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战中作乐雪夜游戏(一)
(蔻燎)
征辕十七年元月,时至寒冬。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凛风吹刮席卷,鸟过无痕,遍野白茫,一派萧索肃杀之感。
柳宿山的天空也飘飘洒洒了一团团的朔雪,时大时小,时密时舒,白得那样干净,那样明洁。
好像什么污浊脏物都亵渎不了它。
百里皓质送了粮草军饷,救灾物资,保暖棉衣过来救助伤员,抚慰士兵。地震的灾兵们可以好好养病,补充营养。大睦士兵也能健健康康地度过残忍的冬日。
大睦士兵在百里皓质派遣的挖煤人手的带领下,跑到弱水河畔翘起来的河道边,铆足了劲儿挖煤炭过冬。
多数煤炭要运回百里京,但少数是得拿来给士兵们生火取暖的。
不然恐怖的冬天一时之间难以捱过去。
这几月,长河国安静得跟死了一样,或许愁闷如何在大雪纷飞里保证长河士兵们不冻死吧。
弱水河在冬天都结了厚厚的冰,想吃水就得去凿冰。
柳厢与俞冠楚画好图纸,带领大睦士兵在二十四座螺髻山的山巅各建了烽火台,每一个烽火台都备有一套烽火信号,遇到敌军突袭可以放烽警告,传递消息。
烽火台上每日轮流三名士兵去哨岗,日常候望,传送烽火,修缮破漏。
大睦士兵信心满满,在戚高,闰山的排名下依次去烽火台戍守,去的时候拿上足够保暖的黑煤。
当然,去烽火台戍守不包括沙戎楼这个“大睦士兵”。
沙漠长大的沙戎楼极少在扬沙州见过无边无际的雪景,在他的记忆里,他这二十一年来,只见过一两次雪。
沙漠里下雪本就罕见,更何况下得也十分微小。
这么大的雪花,像晶莹剔透的小雏菊般落在掌心,还能观察许久,它才慢慢融化不见。
沙戎楼在一间茅屋里搭了个椅子躺着,燃只小暖炉,摇晃二郎腿,悠哉游哉地喝茶。
他意趣多多地赏着漂亮的雪景,兴头正盛,眼前突然遮了一抹黑影,白色的雪景被黑色覆盖。
眉峰颦蹙,磨牙吮血。
盯着不合时宜出现的李施,深觉煞风景,怒气横生,“滚!你挡着我看雪了!”
“沙州主,王爷想你将大火炮的结构图也偷一份回去,还有,火炮弹丸的制作比例。”
瞥瞥左右无人注意这边,李施警惕十足的低语。他穿了冬衣,比秋天的时候大了一圈,双手缩在袖中,说一句话就呵一口白烟。
“你在颐指气使的指挥谁呢?你们威王来了老子也不怕他,你算什么东西?要偷你去偷,别叽叽歪歪到我面前来说些有的没的。合着你啥也不干就坐享其成?”
“我没有颐指气使。”李施叹了两口气,“我只是向沙州主传达一下威王的意思。”
沙戎楼挑起一根眉,二郎腿抖得更厉害了,“行了,听见了,你可以滚了吗?”
“还有一句话。”
“说。”
“威王殿下希望你亲自出面刺杀俞冠楚,柳厢,付庚重,岳兵棋。王爷会出点人手助你一臂之力,你放心,等王爷成功登基,扬沙州会更名改姓为以前的无垠国,你便是无垠国的国王。”
“那你有什么用呢?我一下子杀四个人,你就在一边干瞪眼看着?”放下泡了绿茶的瓷杯,沙戎楼把审视的危险眸子滞留在李施战战兢兢的脸上,手指无意识扣向腰间的火铳。
言辞犀利,“你告诉我,你有什么用?用嘴巴督促我?”
李施咳嗽一声,往后退了三四步。
他正退第五步时,“砰”的闷响,一记弹丸不偏不倚射在他脚边,吓得他身形不稳,“噗通”摔进了厚密的雪地里,砸得新雪嘎吱嘎吱地乱叫。
沙戎楼抚掌大笑,站起来提着火铳大摇大摆走了,徒留李施一人在后觳觫发抖,喘不过气。
李施咬咬牙,心道,沙戎楼这个大爷,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如此一来,李施又无限感慨地怀念闫钰了,毕竟闫钰对他不会动杀心的。
既然是同伙,做不到配合默契,做不到统一战线,那还叫同伙吗?
……
弱水河畔因地震翘起来的河道底下是挖不到底的新鲜黑煤,柳厢领着大睦士兵采了接近一月,居然只挖了点表皮。
乍一看,那黑煤处仿佛毫发无损。
柳厢以为黑煤挖出来就能烧火了,但俞冠楚持反对态度,出言道,“阿厢,地底挖出的新煤需要洗了才能使用。”
“洗煤?又不吃煤炭,干嘛洗它?”
“阿厢真可爱,洗煤不一定就是吃煤,乃是让煤的作用发挥得更大。”
挠挠头,柳厢很是费解,“什么意思?小鱼师父你快教教我。”
俞冠楚捏一捏柳厢的脸颊,溺笑道,“好。”
洗煤,是为了提升煤炭的质量,降低煤炭的运输资金,最重要的是保护人的健康。
如果不洗煤炭直接使用,烧出来的刺鼻气味会让人不舒服,严重的能危及生命。
一般情况是用清水进行洗煤,将煤炭表面的细小颗粒洗掉,有利燃烧,也能防止煤炭在运输中的不必要损失,更能避免煤炭对周围山林的污染。
博览群书的俞冠楚给军营众人讲了一遍如何挖煤,为何洗煤,如何洗煤的内容,便和百里皓质派来的挖煤人手向大睦士兵们做了示范,赢得一片喝彩。
柳厢喜不自胜,“小鱼真棒!”
