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比亚茨拜访了罗塔纳,其中,二长老犹瑟带着他凯旋成器的孙子拉普笑意盎然地点名要见酥赫。
酥赫却在得知消息后拒绝了。
还是柯卡芙亲自到访,以一句威胁意味的:“克维萨的人正在找你,”讨到了与酥赫一面。
当犹瑟看到酥赫一副折屈的模样,诧异一瞬随即一贯摆出那副伪善的嘴脸:“小祭司不会为拉普杀了那些白猎而生气吧。”
酥赫不说话,故作倔强道:“若是早知道二长老得到用我是为了反杀白猎,讨这先知的巧,我半个字都不愿说!”
犹瑟忽怒:“你敢?”他眼珠一转,缓着褶皱的语气:“若不杀了那些白猎,拉普说不准就遭殃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们可以把人抓了然后放掉。”酥赫面无表情。
犹瑟闻言哈哈大笑,为酥赫的提议感到荒谬无比:“当然,我这次知道了,下次定会,只是从未听过这样的要求。”
酥赫俯身告退,犹瑟见她不信出言挽回:“我说到做到,下一次必然不杀了,”他严肃道:“小祭司能力出众,想必在祭祀族也算翘楚,我年轻时也认识几位祭祀族的长老,古波尔?听过吧。”
酥赫根本不知道什么古波尔,只佯装抬头时瞪大瞳孔。
犹瑟见奏效:“小祭司见过?”
酥赫摇头:“只是听闻。”
犹瑟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微微偏身:“我与古波尔当年也有几分交易,小祭司能从克维萨到我们比亚茨也是有缘分,倒是希望能和小祭司结交朋友,互相也能帮上更多的忙。”
酥赫听出他弦外之音:“禾不敢与长老为友,但要是能令伤亡者不那么多,我会做我能做的,只是,禾还是想回祭祀族。”
犹瑟张罗着:“大祭司至今行踪不明,小祭司为何一人回去,怕是会被诟病,不如等找到大祭司,我再秘密将你们送回如何?”
酥赫表现出无望的神情,也就原地发会儿呆,勉强同意下。
照人的镜子照出自己,酥赫不看镜子,她只需要别人看镜子,要的也只是血鬼觉得她又天真又好骗。也就是这一会面,比亚茨将酥赫带走。
比亚茨的住处或许是酥赫在四家族中见过最怪诞的建筑了,上半一个尖尖,进去才知道这古堡大半都埋在地底,难怪犹瑟这个老家伙这么多年都生龙活虎不好死了,可苦了活人,只能在屋中悄悄点烛火,还不易点燃,这阴暗不堪的环境漫出股土腥味,墙面时常挂着湿漉漉的水珠。柯卡芙不住在地底下,她怕也不喜欢毫无生气的土层,可是娇花般的细腻,酥赫常常借着聊天的名义去土面上吸收新鲜氧气。
说酥赫半人半鬼,她与真鬼搏斗一击悬殊立显,又晒得了太阳又能呼吸,说她是人,又超出正常女性的活力范围,曾经她不以为意,只当前身的魄力行了方便,总之现在中间卡得十分难受。
她就走出屋子,势必要把比亚茨摸干净,犹瑟住在最地底下一层,第二层是拉普原本的房间,以及基本器物室参室和一件牢房,那里关了几笼子人类。第三层是酥赫住的屋子以及各室空房。第四层破土,养了花卉园,草中还有只秋千,第五层是信号塔,周围住了许多吸血鬼,以比亚茨为中心形成一块小城镇,与总部会试所挨得极近。
据服侍的小鬼说,犹瑟大部分时间都在他自己房里,酥赫一次与柯卡芙闲谈时指着花圃感叹:“夫人种的花真漂亮。”
柯卡芙微微摇头:“那花可不是我种的,我种的在这一片。”她指着另一处小花,口吻骄傲。
“那,”酥赫迟疑,
拉普从远处走来:“那是我母亲种的,”他贴近搂住柯卡芙,两人彼此靠着额头咬耳了几句。随即拉普看向酥赫表达了自己的感谢,然后副语:“我祖父让我问你给我占卜的事。”
酥赫挑眉:“请男爵给我您出生的点钟与位置。”
“嗯...”拉普和柯卡芙站在一块儿就离不开了,他们恩爱依偎不分彼此,酥赫不自讨闲,识相规避。
与此同时,勒阿斯特叩响了罗塔纳的大门。
罗塔纳伯爵吃惊地望向不告而来的女士:“勒阿斯特,你怎么来了?”
“找人。”那女鬼问:“柯卡芙在哪儿?”
