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淼把急救医疗箱打开,身体半蹲,用棉签检查了一下伤处,说道:“还好,伤口不是很深,不需要缝针。”
说罢又抬起头看他一眼:“我帮你冲洗一下,有点疼,得忍一忍。”
白煊点头:“好的。”
叶淼一语不发,从工具箱里拿出双氧水,开始冲洗。一边冲,一边观察他的表情,只见他眼眸低垂,额头渗出冷汗,似乎在隐忍。
挺能忍的嘛,估计是有偶像包袱,叶淼暗想着。很快她把伤口冲洗了一遍,上完药又简单包扎起来。
脚蹲麻了,她站起身,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在白煊眼前晃了一下。
叶淼交代:“这两天别碰水。”
白煊盯着她的工作牌看了一瞬,上面的女生面容清秀、笑容甜美。他再抬头望向她的脸,低沉开口:“谢谢,叶医生。”
“没事儿。”叶淼浅笑。然后跟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就退到镜头后方。
因为腿伤,白煊不再参与捕鱼,而是做起搭树屋的活,他把砍来木头扎实地钉在土里,又将大片树叶铺在上面,充当遮风避雨的屋顶,一番操作,屋子颇具雏形。
好在这一次他们是在丛林扎寨,捕鱼活动只需要在浅溪里面进行,女生们又从树上摘了些果子,一顿饭凑合下来。
吃完饭就到综艺夜谈时间,六位嘉宾围坐在一起,体坛大哥和老艺人开始讲自己的心酸事,说着说着又纷纷夸赞起年轻的一批演员。
老艺人问白煊:“听说你是半道儿学的表演?”
白煊如实回答:“嗯,我大学学的商科,读了一年,后面去美国改学戏剧。”
张凌菲想起网上的传言,笑问:“网上说的是真的吗?你要是演戏不好,就会回去继承家业。”
一旁泥土地上的篝火燃得正旺,火光映照在他的脸色,随着夜风闪烁,他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笑了笑:“这要问我爷爷,我爸说他也在等这份家族企业。”
语气轻松戏谑,众人也跟着笑,毕竟是个人**问题,他没明说,大家也就不好再问了。老大哥转移话题:“觉得拍戏怎么样?”
白煊想起那些拍戏的经历:“表演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每次演完一个角色,就好像体验了一种人生,我喜欢这种。”
老艺人点点头,表示认同:“我当时学戏剧也是这么个心态,在表演的过程中,我能看到很多之前未见过的新鲜事物,也可以尝试一些从未玩过的东西。”
聊了一会戏剧和过往,几人都有些疲倦,毕竟白天走了这么多路。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躺在木头搭的简易床上睡去。
丛林间,呼噜声和虫鸣音此起彼伏,只是一场突发的暴雨却打破夜间的和谐。
最先察觉的是芭蕾女神,她被跌落的雨滴砸到,摸了摸脸颊,喊道:“下雨了,大家快醒醒。”
其余的人也被雨淋到了,清醒过来。
体坛大哥:“看来今夜注定无眠,我们赶紧找地方躲雨吧。”
他们躲到树下,可雨越下越大,没有停的意思。旁边又是河流,发水后可不得了。节目组的车灯亮了,导演组发话:“大家快上车,我们换地方。”
一行人很快坐到车上,收拾好拍摄道具,车队浩浩荡荡出发。驱车四个多小时他们直接来到了下一个拍摄点,穆龙达瓦。
雨已经停了,嘉宾和工作人员下车,安装机位,搭帐篷。相较于风餐露宿,嘉宾们已经很满意在帐篷里睡觉了。
睡得正香,帐篷外却传来“吱吱吱”地声响。
体坛大哥走出帐外,他看到不远处的树枝上蹲着一只猴子,灰褐色浓密的毛发,嘴巴前突,形似狐嘴。
“它是什么动物?”体坛大哥问。
“狐猴。”工作人员回答。
“咬人不?”
“总的来说,性格温顺。”
听到性格好,体坛大哥便尝试走近,正想靠近时,那只狐猴咻的一声闪到了密林深处,不见踪影。
“怕人。”他讪讪收回手,又走向自己所在的帐篷。
他跟白煊住一起,一进去,就发现对方也醒了。
“你要是早醒一分钟,就能看到狐猴了。”
白煊毫不在意:“这边有很多这种猴子,我还有很多机会见。”
白煊正欲起身,脚微屈,却发现膝盖处传来一丝疼痛。于是半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撕开缠在上面的纱布。昨晚那场雨来得急,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也就睡下了,并没检查伤口。
“怎么肿成这样?”陈朋跟着凑近看。
“估计是沾到水的缘故。”
“我帮你去叫医生。”
“不用了。”他走了两步,感觉良好,“我一会直接去找她吧。”
陈朋也不强求,他准备出去找吃的,这边既然有猴子,食物肯定不缺。
白煊遮住镜头,换了身衣服,又简单清洗一下便出门找医生。
叶淼醒得较早,身为打工人,她很有自觉,这两天来找她看病的人很多。
异国他乡,一些人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现象,就连跟她同行的医生也未能幸免。因为腹泻虚弱,现在还在睡觉。
叶淼挤了牙膏正在外面刷牙,这边水资源珍贵,她用得很省。
“叶医生。”
“唔?”叶淼举着牙刷微微偏头,看到白煊正迎面走来。
他走路姿势有点怪,叶淼眼睛下移,很快注意到他膝盖的纱布被揭开了。于是赶紧灌一口水,吐出口中的泡沫,又涮了几口,总算清洁完成。
白煊看到她火急火燎的动作,不由笑了笑。
“你等我一会。”叶淼交代了一句,迅速钻进帐篷。
她把毛巾和牙具放好,开始翻东西,自言自语:“我橡皮筋去哪了?”
