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斯与,你到底在找什么?”
林冬橘当然要回家,她穿着湿衣服浑身不舒服,大中午的爸妈不在家,父亲在上班,母亲去了小姨家,在冰箱里给她留了饭菜。
她换好衣服,快速解决完午饭,二十多分钟过去,钟斯与竟然还在她家楼下。
“……”
不明真相的邻居看见了估计以为他是迷路的。
林冬橘没等到另一个钟斯与的回应,不知道他是觉得这个自己太丢脸,还是现在不方便。
还好这会儿雨小了很多,林冬橘在楼下的健身器材区找到钟斯与,他正踩在漫步机上,两条腿轻轻地前后摇摆,见林冬橘过来,他利落地从漫步机上跳了下来,动作间带起一阵轻快的风。
倒是很少见他露出这么放松的神态。林冬橘疑惑,不知道自己离开这一会儿他是发生了什么,忽然看见站在钟斯与身后的一个小孩子。
原来如此,他是在跟小孩儿玩,难怪,谁对着软萌的小朋友还能维持高冷呢?
小男孩举着一把红色小伞,见林冬橘看过来,他也好奇地盯着她瞧。
他坐在扭脚器上,两只小脚踩在大圆盘上,双脚并用让它像风车一样转动起来,可是小腿短不好发力,他忙得飞起,动作笨拙又可爱。
林冬橘看了眼他的小屁股底下,有水珠从黑色座椅上滴到地上,而那小孩儿玩得不亦乐乎,心不要太大。
“小朋友,你裤子都湿了。”林冬橘摸了下口袋,没找着纸巾,她是空着手出来的,只带了手机。
她看向钟斯与。
他意会,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包空纸巾,“刚才都给他了,我也没了。”
说完他走开把纸巾袋扔进垃圾桶。
他听见林冬橘跟那小孩儿说话:“下雨你怎么不回家?你这样会感冒,爸爸妈妈会骂你的哦。”
反正她要是下雨天在外面瞎玩衣服湿了也不回家,沈芸肯定会骂她的。
钟斯与:“我刚才跟他说过了。”
小男孩却不害怕的样子,摇摇头说:“妈妈睡着了。”
所以一个人跑出来吗?估计是小区哪一家的小孩,林冬橘又问他:“你住哪一户?记得妈妈的手机号吗?”
小孩指了指林冬橘身后。
她回头看,那是自家房子。
什么意思?
林冬橘转过头,钟斯与站在她身后,脸色被阴沉天色衬得有些苍白乌青。
他的语气有些错愕:“你不认识他?”
“谁?那个小朋友?”林冬橘有些懵地摇头,“我怎么会认识他。”
钟斯与眼神古怪地看着她:“我看见他从你家那边跑出来的。”
林冬橘愣了一下,怎么可能?他是不是下雨天看花眼了吧,那小孩儿……
嗯?那小孩儿呢?
小男孩突然不见了,扭脚器的大圆盘微微晃动着停下。
她往左右两边都看了一遍,小男孩不在,健身器材区只有一个出入口,就是她和钟斯与现在的位置。
他人不见了,小红伞却留下了,孤零零地歪在扭脚器旁边,风一吹,溜出老远。
林冬橘和钟斯与对视一眼,四目茫然。
她不确定地问:“你有看到他从我们旁边过去吗?”
而他则皱着眉,脸臭臭的:“你看我像是看到了的样子吗?”
林冬橘摇头,不像,只是忽然间她对他多了点熟悉感,他还是老样子,说不了几句话就暴露本性,讲话真不客气。
她捡起那把小红伞,发现这是一把直柄伞,现在很少有人用,颜色有点半旧不新的。
仔细一想,那孩子的衣服也挺奇怪,明明很干净整洁,可就是感觉旧旧的,是很过时的款式。
钟斯与说他是从她家房子里跑出来的?那该不会是……
大白天的,林冬橘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会的不会的!这房子是有鬼,可她住了这些天,就没见过什么小孩鬼!