——
酥赫最想搜的还是犹瑟住的窝,一次趁四会的时候,酥赫撬锁潜行了进去,她特意点盏了油灯,换了不同尺码的鞋披上干净的衣物。
书、棺材、油画、满满一打草纸的筐。
这些是唯些值得注意的事物,酥赫先翻页了几张信纸,有几张是前一阵子与自己传递的书信,有几张写着看不懂的符字,酥赫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字体出自祭祀族。
油画画着一位坐在华椅的英俊青年和站在旁边逗花的少女,青年像年轻时的犹瑟,酥赫猜测少女就是他的女儿。
棺材是犹瑟睡觉的地方,异样的是其建得方方正正三四个人都足够躺,一半铺着绒毯一半袒露。她的手刚要触碰那毛绒,门口一声合门声吓了酥赫一跳。
酥赫暗道不好,翻身躲到了那架羽键琴后,她手扒起那琴架,一咬牙将自己腾空劈叉,整个人的重力都搬在寥寥十根手指。
方才悄无声息窜进的东西进房后正常走动着,慢慢悠悠地走到房间的四方五角,站在书架前取走什么,门一关一合似乎走了。
酥赫也想多几分警惕,但她实在挂不了多久,一只脚掩在琴腿后想接力缓冲,一张手从后抓住她的腰。酥赫想都没想一个起跳蜷缩将重心先架在后者身上,然后双脚脚跟向后蹬。
后者闷声,酥赫踹到了她的腹部对方却不松手并威胁:“我要折断你的腿,”声音是勒阿斯特,
“你为什么会在这?”酥赫继续用手肘向后打击。
“稣赫,我真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你,”
勒阿斯特一把卸了怀中人的胳膊,稣赫一声难忍的惨叫,勒阿斯特把她按在地上,要真要卸了她腿。
“普瑞,普瑞,普瑞,”稣赫躺地连唤三声,妄图用这名字换回她点理智,
勒阿斯特擒着她一只脚踝毫不吝啬一折,稣赫痛得直冒冷汗。
“这是代价,”勒阿斯特掐住稣赫下巴:“你欠我的。”
稣赫被掐着下颌骨喝笑连连,只被卸了手脚,有些庆幸,居然还有些享受其粗暴刺激与最原始肉搏时被碾压的斗气,这能让她最直观地感受到肉.体与灵魂的联系,如此古怪而格格不入,其博弈感和她拿捏操盘成功后的满足填充感画了约等号:
“给我留只腿。”
“你敢跟我提要求?”
勒阿斯特的夜视能力比稣赫强,看透稣赫那略有颓废的姿态,她放开稣赫,半腰提住人就要跑。
“我不能走,”稣赫叹了口气:“能不能正常些,有些事我要查清楚,算我求你了,这件事办完我任你处置好不好?”
“我现在就能任意处置。”
“世上人那么多,你图我什么?你自尊心作怪?”
“......”
“勒阿斯特!”
勒阿斯特往酥赫屁股狠狠以甩:“小声点。”
酥赫直冒黑线:“你给我答复。”
“图你这张脸。”
对方轻飘飘一句话,
酥赫哑然,有一瞬间跌机:“脸......?”
她的联想像鱼串捞,不一会儿把稀碎的细节以抽象的逻辑连成一块儿:“你不会在说,艾瑞·汉可尔吧。”
勒阿斯特没有答案,但面上冷笑的表情快裂了,
可酥赫看不到,只感受到抱自己手勒紧了,她顿时明白,可由不明白:
“勒阿斯特你是不是贱,你亲手杀了她,现在找我又想干什么?!还是我应该继续称呼你普瑞小姐,”
勒阿斯特越窜越快,她的手法脚步本就不同于寻常血鬼,异常灵敏,稣赫的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你拿你说我?”
“我拿稣赫说你,”
这一刻酥赫是没有理智的,整个脑子空空,徒留怨念。
“你话中有话?”勒阿斯特抽空提到,没得到答复。
她将稣赫再次掳回了汉克尔,稣赫瘸腿刚落地,就冷冷地说:“我和你住一个房间。”
那鬼狡黢地凑来:“外面惹祸?犯了什么事儿?”
全是疑问句,全是肯定句。
酥赫张了张嘴,神容龟裂。
勒阿斯特见状就冷呵呵笑,把酥赫往床上一抛。
酥赫又斜睨:“我要读书练术,给我胳膊和腿。”说着尝试动弹脱臼的关节,刺痛无比。
勒阿斯特缓缓靠近,因为角度问题,显得她眼睛很大鼻梁挺挺的三角,合着有种被螳螂型状墙咚的错觉。对方一只手剥开酥赫一只肩头的衣服,胳膊错位后一块关节明显凹陷,隐隐在皮肤表面渗着淤血。
“啧,”酥赫本来生闷气,思及此偏开头冷笑连连。在勒阿斯特问她在又笑什么时,酥赫再次不给答案。
勒阿斯特撩开挡住酥赫双颊的发梢:“你对我的态度,”
她后想表达地是:你算计我。
酥赫耐心与她对视,等她亲口说出后文。
但在注视下,对方一只一只将关节摆正,酥赫微微送气,勒阿斯特就轻轻环住酥赫的髋,她的声音呲溜划进耳里:“我累了....”
