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文理不能谈恋爱 第18章 年级第一

岑豫懒叽叽的趴在桌子上，手里玩着不知道是从哪里淘来的硬币，平日里张扬的姿态消失殆尽，跟打了霜似的。

岑豫目光落在桌面上飞速旋转的硬币，眼睛也跟着快速转动。倏忽间，他枕在脑袋上的伸出，将正在转圈的硬币“嘭”的扣在掌心内。

硬币要比掌心的温度凉上几分，存在感格外强烈，像极了冬天第一场的雪花落入手中。

教室前门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看见岑豫的反常都要问上嘴，他懒的解释，直接闭上眼睛装睡。

没装上几分钟，耳旁忽而传来拖拽凳子的声音。

岑豫就这趴在桌子上的动作睁开了眼，不出意外看到的又是高文博。

“你这是怎么了，跟为情所困似的，说来听听，说不上我和起子能为你分担分担。”

“就是就是。”宋元起在身后出声。

岑豫整个人都倚在椅子上，不知所然，他垂眸，看着写满演算过程的草稿纸，但宁惘在那个在黑夜里的身影始终挥之不去。

台灯的灯光微弱，哪怕是蓄满了电，依旧只有小小一盏，可在漫无边际的黑夜中一点微光都会被放大无数，那盏微光也让宁惘看得有了些人情味。

岑豫跟随心中所想，低头喃喃道：“年级第一，一定很累吧。”

听此话，高文博直接乐出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他理所当然道：“你这不是说废话吗。”

高文博下巴一抬，指着一位正俯在桌案的女生说：“这是这次开学考试的第一。”

“我之前和她同桌过，你知道她学习到什么程度吗？”高文博咋舌，表情后怕：“我只能用魔鬼来形容。”

他是个话唠，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我就这么跟你吧，课间十分钟上个厕所回来就学习那是基操。”

“咱们住宿生在早饭前有一个五点半到六点半的自习。走读生不用上，但这位走读生朋友却是每天雷打不动跟咱们一起上。”

“咱们住宿生晚上11点熄灯睡觉，但人家每天回家还得学到凌晨，你们就算算，这一天学几个点。”

“而且，我前几天和夏瑾唠嗑，还得知，哪怕是一个点的午休对方都要先背半个点的单词再休息。”

高文博摇摇头，也许在他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脸上的表情由后怕变为佩服：“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都是最苦最累的当属高三，可现在才高二下，我真不到她到了高三得拼成什么样。”

“还有隔壁班的宁惘。”说到这里，高文博看了眼宋元起，毕竟刚吵过架，发现宋元起神色如常后，才继续说：“我一一中的朋友在初中时和宁惘一个班。我就这么跟你说吧。”

“宁惘当时进榆阳附中是真的千军万马独过独木桥。”

岑豫心不在焉的摩挲着手中的硬币，听闻此话，指尖猝不及防的用力按上了硬币的花纹，他听见自己疑惑的声音：“什么意思？”

“我听我朋友说，宁惘当时上的初中是榆阳市最差的一所学校，无论是师资还是教学质量全部跟不上。”

高文博说到这里，有些口渴，他咽了口口水才继续说：“那学校我也有听说过，可谓是乌烟瘴气，说是差生、混混的集结地都不为过，每年少管所得有一半出自那里，甚至到市政府都直接放弃管理的地步。”

“你们知道当年轰动整个榆阳市市的割腕自杀事件吗？”

岑豫点点头，这他到是略有耳闻。

据说是某个初四女生因为男友与她分手，那女生不愿，所以她就以割腕自杀相逼。

“那女生就是宁惘他们学校的，据说还是同一届。”高文博道：“这回你们应该能具体的知道榆阳市当初上的初中有多次了吧。”

高文博说完，终于想起他的本意是来找岑豫打听八卦的，他刚想结束这个关于“年纪第一”的话题，意外发现岑豫和宋元起听的认真。

于是，打探八卦的话在肚子里囫囵了圈，又接着道：

“学校的风气都摆在那里，你说再好能好到哪里。”

“而且因为师资力量跟不上，聘请的老师文化水平不够，只能教些浅显的东西，再加上初中考试的试卷都是本校出，老师都这样了出的题目自然浅显，随便考考成绩就能中游，没有对比，学生根本就不会有个清晰的自我认知。”

“我那个一中的朋友跟我说，在他们学校七科总分640，你考400就能第一。”高文博应该也是觉得可笑，笑了声反问：“你说这得是差到什么地步？”