他肯定是趁他们说话时自己跑掉的!
对,那么一个小不点,灵活又轻巧,下雨天他们打着伞,到处都是视线盲区。
林冬橘带上小红伞,沿着左边的道路寻找小男孩——右边一条路一眼就能望到尽头,他不可能是跑去那边,否则他们早找到了。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小区里看不到几个人,一个下雨天孤零零不打伞的小孩儿,应该很显眼才对。
林冬橘找了一圈没看到,灰溜溜跑到门口保安室。
两个穿工作制服的保安叔叔先是摇头,然后问她:“那小孩儿长什么样啊?”
“他大概这么高,挺瘦的,穿海蓝色的外套,短头发。”林冬橘按照记忆中回答,她在大腿中间比了比。
保安笑了:“小孩儿不都这样?他长什么样?有啥特征不?”
他们在这个小区干了快三年,尽忠职守,绝大部分住户他们都脸熟,因此问得很有信心,只要林冬橘描述再详细点,他们就能对上号。
林冬橘的表情有点呆。
她试图在脑子里搜索小男孩的长相,可无论怎么用力,能回忆起来的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他的脸好像一团迷雾。
用个诡异的形容,像是漫画角色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代表阴影的线条。
她有点慌了,求助地看向旁边的少年。
说来也奇怪,她来找小男孩,钟斯与不留在原地继续找他的东西,反倒一言不发地跟上她一起,他沉默得惹人怀疑。
然而他让她失望了:“我不记得。”
林冬橘简直有点绝望。
他比她更早认识那小鬼,他却说不记得?
从保安室出来,林冬橘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她站在自家小区,在日常往来的熟悉道路上,她却好像不认识这里,她见鬼了?大白天的?
一阵冷风吹得她遍体生寒,自从和钟斯与停战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了。
她开始往家的方向走,钟斯与又开始跟着她,也不说话,像个阴暗背后灵。
“你真的看见他是从我家里出来的?”林冬橘打破沉默。
“从你家那边。”他严谨地纠正她的说法,“我本来在看手机,一抬头,他站在你家门口的走道上。”
钟斯与特别平静,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真不愧是以为家里闹鬼就放大悲咒的大胆高中生。
林冬橘艰难地扯出笑容:“那他肯定是从其他地方跑过来的。”
她说得非常笃定,她不知道钟斯与信不信,反正她是不太信的。
可是,他不是掉了东西吗,不找东西反而玩手机玩健身器材?其实这一路她都隐隐觉得,他有话要对她说。
“那可不一定。”少年漠然地冷笑一声。
林冬橘警觉地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是错觉吗?他怎么好像巴不得见鬼似的。
她停下来,不爽地回头看着钟斯与:“你到底要找什么?”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问了,她倒要看看这次他要找什么由头转移话题。
“这边这边~大家看着路!”
一个在脸上写着“销售”俩字的西装男,领着一帮男女老少走在林冬橘旁边,年轻小俩口,年长老俩口,加俩复制粘贴似的双胞胎小孩儿。
中介热情地向他们介绍小区,那老爷子不放心地问:“我怎么听说这里住着不大安逸?”
“嗐,不瞒您说,当年建房子是出过事故,那都是二十年多前的事了!之后传的那些没鼻子没眼的,都是竞争对手故意放的假料,这里入住率那么高,您随便找人问问,谁真的见过什么了?”
他讲话速度像rap,也不知重复过多少次了。
林冬橘默默离这群人远了点,怕他们来问她,她心虚得很。
而钟斯与却走近她的身边。
不远处,站在一颗枇杷树下的那人的手机镜头里,少年深黑色的雨伞,和少女的透明雨伞碰在一起。
可惜太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钟斯与的声音有点哑,有些生涩,似乎在喉咙里滚过很久才艰难说出口。
他问林冬橘:“你说你家闹鬼,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