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醒来,一片白芒,窗外雪下的极大,泛着朦朦胧胧的柔光。
顾莫从窗前转过身,“Yvonne.你醒了。”
“谢谢你,阿莫,又救我一次。”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逆着光,看不清顾莫的脸。便下床,走向他。“阿莫,你怎么不说话。”
顾莫背后飘起浓稠的鹅毛,洋洋洒洒的,衬得他有些落寞。
她头上还绑着纱带,在快要碰到顾莫的脸颊时,他开口了。
“Yvonne,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南淮一怔,凄美地笑了笑,“顾总,想做什么交易?”
“你要我,是不是?”
“是。”
“可以。但,我们不会结婚,也不是男女朋友,什么都不是,除此之外,我都可以陪你玩。Yvonne.你想好了?”
南淮一怔。顾莫以为她会生气,结果她钻进他怀里,生怕他会反悔似的,“好啊,顾总。成交。”
“你。”顾莫看看她,不确信,“想清楚?”
她从未在顾莫口中听过交易这个词,有些新奇。环上他的肩颈,吻他的唇角,“想清楚了,顾总,你千万不要后悔。”
“你果然是个狐狸精。”
“对。”
顾莫照顾她吃完饭,南淮拉住他的手,“你不能留下来陪陪我么?”
“Yvonne.”顾莫正要拒绝,被南淮打断。“我知道,但,这是工伤。”她指着自己的额头。
“好吧。”顾莫答应,南淮得逞地笑了,顺势环上他的肩颈,“为什么救我?顾总不怕死么?不是说,我们是陌生人了么?”
“陌生人我也会救。”顾莫要将她的手臂松开,她不愿意。
“像什么样子?”顾莫将她摁回病床上,她捂着额头,顾莫忙问:“怎么了?哪里痛?”
南淮恶作剧般,脸埋在被子上浅浅一笑,只露出个上扬的唇角。
顾莫发现后,脸色逐渐难看,“Yvonne!”,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别太过分!”
他转身要走,南淮从后抱住他,“阿莫,我错了。”
她软着嗓音求他:“你留下来,好不好,我有点冷。”
“冷不会穿衣服啊?”顾莫扒开她的手,将整个毯子盖在她头上。
南淮裹着毯子,拉他坐在病床上,她扑在他怀里。“我要回皖南,阿莫,你陪我回去吗?”
“我为什么,要陪你回去?”
“阿莫,你就当是旅游,好不好?”
“不好。”
南淮说不动他,只能央求他送她回春雨阆苑,“这总可以吧?”
“你伤还没好。”
“已经好了,你看。”
“不行。”有了从前的教训,顾莫不会擅自放她离开。直到她做完一整套检查,才被允许回家。
期间,Bruce来探望她,也被顾莫以“Yvonne要休息。”为由,打发走了。
“阿莫,你为什么那么不待见Bruce?”
“我有吗?还有,别这样叫我,要我说几遍?”
“你有啊,顾总。”
顾莫不说话,整个人气压很低。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安全带系上。”他蹙眉提醒南淮。
“你替我系,我没有手。”南淮甩了甩宽大的袖口,她穿的是顾莫给她披的大衣。有一股茉莉香味,她凑近闻了闻,觉得心底很温暖。
顾莫叹气,替她系上安全带。
北国的风雪猛烈骄矜,南淮要顾莫降下一点车窗,大片雪花飘进来落到她的大衣上,她捡几片在手心,即刻化成冰水。突然有点悲伤,不知道因为什么。
“Yvonne这些年,只长年纪,不长脑子?越活越回去了?雪花也玩得起劲?”说着他将车窗升回去,风雪堵在外面。南淮的面颊又被暖气暖红。
“难怪顾总这些年总是相亲失败,一点都不懂情调。”
“……”
回到家,南淮洗完澡。顾莫替她上药,换纱带时,她便往他怀里扎,“顾总今晚必须要回家吗?我听说顾董从香港回来了?”
“Yvonne管的还挺宽,还管我回不回家?”
“我是说,今夜,你睡在我这里吧?”
“你再说一遍?”
“顾总,你今夜,愿不愿意,留在我家里?”
“不愿意。”
“好吧。”南淮垂着头,“明天我和Bruce一起回皖南。”
“为什么要带上他?”
“Bruce很少在中国,他很好奇。要和我一起回去。”
“Yvonne,你不应该做什么都带你上司一起,这不合适。”他冷着脸提醒她。
“可是,工作之余,我们是朋友。”
“行吧,随你。”他缠好纱带,脸色却越来越沉,觉得挺没意思的。
南淮突然吻他的脸颊,问他:“你恨我,是不是?所以才不肯接受我,你在惩罚我,是不是?”
她热切的心碎的吻让顾莫一怔,在她拽他的领口时,他制止她。“你受伤了。”
“我很好。”她的泪藏在眼眶里,迟迟不落。她不要再消失在他面前,他这六年一定过得很痛苦。他说过,他不会自毁。他没有做到,他心里,已经将自己毁灭过千万回。
“Yvonne.你自找的。”顾莫警告她之后,与她缠绵。大雪纷飞,他在她耳边说:“明天我陪你回去,让那个老外滚蛋。”
“我本来也没有要和Bruce一起回去啊。”
“又骗我?”
“对啊。”南淮笑他,又被他堵住唇角,“你最好听话一点。Yvonne,我们现在是不正当的情人关系。”
“我知道啊。”她不以为然,反而吻他的耳廓,小声道:“我要什么,顾总都给吗?那——我要你。”
“Yvonne.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堕.落了。”他吻她心口那道无痕的疤,又吻她额上的纱带,“疼么?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多少次?”
