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珠 第11章 组织

吴白直起身子，抬起头，直视他的父王，“我明日出征！父皇保重身体，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有凶兽出没！”说完便紧握着拳头，转身离去。他单薄的背影套在锦衣宽袍之间显得那样的沉重，可挺直的脊背却依然在诉说着他的愤怒与勇气。

感觉到吴白的变化，灵帝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是她和青姬唯一的孩子，他的性子从小就像他的母妃，乖巧，从不肆意妄为，也安于命运，这些年灵帝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激不起他的愤怒。他就这样一直躲在自己小小的院落里，她的母亲当年就是这样，碍于魔修的身份，碍于皇位，把自己关在宫宇之中。昔日四处游历的的小青为了他的名声，就这样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关了十年之久，即便他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改变她的坚持。

灵帝不忍心吴白重复他母亲的命运，所以这次，即使抛弃他曾经最在乎的东西，他也一定要逼他，逼他自己走出那个院子，逼他自己走进这权力的高堂，逼他和自己站在一起，一同将她母亲所遭受的，全部还回去！

吴白悄然的走出灵帝的寝殿，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后，才继续向外走去。

“七弟！”忽然一个声音从侧面传来。

“五哥！”他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是灵帝陛下的第五个孩子吴卓，只不过吴卓的母妃因病早逝了，所以他一直行为都很低调。

“许久未在宫中见到你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吴卓寒暄道。

“没什么，只是本就不爱出门罢了，多谢五哥关心。”

“父皇找你，是为何事？”吴卓故作随意的试探，许久未见面的五殿下出现在这里，又怎会没有理由。

吴白眼神微闪，“父皇说我功力深厚，如今凶兽作乱，又怎好躲在府中偷安，便派我去绞杀凶兽，我素知五哥机智过人，不知可否去父皇面前求个情，陪我一同前去，从旁指点一二。”

吴卓诧异了一下，但随即笑了起来，到也不推却，“七弟相求，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好推辞，既如此，我这就去和父皇请命，不过为兄功力远不及你，还望在绞兽过程中，七弟多加援手！”语气颇为诚恳。

“五哥过谦了。”吴白面无表情的行了一礼后，就径自回了自己的府邸。

吴卓看到吴白如此洒脱离去的身影，眼里满是羡慕和期盼。

不久，五殿下和七殿下一同去剿灭凶兽的旨意便下来了，凶兽肆虐，二人不敢耽误，领了旨意后就奔赴了北荒围堵丑阳。

军中军法严明，吴白和吴卓都是第一次被派到军中，但是二人都很快的适应了下来。丑阳暂时没有踪迹，吴卓去周边安抚百姓和指导先前受伤百姓的救治，吴白则是在自己的帐中等待消息。

调息中的他忽觉心情微荡，起身走到桌边，拿起笔，开始勾勒起一个人影。几笔下来，一个活泼的身影便跃然纸上。吴白看着纸上那个曾经相伴许久的少女，眼神黯淡了下来。

“报，殿下，丑阳突然来袭，五殿下已经前去应对了！”一个士兵急匆匆的前来通禀道。

吴白依旧拿着手中的纸，神情专注的看着，久久没有放下的意思。士兵见七殿下一直伫立不动，紧张的跪在那里，汗水顺着额头滴落，生怕七殿下和五殿下只见有什么隔阂殃及到他这个小兵身上。

吴白脸上的内疚一闪而过，手中的纸渐渐化作飞灰，才不焦不躁的走了出去。他不敢大肆张扬的去寻找素离，他怕那样做，会让她深陷险境。虽然那日素府的地上堆着许多的尸体，但他始终相信，素离活着！

秋来寒暑，星晨倒戈。自打丑阳，患均，止启三头凶兽被七殿下平定后，便好似与上天约好的一样，各种凶兽间断不绝的出现。

吴白知道改变不了父皇的心思，只能不断的辗转，从大疆的这头奔向大疆的那头，奔赴在各处的战场之上。

如此这般，这位神出鬼没的七殿，终日周旋在凶兽的铁蹄之下，保全各方百姓的安宁，给灵州百姓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与声望。吴白知道，这应该就是灵帝想要的结果。

灵帝虽然也时常会派别的殿下陪同，可越是如此，只能愈加凸显七殿下深不可测的功法以及运筹帷幄的君王之能，他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稳住战局。

吴白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积累起如此声望，在灵都众臣眼中，灵帝的心思昭然若揭。