白煊站在帐篷外,听到里面的动静,说道:“叶医生,我不急,你不用太赶。”
叶淼终于在自己的睡袋中摸到了橡皮筋,她把及肩的头发随意绑起,然后掀开帐篷出来。
叶淼扯出歉意的笑:“白老师,让你久等了。”
“没等多久,你动作很快。”
叶淼回归正题:“你的脚好像严重了,我看你走路姿势不对。”
“是有点,所以还得麻烦你看一下。”
“走吧,到房车上去,那儿有工具。”她说着又转头看他一眼,“用不用我扶你。”
白煊淡定道:“不用。”
他们进入房车,这间房车已经被改造成工作间。叶淼指着一旁的躺椅:“坐那儿吧,然后把腿放在上面。”
白煊依言坐好,叶淼低头查看,膝盖周围有些红肿,情况不容乐观。
她看向白煊,面色凝重:“里面有脓液,必须要挤出来。”
白煊问:“怎么操作?”
“操作倒是简单,只是会很痛,怕你忍不了。”
“你动手吧,我没什么问题。”
叶淼拿出双氧水,直接往膝盖上浇。顿时,那灼热的疼痛沿着神经传到大脑,白煊忍不住瑟缩一下。
叶淼手不停,用棉签沿着伤口外缘向中心按压,挤出黄色的脓液。挤压一次就换一根棉签,幸好伤口不大,很快就挤压得差不多了。
她又往伤口上浇了一次双氧水,然后抬起头望向白煊,他脸色煞白,身子紧绷,一双眼紧闭,显然是痛极。
双氧水带来的猛烈疼痛终于过去,白煊缓缓睁眼,额头渗出汗来,脸颊绯红,双眼氤着水汽,如同破碎柔韧的美人。
这副模样,令她想到小说里的描写。尤其在床上时,他总是被自己欺负哭,眼尾泛红,声音颤颤。
她突然很想蹂躏他。
叶淼心中摇头,自己在想什么呢?都怪那本小说!
“好了吗?”白煊缓缓开口。
“还没。”
她拿出棉签,准备进行新一轮的挤脓,正欲动手时,忍不住道:“你要是难受喊出来也没关系的,我是医生,不用在我面前忍。”
他终于妥协,闷哼一声。
叶淼又进行上一次操作,才刚挤一下,便听到白煊轻哼出声:“叶医生......疼......”
她手上动作一顿,宽慰道:“我尽力快点。”
“好......嘶......”
她动作又快又稳,尽可能减轻他的痛楚,很快就把脓液清理干净。又拿出一瓶药膏,在伤处涂抹一圈。
“这个药很清凉,有没有舒服点。”
“有点。”痛感渐渐消退,他的神经渐渐放松。
叶淼打开一块无菌纱布,然后将伤处包扎起来:“这次不能再大意了,不然还得痛一次。”
白煊苦笑:“不敢了。”
“明天我再帮你换一次药。”
“好。”他准备从躺椅上起身。
叶淼按住他:“可以多躺会儿。”
白煊放松身体躺在椅子上,两个人就这么看着,旁边还有个摄像,挺尴尬的。于是叶淼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白老师,喝点水吧。”
白煊接过杯子,看着她道:“你可以不用叫我白老师,听起来感觉我很大岁数。”
那叫什么?
他喝了一口水:“直接叫名字吧。”
“是,白煊......老师。”直呼名讳还是感觉不太好,毕竟摄像还在这儿,到时候播出去全国都看见了。
白煊笑了笑,也不纠正,就由她了。他从座位上起身:“麻烦你了,叶医生。”说罢便从房车上下来,投入到拍摄中。
他们今天的任务是要去探访当地的一个部落,在那里找寻猴面包树的秘密,一路颠簸终于来到居民聚集的地方。
他们还没走进村落,一群小孩子便围了过来。几个胆大的小孩凑上前,用手摸了摸随行摄像师的装备。摸完后又很快逃开,生怕主人责罚。
见没人吼他们,胆子又大了些,朝着芭蕾女神和张凌菲打招呼。毕竟美是大家共同追求的,尤其是这种与自身肤色不同的美女。
张凌菲很大方,用英语打招呼:“你好。”
他们也回答:“你好。”
张凌菲又问:“小朋友,你知道猴面包树吗?”
