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的云朵堆积在天边,虽然下着雨却有着血一般的红色,雷电闪过的刀锋映照在孩子稚嫩的脸上。一个黑衣男子将刀架在他的颈前,那个小男孩脸色煞白,青色的长衣边沾满了雨水激打起来的泥土,混合着黑衣人身上的血水,在他那张煞白的脸映衬下,很是刺眼。
小男孩似是被吓的傻了,任由黑衣男子抓着肩膀将剑架在他的身前,男子蒙着面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半跪在地上,从粗重的呼吸和身上斑驳的伤痕来看他应该是很累了。
他努力的呼吸着,大声的呵斥着对面的人,“不要过来,我不会伤害他的,我不要他的命,青姬,只要你以死谢罪,我绝不伤他分毫!”
被他称作青姬的女子也是身着一袭青衣,她静静的站在远处,手中一把白玉做的宝剑在雨中显得更加冷冽。剑柄上的一朵梨花任由雨水的冲刷,也遮挡不住它孤傲的青色,女子的发簪高高的挽起,雨水似是不忍心拍打那绝色的容颜,只是在她的脸颊缓缓流过。
她没有什么表情,纤细的身材仿佛马上就要倒去,却依旧笔直的立在那里,一如刚开始对峙时那样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孩子。
“不管你是谁,放下你的剑,陛下一定不会治你的罪,不管你背后是谁,都可保你一世荣华!”一个身披金色羽甲的人大声喝到,密密麻麻的金色羽军站在青衣女子的身后,纷纷拿着手里的武器,随时准备冲上前去拿住黑衣男子。
不知僵持了多久,檐角水滴一滴滴的落在地面,在水滩里荡开一圈圈的水花。已经有一缕阳光撕裂了棉厚的云朵,照在地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雨,要停了。
黑衣男子右手紧紧的抓住男孩的肩膀,似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握剑的手不住的颤抖,猩红了眼睛大声喊道,“青姬,既然你选择了让你儿子死,那我就动手了!”
青衣女子颤抖了一下,她抬头看了看那破云而出的日光,轻起朱唇缓声说到,“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看来,他赶不回来了。”
她慢慢的回过头看向了自己的孩子,眼中装载了无限的温柔与不舍,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像是有无数双手扼住了喉咙般沙哑,“晨儿,母亲不能陪你长大了,你原谅母亲好不好?”说完,她便拿起手中的玉剑横剑自刎,动作是那样的干净利落,这一刻,她可能已经准备了好久。
眼泪打在剑上和鲜血一起溅在宫殿前的青石板上,青姬倒在了雨水里。
黑衣男子终于完成了任务,他卸下了全部的防备,瞪大着眼睛仰面向后倒去,抓着男孩的手早已因为紧张抓破了男孩的外衣,拽着男孩一同倒在了水泊中。
一个劲装威严的男子落在了场间,看到躺在雨水中的青姬,将她抱起来,朝着一处庭院走去。周围的人尽皆跪在地面上,青姬的死让他们恐惧至极,不知道即将迎来的,会是那个男子怎样的怒火。
深宫外不远处,有着一座于众不同的别院。里面服侍的人很少,而这个庭院的主人更是事必躬亲,从不让人侍奉在身边。如此的清净,倒是和这繁花似锦的都城,有些格格不入。
吴白静静的睁开眼,缓缓的坐了起来,远处莹莹烛火依旧在缓缓的烧着,时不时的噼啪作响。已是夜半时分,殿外月光稀薄,静谧漆黑,眼底的疲惫和早已被汗浸透的衣裳似乎在提醒着,他刚刚梦中无尽的无力感。他又梦见了自己变成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孩子,然后眼看着母亲倒在自己的身前,却无能为力。
他支撑着身子坐起来调息片刻,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原先的眼神,但是脖间鼓起的青筋,能看出他现在的状态有多么的危险。
素衣着身,褒衣博带,吴白穿好衣衫,一身温润清雅,似是刚才做梦的并不是他。
“小津。”他轻声唤道,声音中没有丝毫的起伏。一阵青烟消散,一个劲装男子便出现在了殿内。
“我要出去一些时日,若是此间父皇来找我,说我闭关便可,若有急事,着毕方鸟来寻我!”说罢化作一袭青烟远去。
吴白是启皇陛下的第七个儿子,而启皇陛则是掌管着五洲的国事,安抚着四海的生灵。
灵州大地灵气纵横捭阖,顾得此名,臣民亦皆以修炼为志,皇族血脉更是筋骨绝佳,天生就是修炼的奇才。纵观朝野,掌权之人无不是灵力高强之人。
吴白贵为皇子,幼年丧母,且因母亲身份敏感,朝中更没有长辈敢于扶植,更多的,只怕是想要私底下取他性命的人。
启皇陛下和青姬只有这一个孩子,他为了保护吴白不受奸人所害,自幼就在宫外为他选了一灵气绝佳之地,建了府邸,并谢绝了所有朝中之人的拜访,暗地里将他保护了起来,希望就此断了一些人的邪念。
吴白年幼起便知道他与旁人不同,小小年纪就勤谨恭敬,温良儒雅。待母亲去后,因为母亲是魔修,为了避嫌,更是极少出门,终日以卷册修炼为伴。新的府邸建好后,他自己起名为修己宫,搬进来,索性隔绝了几乎所有跟朝政有关的事,还遣散了大半服侍的人。除了殿中起居必备的人之外,只留下了小津一人供他差遣。
虽然只有小津一人,被召唤的时候也是寥寥无几。刚被指派而来的时候小津甚至害怕这个性格孤僻的皇子会不会性格乖张,但日子久了,却发现七皇子是少有的儒雅之人,从不随意呵斥旁人,虽少与人交际却性格温和,纵使身份尊贵,也只是常年着以青衣,少言寡语,除修炼外便是卷不释手,灵秀俊逸,竟好似从云下走出来的书生一般。
“殿下自打住进修己宫,除了宫中大宴就没有出去过,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陛下派来保护殿下的人连殿下的影子都追不上,希望陛下能早些来寻殿下,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小津望向天边的零落的星辰,嘴上不住的嘀咕,却哪还能看到殿下的半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