这一点岑豫属实没有想到，榆阳市大大小小的初中不下数十所，他一直以为都是大差不差，毕竟榆阳也算得是个繁华城市，就算有区别，也不应该差距那么大。

“既然那么差，宁惘是怎么考到附中的？”宋元起摊手问：“总不能宁惘是那所初中里唯一学习的吧？”

高文博摇了摇头说：“这还真不是，我朋友说当时的宁惘和大多数学生一样，每天浑浑噩噩学的老师教的基础知识，练习着千篇一律的题目。”

“事情的转折就发生在初四的那一年。”他说：“我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当时榆阳市几所重点初中联手出了套试卷。”

岑豫和宋元起点点头，这个他们都有印象。当时那套试卷算得上是个不错的自我检测水平的标准。

试卷的成绩下来后统一上传至榆阳市，按照成绩划分区间，让你清晰的明白你是几斤几两，也算是个填报志愿的参考。

高文博买了个关子：“你们知道当时宁惘在榆阳市的区间排名是多少吗？”

榆阳市算的上S省的主要人口聚集地，那一届的中考生保守估计得有三万。

岑豫思忖了下，虽然宁惘念的初中不是特别好，但这人的学习能力、自律性一向强。他试探性的伸出五指说：“五千？”

高文博摇头，眉头紧皱，嘴唇抿成一条线，表亲一言难尽，说出话叫人足够震惊：“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宁惘当时的排名区间是一万三左右。”

“卧槽。”宋元起没忍住骂出来声，表情像木头人似的呆滞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岑豫的震惊程度也不比宋元起少，他只觉得脑袋里团团乱，如何都理不清。

榆阳市三万中考生，但榆阳附中明年只收前一千二百名，这也就意味着宁惘要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将成绩从区间一万三提升到前一千二这个区间。

榆阳附中每年均是中考成绩下来后才公布录取分数线，这也是说在你填报志愿前，以防滑档的情况出现，你需要将你的成绩稳固在前一千。

从一万三到一千何止是独过独木桥，那是披巾斩棘，过五关斩六将。

说通俗点那就是挑战不可能。

岑豫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人都是群居动物，在一个大环境下趋同是无可避免，但宁惘却在最后关头，将身上“同化”的标签鲜血淋漓的死掉，碾压粉碎。

岑豫无法想象，这需要付出多大代价，是不到六个小时的睡眠还是凌晨四点的太阳亦或者做不完的题册。

高文博的声音还是继续：“宁惘最后是以吊车尾的成绩上的榆阳附中。”

声音戛然而止，但无论是宋元起还是岑豫都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宁惘中考后，虽然进了榆阳附中，但却是最差的那个层次——平行班。

换句话说，虽然是平行班，之后却是扶摇直上。从平行班到加强班再到现在的实验班，最后到成绩单上万年不变的年级第一，自此之后，他更是将“年级第一”这四字牢牢的钉在自己身上。

他付出的努力、时间、汗水只怕是谁都比不过。

“所以说，这年级第一不是谁都能当的。”

“无论是咱们班的那个女生还是隔壁班的宁惘，我都是打心底的佩服。”

岑豫和宋元起都没有话说，但无声却是最好表达。

他们三人都是天赋型选手，对待学习想来是随心所欲，可即便如此，也能轻轻松松的获得好成绩，他们长这么大，鲜少会拼尽全力的去做某件事。

因为在他们眼中“努力”一直都是个朴实的农民工形象，虽然不可或缺但不是非他不可，因为有东西可以取代他们。

对农民工来说是科技，对他们来说却是天赋。

所以，当有这样一位用“'努力”来打败天赋的人出现时，在不可置信之余又多了连绵不绝的敬佩。

此时此刻，宋元起也才真正的认识到自己上午的那番言论是多么可笑与荒谬。

他和宁惘从来都不站在同一平面上。

如果身处那样情况下，宋元起做不到宁惘那般的绝地反击，打不了那样漂亮的翻身仗，他会在大环境下沉沦到迷失。

宋元起低声自语：“是我错了。”

岑豫愣愣的看着桌面上那张密密麻麻的、写满计算过程的演草纸。

一股异样的情绪自岑豫胸腔升起，带着暖流，缓缓流进四肢百骸。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自脑海深处出现。

他想和宁惘做朋友。

他无与伦比的，极其渴望的想成为宁惘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