俞冠楚俊脸荡起绯红,“阿厢,你莫折煞我。”
于是,柳厢,俞冠楚,付庚重,岳兵棋这些重要人物起了带头作用,鼓舞士气,一起采煤,一起洗煤,一起烧煤过冬,不知不觉就到了元月十五了。
元月十五,除了是元宵节,还是俞冠楚的诞辰。
柳厢老早就张罗这件事,由于在偏远边境没有足够的糯米粉和芝麻,无法包汤圆,柳厢便退而求其次,不吃元宵,改吃野味。
她兴致勃勃地叫上石槛菊,叶含苞等女兵,爬山越岭,在柳宿山用娴熟的火铳技术逮了一只小野鹿,两只野狍子,三只野兔子,四只野鸡。
一群人呼哧呼哧背着被大卸八块的野味回到柳宿山的军营驻扎地,天色已染成墨黑。
雪势渐小。
嫩黄的小星子一颗一颗缀在夜幕上,似乎感受到了喜庆,眨巴着亮晶晶的小眼睛。
柳厢让火头军把野味全部腌制了,插在木架上烤着,熟了就拿小刀割下来啃。
什么狍子肉,鹿肉,兔肉,鸡肉,烤得滋滋冒油,外焦里嫩,肥美多汁,香飘十里。
当夜,大睦士兵其乐融融地庆祝过年,庆祝俞冠楚的诞辰,弱水河畔点燃了几堆篝火,篝火里除了柴火还有黑煤,烤得每个人的脸蛋都白里透红,暖洋洋的。
会唱歌的围着篝火引吭高歌,会跳舞的围着篝火摇曳舞蹈,欢声笑语刺破天穹。
柳厢光着小手在雪地里堆了两个圆溜溜的大雪人,拿辣椒和石籽拼出鼻子和眼睛,她指着一个腰间挂着弯刀,火铳的雪人道,“小鱼,这个是我。”
又指了指执着一柄折扇的雪人,笑眯眯道,“嘻嘻,小鱼,这个是你。”
“两个雪人一直靠在一起,我们也要一直靠在一起。”
俞冠楚笑意盎然,动情道,“真好看,阿厢的手艺还是这么厉害。”
柳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挽着俞冠楚的胳膊,看着天空的星星,“小鱼,谢谢你教我读书识字,在你生日的这一天,我没有金银给你,我就特地写了一首七言绝句诗送你,希望你听了不要笑我。”
“哦?阿厢写诗了?”
俞冠楚眸眼亮如星辰,柔声细语,“那我太幸运了,能听见阿厢第一次的诗作。”
柳厢的腮面红得像朵花,羞涩一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咳咳,这首诗的名字叫《我的压寨夫君我来宠》。”
“诗的内容如下——风情寨内有夫君,夫君名唤俞冠楚。此人只应柳厢有,世间他人染不得。”
风情寨内有夫君,夫君名唤俞冠楚。
此人只应柳厢有,世间他人染不得。
多么有趣,多么真挚,多么美好的七言绝句,俞冠楚那一刻觉得他二十七年来读的所有诗都比不上这一首《我的压寨夫君我来宠》。
真好听。
他非常喜欢。
俞冠楚眼底的宠溺藏都藏不住,捧过柳厢的脑袋在额头贴下一个轻盈若羽的吻,含笑道,“阿厢,你太有才了,你写得很好。朗朗上口,意趣隽永,读起来回味无穷。阿厢,我喜欢,喜欢得不得了。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作诗一首,能拥有你,是我俞冠楚最大的福分。”
柳厢见俞冠楚发自内心的高兴,自己的脸皮更红了,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小鱼,你喜欢就好,我也是想了好久才写出来的,看来我这个土匪还是有一点点文采吧。”
“是的,阿厢文武双全。”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打情骂俏,蓦地插--入一道戏谑的声音,“啧,什么‘我的压寨夫君我来宠’,牛香,你想恶心死我?”
一扭头,就见沙戎楼坐在篝火旁打了个寒颤。
柳厢哼道,“闭嘴!又没让你听,小心把你耳朵割下来!”
“你以为我怕你?你说今天还有游戏玩,到底是玩什么啊?”
“玩你大爷!”
“……”
柳厢和俞冠楚从大雪人那走到篝火边,找了小木凳坐下,吃了点烤好的鹿肉,喝了点小酒。
诲人不倦端出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两只瓷杯,数根木筷子。
柳厢道,“今天有个小游戏,游戏名字叫‘筷挑茶杯’,游戏规则是在座之人分为两队,一队十个人,一队只有一个杯子。我这准备了很多筷子,到时候每人嘴里叼一根筷子。在每个回合中,第一个人用筷子顶着杯壁里面,然后转身与下一个人交接。第二个人要用自己嘴里的筷子挑住瓷杯,不准用手,不准掉落,依次序往后送。”
“我会安排鼓手敲击鼓点,鼓声消失后,哪一队的两人没有把杯子交接成功,就得受到惩罚,两队都没完成就一起惩罚。”她一面说,一面往嘴里咬了一根筷子,顶着一瓷杯以身示范。
“惩罚就是,两队里面没完成杯子交换的人,要么唱歌跳舞,要么舞刀弄枪,要么就是表演胸口碎大石那种能使人鼓掌惊呼的戏码。两队都输了就一块惩罚,若一队输了,一队赢了,便是赢的一队来制定要求去惩罚输的一队。诚然,可以单独表演,可以两人一组,也可以多人合作。”
“怎么着?玩不玩儿?”
我的压寨夫君我来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9章 战中作乐雪夜游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