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最爱你了？ 第3章 他恨楚黎

楚黎久违的做了个梦。

他梦到了他和裘成玉的第一次争吵。

裘成玉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尽管他总是自嘲自己脾气差的要死，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裘成玉的脾气简直好的天上有地下无。

他们很少会爆发争吵，偶尔几次最后也是裘成玉先低的头，他们的感情也没有因此而产生嫌隙。

至少楚黎是这样认为的。

那次争吵是因为什么呢？

很久远的记忆了，几乎要从楚黎的记忆中模糊。

梦里面却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

起因只是一个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事情，仅仅只是楚黎没有理他。

这不怪他，他那段时间学校的事情几乎忙的昏天黑地，别说裘成玉，几乎是他的朋友们也很少见到他。

可偏偏只有裘成玉的反应最大。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起初还能藏的好的几分不安和焦虑，在一字一句的控诉中，铺天盖地的朝楚黎砸来。

楚黎不太能承受得住这巨大的情绪，再加上他真的很忙，他觉得裘成玉需要时间平静。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回过裘成玉消息。

他们的聊天界面最后一句话是楚黎发出的:

——你需要时间缓缓，过段时候我们再联系吧。

他做错了吗？

事实证明他没有做错，因为过段时间他几乎闲下来的时候，裘成玉找了过来。

那天楚黎从实验楼出来，看见了楼底下熟悉的身影，裘成玉上前，眼睛弯着，眼底氤氲开一片不安。

“聊聊吧，阿梨。”

他说。

楚黎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的不安，只是见到裘成玉和往常一样冲他笑着，他也柔和了眉眼。

“好。”

再后来就是，裘成玉当着楚黎的面和楚黎道歉，说自己或许有的时候太过分的需要情绪价值，说他的不安和担心，说他担心感情的破裂，说他害怕楚黎抛弃他。

楚黎只是静静的听完，手覆上裘成玉桌上的手，说道:“不会的。”

不会什么？

裘成玉期待的看着楚黎，想要等他再多说一句，可是楚黎没有察觉到他这样迫切的心情，转头开了另一个话题。

裘成玉失望的垂下眼。

但是他明白，楚黎就是这样的人，他是爱他的，但是总是拘泥于语言的表达，他知道的。

他……知道的。

他真的，知道吗？

楚黎当然不会察觉到裘成玉此刻的心情，就像他永远看不见裘成玉眼底的焦虑和不安。最终慢慢变成一潭死水。

……

楚黎醒了。

他意识到他似乎很久没有去看裘成玉了，自从上次他给裘成玉真的找了个护工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去不去有什么用呢，裘成玉也已经忘了他了。

楚黎自嘲的笑着，他想过裘成玉忘了谁都没想过忘了他。

想到工作上的事，又想到裘成玉，或许是因为那个梦的原因，楚黎罕见的先放置了工作，而打算去看看裘成玉。

他是爱裘成玉的。

裘成玉也一样，即使他已经失去了记忆，但是他仍然记着他的习惯。

楚黎想。

这么多年，屈指可数的争吵，足以证明他们感情的稳固。

——

楚黎赶到医院的时候，刚刚好遇见被护工推着出门的裘成玉。

裘成玉又瘦了点，之前巴掌大的脸又瘦了一圈，几乎像个骷髅架子。

他唇色很淡。比上次还淡，几乎没了血色。

不应该是这样的。

楚黎罕见的有点不舒服，不应该是这样的，那处唇瓣应该是肉色的，亲吻起来，情到深处时，甚至是嫣红色，很漂亮。

楚黎压下了那点不舒服，和护工示意了一下，护工要出声，楚黎制止了他的声音，换过护工，推着有点昏昏欲睡的裘成玉走出了大楼。

裘成玉压根没意识到护工已经换成了楚黎，他头倚着轮椅靠背，在有节奏的轮椅声中昏昏欲睡，有些犯困。

最近的化疗越来越痛，几乎痛的他要昏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治这种绝症，明明都已经是绝症了，他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快要睡着的前一秒，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像脑袋被砸了一拳，他醒了过来。

“在这睡不好。你晒晒太阳我们回病房睡。”

数日不见的楚护工蹲在他身前，柔声细语的说道。

他不过是个护工，有什么资格管他？

莫名的火从心底燃起，一路直达大脑，他没什么好气的说道:“不用你管。就算你是我的护工，也没资格管我，更别提你不是我的护工。”