这次没人搭理她了,她又问了一次,几个小朋友还是不回答,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她。
白煊开口道:“他们听懂英语的能力有限,这边的官方语言是法语。”
张凌菲有些泄气:“法语我不会,你会吗?”
“会一点,不多。”白煊用法语问其中个子最高的男生,“你好,请问你们知道猴面包树吗?”
高个子男生回答:“知道,那是我们的生命之树。”
白煊从背包里拿出先前在丛林里摘的果子,递出,温和道:“能带我们去找它吗?”
还没等高个子男生接手,一旁的一个小女孩就抢过果子:“我带你们去。”
于是几个人便跟着小女孩出发。
在植被稀疏的红土地上,矗立着几棵巨大的树木。它们大约有十几米高,树干粗大、笔直挺拔,要三到四位成年男子才能圈住。树冠平坦,顶端分出繁密的枝桠,一只狐猴正趴在上面。
小朋友们指着它们:“那就是猴面包树。”
原来它就是猴面包树,真是这片土地上最显眼的存在。
“看那儿。”众人随陈朋的目光望去,一棵面包树的中部被凿开了一个洞,下面有村民正顺着楼梯往洞口攀爬。
等爬到洞口,他将随手带的塑料桶放进洞里,不多时,一桶水装满水桶。里面的水不算清澈,甚至可以说浑浊。
芭蕾女神惊叹:“树干里面竟是空的。”
老艺人:“这边干旱,他们应该是用这种方法储水。”
打水的男人正是带路小女孩的父亲,小女孩跑过去,用手直接在刚打的水里舀了一捧,然后喝下,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小女孩又叽里呱啦跟父亲说了一堆,她用的是当地非洲语言,白煊听不懂。父亲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冲女儿点点头,于是小女孩欢欣雀跃地从旁边地筐子里拿出三颗椭圆形的土黄色的果子。
她用衣服兜着果子,走到白煊跟前,稚声道:“我爸爸说这个可以给你们吃。”
白煊笑着接过,语气柔和:“谢谢你了。”
果子非常大,足足有二十多厘米长,朋哥拿到手,打量了一圈,思考该怎么破壳。一旁的小女孩赶紧捡起一根木棍,递给他,示意他敲开。
“这是面包树的果子,很好吃。”
陈朋把面包果放在地上,用力一敲,很快将果壳敲裂,露出里面白色的果肉。白煊吃了一颗果肉,水分极少,吃起来像干瘪的老面包,倒也符合它的名字。
跟拍导演跟他们科普:“这是猴面包果,营养价值很高,维C和钙元素很丰富。”
虽然有点酸,张凌菲依旧道:“那我要多吃点。”
猴面包果的淀粉含量也很高,六个人吃完后,基本裹腹。他们向小女孩表示谢意,老艺人发挥艺术无国界的思想:“我们一会儿给他们表演节目好不好。”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同意,于是翻译工具人白煊上线。他告诉小女孩一会有好看的节目,让她把人召集出来。
他们走到位于部落人多的地方,陈朋率先出马,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后,摆好造型大喊一声:“中国功夫。”
紧接着便耍起太极拳,一套眼花缭乱的动作耍得行为流水,围在前面的小孩纷纷拍手。气氛热起来,大人们也靠过来看这群陌生人表演。
张凌菲活泼开朗,女团出身的她当仁不让,她站在人群中央跳起舞来,舞姿甜美,元气满满。
有些胆大的小孩儿见了,也跑到她旁边跟着跳舞。张凌菲见状,又换了一套简单的动作,跳了两遍,小朋友勉强跟得上了,一时间群魔乱舞。
她又拉着其中一个小朋友的手一起跳,玩得不亦乐乎。只是跳久了,有点气喘吁吁。
陈朋用手肘碰了碰白煊:“你不去?”
白煊指了指自己的腿,示意他现在是一名伤残人士。
陈朋笑了:“谁让你跳了,你可以唱歌啊。”
一旁的老艺人也跟着让他表演。
于是白煊等这帮孩子疯完后,一边唱着歌,一边移步到人群中央。他唱得是一首法语老歌,《Forteresse》。
太阳垂垂西落,天空被染成火红色,这片红倒映到在人们的脸上,静谧美好。
大家都跳累了,此刻白煊低沉轻缓的歌声正好治愈一切疲惫。孩童们席地而坐,忙碌的妇女也放下头顶的脸盆驻足聆听。
叶淼站在工作人员那一块区域,盯着唱歌的人,不知是夕阳的光晕还是自己眼晕,总之那一瞬间,他有点迷人,让人眩晕。
一曲完毕,白煊又回到队伍中。陈朋再次戳他:“行啊你,还会唱法语歌。”
白煊笑:“大学学的,就会这一首。”
稍晚些,人群渐渐散去,六人组开始寻找安营扎寨的地方。很快,他们就找到一个好地方,那是一处被部落居民遗弃的旧宅。虽是断壁残垣,但好歹能遮风避雨,简单收拾一下就能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