在一处离帝都颇远的群山之中，干云蔽日，草木繁盛。一头巨大的凶兽沉浮在山谷里，他愤怒的嚎叫着，猩红的双眼不断地向对着它进攻的人咆哮。

就在它奋力抵挡着周围进攻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个灵力低微的人已经慢慢的靠近到了它的身前，只见那个人一身黑衣，面上蒙着面纱，身手矫健，眼神清亮。

奈何在她偷袭将要得手的时候，终是被异兽察觉，它凶猛的挥动着自己的前足撞了上去。

黑衣人自知无力抵挡，悬在半空退无可退，却不见痛楚与焦急，她打算放弃，可即便下一刻就要失去生命，也不见脸上有丝毫慌张的神色，像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一样。

突然，有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她，将她抛了出去，转身替她挡住了巨兽愤怒的一击。

微感错愕后的黑衣人并没有直接顺势飞出去，离开人兽争斗的漩涡，而是借着来人的力量回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在他抵挡凶兽的间隙翻身到了巨兽的面前，她看着巨兽猩红而巨大的眼睛表情极其漠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这些情况对于她来说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她将手中的断剑用力的刺进了凶兽的眼中。救她的人看着她如此狠戾不惜性命的出手微微蹙了蹙眉，在巨兽狂吠之前，闪身到她的身后，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带离了发狂的巨兽。

那把断剑就那样醒目的插在了巨兽的眼上，一声狂啸过后，失明的巨兽终因剧痛而放松警惕，让周围的人得了手，在众人的围剿下，伤势过重的倒在了山谷中。巨大的身躯，在地上像是一座突起的小山。

“你不要命了吗？！”为首的黑衣人斜斜的看着她。

她走到巨兽的尸体前，拔出了插在巨兽眼中的断剑，认真的擦拭起剑上的污秽，“命是个好东西，任何让我活下去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任务完成了才有解药，不是吗？”收起断剑，素离走到一边坐下，眼都没有抬一下。就这样漫不经心的一边说着，一边用黑色的绸带包扎自己之前因为战斗留下的伤口，淡然无畏的态度根本不像是一个刚刚与巨兽拼死搏斗的人。

黑衣人被话噎住了，没有做声，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个救素离的人，就是那个当时接引她的人，应幽，也就是这次活动的领头者。

她们所在的，是一个专门培养杀手的组织，为他们神秘的主人执行任务。素离手中的断剑，就是他们的主人为了搜索适合的杀手散布出去的，专门寻找那些穷凶极恶，走投无路之人。因为这样的人大都不怕死，而且绝地逢生的人失去了所有之后，会更加死心塌地的依附于主人。

当然，为了让这些人更好的为主人所用，他们每一个人在进入组织的的时候都被事先喂下了毒药，完成任务之后，才会每隔一段时间给一次解药。渐渐地，这些唯一能让他们继续活下去的解药，也变成了他们所有的方向。

原本像素离这样灵力不高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在这样的行动中存活下来，可奇迹的是，因为她灵力低微，通常不容易被注意，而素离出手又总是刁钻，狠戾，攻敌人于不备，所以便这样奇迹般的一直在组织中活了下来。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应幽。

素离那天一把火烧了小院，就被带到了一个阴暗无光的山洞之中。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山洞幽黑没有尽头，哀莫大于心死的素离反倒是一种解脱。从那天开始，她变得几乎不说话，也从不笑，不管接到什么任务，在她的脸上都看不到丝毫的胆怯。

开始应幽以为，她是一心寻死，结果每次任务结束，素离总是可以出其不意的活下来，也总是第一时间将解药吞入腹中，完全不像是一个没有求生**的人。

在他们这一组织中，人员更迭很快，身边总是有人不断的死去，又总是有人不断的补充进来，这其中有太多的人因为受不了这终日杀戮的日子，而选择毒发或者自尽。一直留下的，只有功力最强的应幽和功力最低的素离。

他后来猜想素离也是和他一样，有着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可素离说，她从不怕死，也从不恐惧活着。

应幽被这句话深深的震撼了，向来自负的他，经历家道中落，经历九死一生，背负着不甘在杀手组织中残喘，竟从未想过自己也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中活的洒脱一些。背负着应该背负的，同时更加坦然的努力着。不知道从何时起，应幽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围绕在素离的周围，帮助她，救她，感受着她带给自己的平静，和对待生活的那种无畏的勇气。

素离从不拒绝应幽的帮助，但有了危险也从不主动求救，甚至没有跟他说过一身谢谢，日子久了，应幽便也觉得素离的性子本就是这样的。

如此这般，两人倒也相安无事的在组织中走到了现在，虽然交流不多，但多多少少的也有了些许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