“你说,和上司睡觉?”
“我说!你受过多少次伤?!”顾莫脸都气黑了。
“哦。我还以为。”南淮笑笑,纤细的手指滑过他的眉骨,“很多次。”
“那和上司睡觉呢?”
“不告诉你。”
“Yvonne.我希望你的私生活能清晰一点。”
“我的私生活哪里不清晰,顾总?”
“比如,要睡的话,只用睡一个。多省事?”
“是啊,他们能给的,顾总都能给。那以后就只睡顾总一个。”南淮和他胡言乱语。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到了窗前,冰冷的玻璃刺激得她一颤,往面前人怀里缩了缩。墨丝滑在腰后,他抱着她又卷到鹅绒般的床面,她不想清醒,她要他留在她身边。
刺激性的眼泪从她眼角滚落时,被他吻去了,炙热声音吐着她颈间,有点缱绻的意味。
“Yvonne.后悔了吗?”
“我不后悔,顾总,你别后悔就行。”
顾莫轻笑两声,果然,这女人永远比他还要疯狂。
“Yvonne.这是你说的。”
雪下很久,好像做个苍白的梦。梦中是某次期末考,也下了这样大的一场雪。
顾莫撑着伞在人群里等她,左耳星钻散射光芒,她走出考场,迫不及待扑进他怀里撒娇:“阿莫,有你真好。”
而他会用鼻尖蹭她的鼻尖,“跑慢点啊,小南淮。”
现在,满足的情.欲氛围中,南淮揉揉他的左耳空空的耳垂,“这里原来那颗钻石呢?”
“Yvonne管的真的多,还管我戴不戴钻石?”
“我是觉得,你戴钻石,比较性感。”
“那我现在不性感?你刚刚没受够是不是?”
“好,更性感。”
“嗯。”
如顾莫所料,一但改变关系,南淮就像个磨人的妖精。折腾她半宿,依旧喜欢戏弄他。
后来还是他警告,“Yvonne.如果你想明天下不来床,不能回家,就不用睡觉。”她才老实睡着。
·
第二天,顾莫陪南淮到达皖南小镇已是傍晚。
南淮到镇上走走,九年前住的那栋锅炉房二楼。
一楼烧锅炉的大爷早已去世,一层积灰腐蚀的卷帘门,黑暗暗的一片影。隔壁外廊一廊子枯萎的茉莉花,暗夜,花香的精魂缠绵到尽头,贴着冷旧的墙根。
檐下结构交错的影子,好像透着金属魂魄的冷气,浸水凉意混在孤寂夜里揉进墙皮,造就冰冷钢铁的骨血,外表裹的却是江南水乡的皮子。
时过境迁,人老不还,南淮心中有数。
试着按墙壁上的灯,竟还有电?“啪!”的一下亮了,昏黄昏黄的。
她提起行李箱,踩着生锈的铁楼梯上楼,一不小心崴了脚,尖叫着后仰,被个强有力的臂膀撑住!
“还说不要我来?你打算栽倒在地上,等明早领居发现你的尸首么?”
顾莫顺势揽住她的腰身,接过行李箱,怀里那一股清冽香气久久不散。
南淮要他住在酒店里,他早不放心她一个人,果然差点出了意外!
南淮心虚地推开他的手,从外廊一排枯死的茉莉花盆底下摸出积土的钥匙,打开久无人住的老房屋,果然一霉味。
屋内有电有水,顾莫整理一番,推南淮去洗澡,他自己则坐在沙发上敲电脑。
浴室里热气氤氲,蒸腾出一股茉莉花香,磨砂玻璃上凸起的牵牛花纹糊满水汽。
南淮一想到,顾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里就一阵温暖。
过往,黑夜冷清的路灯,昏黄扬洒的大风雪,他一直在等她。那么固执,那么笃定。现在外面的黑夜太冷太长,她迫不及待地想见他。
搓着头发出来,坐在他身边,眼睛像一汪碧蓝的潭水,荡着花瓣与波纹。
“你确定要这样?还不回房间去睡觉?”顾莫睨着她身上的浴袍,屋内只有一间卧室,他还有份电子合同要阅,早就默许自己睡沙发了。
南淮静静看着他,打算吹干自己的头发,却被顾莫接过吹风机。
她背对着他,窗外的夜那样浓,她能闻到他身上的舒适清新的皂角味。头发干了,她靠在顾莫怀里,他没推开,却哼道:“怎么?Yvonne最近又看上什么了?我手里的合同?还是我手里的地?”
南淮没做声,只往他怀里钻。轻轻的,思念了很久的怀抱,她闭上眼睛,好像很依赖。
“我还有合同要看。”顾莫无可奈何的音调,抱着人到卧室,盖上被子,她却拉住他的手。
顾莫看她那静静的眸子:“行,等你睡着。”他抱来电脑坐在床边,睫毛影子修长,南淮盯着他的侧脸,睡了,又被吻醒。
黑暗里清新的茉莉花香,他洗过澡吻着她,热烈的气息萦绕着,“嗯”的一声。
察觉到人醒了,他的声音炙热滚烫,带着难以克制的沙哑:“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给得起。不管你玩什么,我都玩得起,Yvonne,这次你想清楚。”
南淮远比他想的脆弱,也比他想的强硬,“顾总,这话你问过很多遍,累不累?”
“妖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