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结婚的时候,没有了上次的吹吹打打,冷清了许多。只有零星的亲戚出现在甘晓萍家里,秦筝再次从楼下看到甘晓萍的时候,是一张麻木的、没有感情的脸。
甘晓萍开始很少回家,秦筝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一次,以前一家人刚和好的时候,甘晓萍每个周都至少回来一次。
现在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拎着大包小包,经常拿着很少的廉价的东西。并非是甘晓萍的孝心少了,而是第二次结婚的这个男人收入实在是微薄,根本不足以养家,这样的情况下,甘晓萍将自己的工资拿了出来。
本来甘晓萍的工资自己花的时候很充裕,漂亮的衣服,好看的包包,时尚的鞋子都可以自给自足,现在这个工资除了养自己,还要养自己的丈夫,与丈夫前妻的孩子。孩子上的还是私立学校,学费不菲,在这样的开支下,甘晓萍的工资捉襟见肘。
没有办法,甘晓萍也只有收紧自己的开支。
这次的婚姻也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甘晓萍再次离婚了。
秦筝再次见到甘晓萍的时候是在她家楼下,那个时候是躺在地上的血肉模糊的她。
小区楼层很高,甘晓萍一跃而下。
秦筝没有仔细看那个场面,只听到了王大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秦筝在想要快速离开的时候,被王大姐一把拽住,可能是因为王大姐一边拽着甘晓萍,一边拽着自己,秦筝看到了甘晓萍的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应该是因为灵魂这个时候已经破碎不堪,所以秦筝看到的记忆是片段性的。
她看到了零碎的甘晓萍的幸福童年,确实是一个健健康康长大的孩子,因为父母的教育观念比较正确,所以甘晓萍在上学这条道路上走的十分顺利,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相对很多人初中,高中辍学,甘晓萍的学历十分突出,在后来的工作选择上也确实很有优势。
后来甘晓萍长大后有了许多自己的认知,尤其在婚姻问题上与父母产生了巨大的分歧。秦筝探知发现甘晓萍直到死去也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她是在学生时期,懵懵懂懂的发现了喜欢的是女孩子,一开始她十分恐慌,那个时候,她认识了一个学姐,和她一样也喜欢女孩子,一直在引导她,帮她顺利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期,并且学姐帮助她正确看待这个问题。
学姐后来出国了,加上甘晓萍遇到一些婚姻事情,没有多余的心思联系,也不好意思,因此断了联系。
甘晓萍上大学以后,爆发第一次争吵,是在父母问她有没有交男朋友的情况下,甘晓萍其实对于这个场景预想了很多次。
上大学后,甘晓萍见到了更多世界,发现这个事情确实是很正常的,没有要求说女孩子必须喜欢男孩子,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必须的事情。
甘晓萍想父母对这样体贴与关怀,也肯定能理解自己,只要和他们好好谈一谈。但是甘晓萍错了,无论她多少次想要心平气和的与他们说一说,但是他们丝毫听不进去,好像只有他们的思想才是正确的,甘晓萍的思想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经过几次沟通甘晓萍被赶出去,经历了一段十分拮据的时间,毕竟从小到大是在父母呵护下长大的,好在甘晓萍算得上独立,后来通过写稿子,赚得了一些学费,将自己的学业完成。
再后来结婚后的画面更加破碎。秦筝几乎看不到什么完整的画面,一如甘晓萍破碎的人生。
她的脑海里深深的印着,似乎是第一次婚姻的时候,她那个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父亲对她说:“晓萍啊,婚姻里肯定会有争吵的,这些都是正常的啊,你不要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回家对妈妈说,这样你妈妈又要难过了。”
当时的甘晓萍感觉要碎掉了,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和家里人说,那她应该和谁说呢,是要一直憋在心里吗?爸爸是因为体贴妈妈吗,无非是不想顺带着被妈妈唠叨吧。
当时也是甘晓萍第一次对自己的家庭产生十分强烈的负面情绪。
这个过程中甘晓萍其实反抗过许多次,但是每次都在妈妈的眼泪下妥协。都说妈妈爱孩子,但是秦筝却觉得孩子的爱一点也不比父母少,秦筝看到一次次妥协的甘晓萍,她是对爱妥协,怕妈妈伤心,却忘了自己。
最后一次是因为二次离婚的时候甘晓萍的父母说要把送去精神病院,将她的病治好再回来。甘晓萍因为前面这些事情的磋磨感觉精神状态也不再稳定,大声的说,自己没病,冲上了楼顶天台,从30楼一跃而下。
以前秦筝觉得跳楼似乎是没有什么痛苦的死亡方式,但是这次的体验让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从高处坠落的时候,因为速度过快,大脑与眼睛开始充血,这时她的眼前一片模糊,高速的气流让眼睛,耳朵,鼻子产生撕裂般的疼痛,心脏开始快速跳动,随之而来的窒息感似乎有人掐住了脖子,呼吸困难,直直的砸向地面的时候,秦筝与甘晓萍一起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这样的情况下,人应该是难受至极,但是秦筝却感到甘晓萍松了一口气,似乎终于结束了这不堪的一切。
