扶着额头，一个半死不活地闭着眼。

秦朝汐的头发顺着叶予安的身体往下垂，扫到地上，叶予安看了一眼，将她的头发抓起放回身前。

别墅依旧寂静无声，寒风中劲草依偎期盼飘渺的黎明。

“唔——”

熟悉的惨白熟悉的寂静熟悉的消毒水。

秦朝汐再次在床上睁眼，身上依旧压着方方正正平整到令人窒息的被子，恍惚间，她竟以为自己刚从德里克的别墅中出来。

可细看，便知道这和之前住的医院截然不同，更为安静也更为死寂。

她睁眼又闭眼，待缓过来些许后，训练有素的白褂医生和粉帽护士便推门进来，围到她的床前细致地为她做检查。

“秦小姐。”为首的白褂医生语气温和，安抚她，“我们已经通知叶少爷您醒来的失去，但他有事暂时不能赶回来看您，请您在此处稍作休息。”

“嗯。”秦朝汐听着，草草地翻了个身，把自己裹紧被子里，没有说话。

余光中，她似乎看到门口站着个长裙女人，但懒得动脑细想，她很快认为这是其他病人的家属，将其抛诸脑后。

而秦可站在病房外，看着病床上有些憔悴的女孩，一时之间，在商场上叱诧风云无所不能的女人，在此刻竟然有了些许类似于近乡情怯的犹豫。

在收到叶予安问她能不能尽快来日本的消息后，秦可毫不犹豫地定了最快的一班飞机，马不停蹄地飞到大阪，在与叶予安短暂会面后便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秦朝汐的病房外。

毕竟多年未见，她一时之间不敢贸然进去与秦朝汐相认，怕她迷茫的眼神，怕她说她不想走，怕她质问她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可是孩子，我一直都在找你啊。

秦可就这么一直站在病房外，透着那扇半开的门，看着，想要将女孩的身影永远地刻入脑中，就连医护人员的离开都没注意到。

被叶予安告知过秦可的身份，因而护士一行人离开时，刻意没有关门，以让她看着，让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思念在空气中不断回荡。

“阿姨。”

直到叶予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秦可才宛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看着叶予安，笑了笑，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寸步不离相守所带来的憔悴：“予安啊，朝汐这段时间，真的是麻烦你了。”

说着，转身正对着叶予安，也不在意双方的地位年龄差距，毫不犹豫地向他鞠了个躬：“阿姨真的很感谢你。”

叶予安双手插在兜中，眼神晦暗，也不说话，就这么受下秦可的鞠躬，待秦可直起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后，才问：“阿姨，我进去看一下秦朝汐，你要一起吗？”

“我不了。”秦可摆手，“我在外面就好了。”

“好。”叶予安点头，没有强求，他将门彻底推开，道，“我先进去跟她说一下情况。”

叶予安走到秦朝汐床边时，她还半闭着眼缩成一团睡得迷迷糊糊，他皱了皱眉，不留痕迹地瞥了秦可一眼，随后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手指弯曲敲了敲秦朝汐床边的铁杆。

“嗯！！？？”尖锐的震荡顺着床杆传入耳膜，声音虽然算不上大，可秦朝汐却是瞬间清醒。

她抬眸，看着叶予安清冷的眼眸，一时间竟生出了一身冷汗。

秦朝汐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们一起跪在客厅的场景，思绪还没转过来就猛然看到叶予安的脸，二人离得太近，秦朝汐眼神只能四下乱瞥，满是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消息。”叶予安看秦朝汐眼神乱晃似乎清醒了些许，也懒得和她客套，径直开了口，“叶臻和西拉斯去东京办事，所以这段时间没人管我们。

“坏消息，叶臻太生气所以临走时把我的卡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