她是摆了样子,急促伏在身旁,一卧就是许久。
但酥赫定不下心,背着后面死尸一般的炸弹,巨大的信息量有时间被梳理,酥赫对于这素未谋面的姊妹感起兴趣。艾瑞·汉可尔的影响竟这么大,到底多深的羁绊才会使勒阿斯特亲手杀了别人的女儿居然还要作践别人的房子鸠占鹊巢住在汉可尔。
在酥赫遣返回汉可尔的这段日子里,她日日在房练习阵术,勒阿斯特有时会出门,但早上一定会回来,总体而言一周鲜少有打扰。勒阿斯特总会定点在晌午醒一次,这种监控感昭然,她甚至查出了稣赫随身携带的两罐器皿,里面满满当当的血粉和发屑扑面时泛起阵阵恶心的气味,当时稣赫懒得解释,又好奇并想要知道对方对自己到底有多大容忍。
拉普在稣赫被绑走的一周后拜访了汉克尔,说是对之前瑛拿的战功有成见,要瑛削下爵位还要向他道歉,因为他的欺骗让拉普置身在白猎围剿的危险中,导致大祭司一系葬送不明。克萨斯的人当然致理抵赖,谁料拉普一行人还拿出证据--几个从瑛手下拨的去东西部的兵。
一大早酥赫扑在铺子上睡魇,勒阿斯特在正午时才回房,身上一股潮湿的气味,稣赫迷迷糊糊睁开眼问了句:“你杀人了?”
“嗯...”对方回应。
稣赫倦意跑了一半,却还装作没睡醒似的将头掩在被子里:“谁又惹你了。”
“受了委托,没人惹我。”勒阿斯特坐在床边褪鞋。
“他们不会委托别人吗?”
“因为我有能力,稣赫,你醒了。”
酥赫闻言干脆把头转向一边,她面无表情,神色清明并一本正经地阐述:“我困。”
“你个撒谎精。”勒阿斯特撮着稣赫的唇:“你和犹瑟说了什么?”
稣赫眯起眼睛,忽然舔向勒阿斯特的指尖,她近日不曾用药,人类的特质逐渐恢复,连发根都逐渐变成漂亮的金,勒阿斯特被相较而言滚烫的舌缠住,目光晦暗,将大拇指往酥赫嘴中多探了几分。合不拢的唇齿流下透明的津线,勒阿斯特上半身下仰,与酥赫视线交错。
“你想吃了我吗?”她的眉比成了个八,似是万分同情:“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酥赫的两手勾住女人的腰背,如羽毛轻浮,她目光本该是阴毒却变了颜色,只见她微收下颚让勒阿斯特的指退了出去,然后双手猛地收紧,
在勒阿斯特略带疑惑的眼神中与她来了个紧密拥抱,并不像以前的退避三舍刀拳脚相向,是结结实实满满当当的拥抱。
酥赫的脸依偎进她的颈侧,面对雪白的肌肤楞是忍住了咬意,也有几分奇怪勒阿斯特为何连反抗都没有这么轻易地让她近身。
她整个人的重量压在身上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酥赫就勾起腿抱着勒阿斯特翻了个身,咚一下子,变成自己趴在了对方身上,
两人的发丝在过程中交缠纠织。
勒阿斯特的表情浮出水面那刻不是三言二语可以描述的,但可以确信的是她喜欢这种感觉,耳边均匀的呼吸表示酥赫已经睡着了。勒阿斯特的手这时才覆在酥赫的后颈--脊椎的第一节。
“勒阿斯特,”酥赫忽的冒出一句:“你喜欢艾瑞对吗?”
勒阿斯特稍加停顿,随即道:“不。”
“你恨她吗?”
“你想问什么,”勒阿斯特的唇擦着酥赫的颈。
不给答案也是答案,酥赫轻笑:“换个问题...你恨我吗?”
回答的间隙更长:“我总是被你们拿在框住、禁锢,锁在手里,”在酥赫看不到的地方,勒阿斯特的眼窝盈上层血水,但神情不见半分动容。
酥赫觉得可笑,凶手指着受害者说自己被加害,她语露一半:“说得好像很可怜。”
“你觉得我需要你可怜?”
“单纯地觉得你可恨而已。”
打着哑谜,再次醒来,勒阿斯特已然不知去向,酥赫走近窗棂,见一马车停靠,接了位面背黑莎的妇人,酥赫眼睛一亮,十日多第一次踏出了这个房间,她攀附在岩壁追踪妇人的位置。
直至车乘再次停下,酥赫憋着气疲倦不堪,默默趴在暗处亲眼目睹三长老汉可尔进出那处地址后才原路返回。
一切如常,柯卡芙随后也陆续拜访汉可尔,当安娜从车厢里拖着首饰箱落地时,抬头擦汗时与酥赫的目光正对。安娜愣了几秒,酥赫迅速拟了张草纸并从抽屉里取块白石块扔向窗外。
“叮哒咚——”安娜眼疾手快地捡走。
两周一次的四会如期而至,在前一晨间,勒阿斯特斜躺着撑着脑袋,低眉垂目,只留一丝余光看着面前闭目休憩的酥赫。
轻微的脚步声唤醒了两人,勒阿斯特支身坐起,门开见是是看着有话相商的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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