王大姐将秦筝拽住其实也没有什么想法,无非是手足无措的情况下,下意识的拽住了认识的人。
甘晓萍走后,大姐日日都在哭泣,半夜秦筝有时候也会听到大姐的哭声。后来找秦筝诉过几次苦,心里眼里又是那个全是孩子的母亲,忏悔这样逼迫她。说早知道这样就不管她了,想结婚就结婚,不结就不结好了,只要孩子开心就好。明明生下她的时候对她的希望只有健健康康长大。
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有了那样多的要求,希望自己的孩子比别人的孩子学习好,希望自己的孩子工作比别人好,希望自己的孩子嫁的好,有出息。
秦筝亲身经历了整个过程,不忍心看到王大姐这样,最终用特殊能力将大姐送回了甘晓萍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希望大姐能给自己也给甘晓萍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这个事情对秦筝的冲击也蛮大的,很多事情他无法理解。
世界上有这样多的人,大家肯定都是不一样的,因为不是机器设定的程序。就如同从小学习的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一样,那么为什么对于婚姻的选择是一定要结婚呢?
一个事情肯定有人适合就有人不适合,这应该是很好理解的事情。那为什么对于婚姻这个事大家就一定要都选择它,将自己都伪装成适合的那一个呢?
为什么女孩子喜欢的必须是男孩子呢?又为什么父母永远不懂得孩子长大了就是一个独立个体,不应该一言一行都在他们的要求下呢?
临近暑假的时候,秦筝按照以往的惯例,到周围的村子寻找全叶马兰。因为甘晓萍这个事情让他的感触比较深,打算在村子里多住一些时间。
秦筝觉得在城市里的时候,节奏总是那样快,但是在村子里的节奏就会不自觉的慢下来,好像时间都变得充裕起来。
这次找的小村子是一个和小时候的家乡十分相像的地方,干净、清新。
秦筝住在一对老夫妻的家里,白天的时候给小孩子们做支教,没课的时候就在附近转一转。
这天傍晚,秦筝穿着他的遛弯三件套:T恤衫 短裤 凉拖。刚洗完澡,在一个胡同里看母牛生小牛,秦筝看的津津有味,有的时候还会和旁边的大叔交流几句观看心得,整个画面和谐的诡异。
就在母牛给小牛舔掉胞衣,小牛哆哆嗦嗦打算尝试站起来的时候,秦筝的耳边出现一个声音:“是打算养这只小牛吗?”
是脑海里最熟悉的声音,秦筝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动,他甚至不敢转过身来,怕是自己的幻觉。因为这个声音是他找了几十年的哥哥的声音。
他缓慢的转过身去,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背着运动书包,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装,不是老人,相对之前,眉目更加成熟了一些,由一个青涩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稳重可靠的成年男人。
但是秦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中间隔了这么多年。
周围人很多,并不适合叙旧。傅胜寒说道:等我一会。转身离开了,傅胜寒看到秦筝的样子以为是生气了,怪自己没有来接他,本来是打算将东西放下以后再来找他。
但是看到了跟上来的亦步亦趋的人。
秦筝看到的却是有个人好不容易被自己找到了,结果因为自己没有说话转身就要走。怎么回事,不是知道自己不是哑巴了吗,为什么还这样不等他说话!
本来找了这么多年,秦筝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了,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小火蹭蹭的,好像要把他从头到脚都给烧了。
他跟上傅胜寒,打算找个人少的地方将他暴打一顿,再将他绑起来不许他离开。但是这个过程,他忽略了自己的武力值可能根本无法完成这一系列操作,也可能内心就觉得傅胜寒肯定是不会和自己动手的。
走到人少的田间小道上,天色稍微暗了下来,田间小道很窄,两边是大片大片的成熟小麦,随着傍晚的微风轻轻地摇摆。
远处的小麦一望无垠,眼前的傅胜寒转过头问:“你住在哪里呢?”
秦筝迷茫但是老实回答:“村子后头的一对老夫妻家里。”
“带我去吧。”
“哦”
秦筝没有任何异议的走在田埂上,傅胜寒紧紧的跟在后面,一直不间断的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好像就为了证明自己一直在后面没有离开。
从远处看过来,眼前是一片成熟的庄稼,远处是两个人的小黑影慢慢的走着,金乌西坠,好似一副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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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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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