楚黎愣住了。

裘成玉才不管他怎么想，他依旧靠在椅背上，思考刚刚想的问题。

他为什么在这？

真是有够烦的。

什么破病治不好死了算了，为什么他在这？

想着，他睁眼，看着还没有动的楚黎，开口:“你可以联系到我爸妈吗？”

“可以。”楚黎面不改色。

假的。

但是不影响楚黎欺骗眼前早已失去记忆的裘成玉。

裘成玉和家里关系不好，早就跟断了差不多，尤其和他在一起后，几乎是断绝关系的状态。

所以楚黎压根没有裘成玉父母的联系方式。

“那你现在跟我爸妈打电话说一声，我不治了，我要出院。”

听到前半句楚黎还没放在心上，后半句冒出来的时候楚黎瞪大了双眼。

下一秒，他抓着裘成玉轮椅两侧，逼近裘成玉，语气急切而凶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能说什么啊？”裘成玉不知道第几次怀疑楚黎就是个聋子:“说人话啊，你听不懂中文？”

“……”楚黎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和缓起来，他开口，回答:“你不可以出院，你要治疗。”

“治屁啊。”裘成玉抬起没多少力气的脚，踹了楚黎一脚，可是他化疗太久了，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重量:“就这破病都绝症了有什么可治的，反正都要死。”

“死”字一出口，楚黎人僵了。

他僵硬而强势的驳回了裘成玉的想法:“总之不论如何你要待在医院里，而且只能待在医院里。”

裘成玉见他态度强硬，脑子一转有了个好想法，于是他假意附和:“好，行，可以。那你现在送我回去，我不喜欢晒太阳。”

裘成玉从来不会欺骗楚黎。

所以在那个瞬间，楚黎是真的以为裘成玉想要好好留在医院治疗，想好好的拥有健康的身体的。

直到医院的电话打来，告诉他裘成玉的失踪。

——

裘成玉蹲点很久了。

虽然他每天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玩手机，但是对于他而言，不过多联系他人，只是查找自己逃亡的路径，简直足够。

他其实一直还蛮想去其他地方体验一下不一样的事物的。

他不知道楚黎究竟是谁，他似乎在他身边出现的频率也太高了，他去问纪一帆，纪一帆也直言不讳说他俩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的人有什么资格管他这么多？

裘成玉压下心底的不耐烦，看着即使是工作日还要待在他病房的楚黎。

“你没事干？”裘成玉率先发问。

“有。”楚黎摆弄着文件，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裘成玉:“我不是正盯着你吗？”

“……呵呵。”裘成玉几乎要被气笑。

这个人是谁啊！！有什么资格管他？

如果不是不想和爸妈联系，他几乎立刻要打电话过去问问这找的什么护工，到底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谁家护工做成这样？

烦都要烦死了。

他讨厌楚黎。

这样想着，他也就这样说出来了。

楚黎却没有因为他的话有太多的反应，他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又继续工作。

裘成玉不想看见他，索性又躺回床上闭了眼，再次回顾了一遍逃跑路线。

他看过了，他的银行卡虽然没有太多的钱，但是那些钱也足够支撑他玩一段时间直到死亡。

爽。

这样想着，裘成玉几乎是已经看见了游玩的那天，他抑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也不用上学！太棒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他只需要享受快乐，然后毫无牵挂的去死。

想着这种美好生活，裘成玉闭着眼进入了梦乡。

——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裘成玉出逃的那天，其实也不算多特别的日子，但是罕见的楚黎没来，并且没有人看着他，于是他偷偷摸摸的拿出了要换的衣服，又用枕头塞到被子里假装有人。

然后顺着早就看好的路线，跑了出去。

迈出医院的那一刻，有风拂过，微风带来秋日凉爽的气息，吹散了鼻尖经久不散的消毒水味。

在这一刻，裘成玉才确定下来，自己是真的从那个地方跑出来了。

他拿出手机，订票，购物，一气呵成，像他在梦里无数次预演的那样。

他终于要逃离楚黎了。

逃离掉他们的七年。

迎来他的第一年。

——

裘成玉是在失忆后的第三个月，回想起来一切的。

肿瘤压迫神经造成的短暂性失忆，很难准确的说明到底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或短或长。

如果可以，裘成玉宁愿他永远失忆，忘掉关于他们的一切。

他抚摸着手腕上的伤疤的时候，又觉得，还是想起来好。

爱不会永远存在，但恨永远刻骨铭心。

他宁愿有着记忆痛苦不堪，想尽一切办法离开楚黎，也不要忘掉一切，直到死都在他身边。

他恨楚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