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在跟本堂主作对 第192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转瞬间夜幕降临，祭典已至，娱心馆的地下室中，聚满了红袍祭司和戴着面具等待赐福的信徒。

韦幸初**跪在祭坛中央，露出梅甘和苦无的文身。李总捕已经暗中派衙役紧盯娱心馆外周以备不测，李总捕本人则在周围小房间外边不住巡逻，确保祭品在祭典前还活着。庞先生将牧溪推到戒欲身边谄媚笑了笑，戒欲令手下祭司们将牧溪双手捆缚吊在房梁。童岩钊在戒欲身边窃窃私语几句后，十几名红袍祭司不怀好意将范衡团团围住。原素南目光躲闪，对于面前景象装作没有看到。

祭典开始，祭司们拿出骨笛缓缓吹起取悦神明的乐曲，人皮鼓在伴奏，红袍祭司仿效无苦端着盛满脑浆的人头碗翩翩起舞。

蓝芜香被李总捕从祭品房中拉出，生无可恋倒在韦幸初面前。

韦幸初邪魅一笑，“我的很大，你要忍一下。”蓝芜香被摆成屈辱的姿势，绝望地闭上眼睛。

“你大你爷爷个腿儿！”

变故在一瞬间发生，李捕头突然发难，抬脚将韦幸初踹在墙上。几缕灰白色头发从李总捕官帽中掉出。

“范衡，你在等什么！”

沈清羽彻底撕下伪装，朝范衡大喊道。

范衡憨厚地朝围在自己身边地红袍祭司笑了笑，抬手就砍杀几名还在迷茫中的祭司。啧，还得留几个活口逼问情报！范衡点住几个还剩口气祭司的穴道。

牧溪早就挣脱绳索束缚，将出口牢牢堵死。“逃跑者，杀无赦！”牧溪身上涌现出冲天的杀意，哪还有半分武功被废时唯唯诺诺的样子。

雁翎刀利落砍掉一个戴面具的脑袋，死不瞑目的头颅滚到童岩钊脚下。

“赶紧想办法啊！”童岩钊焦急地朝原素南喊道。

原素南将脑袋提到红袍祭司戒欲面前，露出狡黠的笑容，“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办法？还不如束手就缚，还能死的痛快些！”

原素南声音中气十足，童岩钊恐惧地睁大眼睛，“你不是原素南，你是谁！”

“原素南”揭下假面，非鱼道长朝童岩钊稽首道：“好久不见了，童老板。”

“你是之前被逐出娱心馆的学徒！”童岩钊绝望叫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非鱼道长剑指童岩钊面露怒色，“破你业障之人。”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范衡似笑非笑走到祭台最中央，“杭州城的毒瘤皆聚于此，还真是可喜可贺，现在是治病时间。”

“你不能杀我！”其中一个戴面具之人拿出官府令牌气势汹汹威胁道。

范衡认同的点了点头，手下却一点都没有留情，飞镖闪过，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人无声无息倒在地上。

“那它能不能杀在坐诸位？”范衡举起之前皇帝给的令牌，所有的面具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还有这个，够不够格送诸位去极乐世界？”范衡拔剑出鞘，是皇帝之前给的尚方宝剑。

“你是朝廷的鹰犬！”童岩钊颓然坐在地上，恶狠狠盯着范衡手中的令牌。

范衡随手将令牌扔在祭台上，“别叫了，你这条沧海的走狗，你的上峰金尊者都已经命丧黄泉，你又何必用你的性命为他最后的财产转移做嫁衣？”

“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童岩钊藏在袖中的手暗戳戳往悬在腰间的钱袋上伸，寒光闪过，一只勾住钱袋的断手甩到范衡脚下。牧溪重新将刀抵在童岩钊颈边。

童岩钊绝望地看着血流如注的断腕，如戏剧般的无常有朝一日居然在他童岩钊身上上演。

世间多的是舍命不舍财的疯子。范衡终于理解了皇帝为什么要先派几个不起眼的人暗中查访娱心馆，若是大张旗鼓来查抄，这种守财奴可不会坐以待毙，朝廷最多得到一具娱心馆的空壳。

只要祭祀结束，祭品便可在神迹之下化为等量的黄金。范衡回忆着原素南说过的话，朝祭坛下方的信徒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起来！”沈清羽抄起角落的酒坛将里面的酒浇在韦幸初头上。

“你的很大？”范衡将绘着神明的幕布平铺在地上，指着台下带着面具的信徒吩咐道，“那我就让神明附身的你好好给它虔诚的信徒赐福，真正取悦神明的祭典才刚刚开始！”

范衡在诡异又惊悚的交/媾仪式上肆意大笑，“神啊，看看你的信徒，他们多卖力的取悦您，若您真在天有灵，何不让他们聆听您那令人醍醐灌顶的教诲！”

“你又听到了什么！”范衡一把抓起已经被赐福的信徒逼问道，“说啊，他们告诉你什么？是让你等待唾手可得的黄金吗？”

信徒像条濒死的野狗一般流着口水，范衡索然无味将人扔在地上，不可能有回音的，这场祭祀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卑劣骗局。

“真巧，我跟你们同样卑劣。”范衡站在倒地的信徒中间，火把熊熊燃烧，将整个祭坛照的亮如白昼。“你们苦心安排这场闹剧，那我就帮你们进行到底！”

祭坛上血流成河，新鲜出炉的祭品还在冒着热气，红袍祭司战战兢兢端起装着鲜血的人头碗，在祭坛中央跳起祈神的舞步，苦无在唱歌。血淋淋的缎带缠在祭司的腰间，祭司的四肢转瞬间飞到祭坛下，梅甘在起舞。

吧嗒——颅骨碗掉在祭坛，洒了一地碎屑，音乐戛然而止。舞蹈的祭司们惊恐地望向坐在祭坛宛若修罗的范衡。

一支飞镖贴着祭司耳边飞过，顺势削掉祭司一只耳朵。

“愣着干什么，接着奏乐接着舞！”牧溪将飞溅到祭坛下的断肢扔回祭坛中央。

在呕哑嘲哳的乐声中，堆成山的祭品被掩在红袍下方，范衡揭开红袍，失望地叹了口气，它们终究没有变成黄金。

“真是废物！”范衡眼中戾气毕现，在祭台上虐杀起刚才还在奏乐的祭司们。

蓝芜香幽幽转醒，看着面前比炼狱还恐怖的一幕，吓得紧闭双眼，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哀嚎声在她耳边回响。

“求求你别杀了，我害怕！”蓝芜香终于发出几近疯狂的呐喊。

非鱼道长小心躲避着祭坛上的碎肉，走上前去轻拍范衡的肩膀，“别太过分了。”

牧溪悄悄将蓝芜香带进周边的小屋里边，沈清羽继续守在戒欲祭司和童岩钊身边。沈清羽看着这一出大戏同样瞠目结舌，可以离谱，但不能离这么大的谱，怪不得几乎没人倾慕范衡，这货完全是凭实力成为少女们的心理阴影的！

童岩钊理智几近崩溃的边缘，嘴角不住的抽搐，庞先生的身影忽然闪现，童岩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庞先生，“庞先生！”

庞先生一脸莫名其妙地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吗？”

声音与童岩钊印象中的庞先生截然不同，童岩钊彻底绝望，默默伸出舌头，下颌却突然一阵剧痛。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兀鹫，玄鸮堂排行第二的杀手，”兀鹫将庞先生假面揭下，“在我面前，童老板就别肖想咬舌自尽这么轻松的死法了。”他在金华城执行任务，忽然接到玄鸮堂紧急调令，帮范衡制作几张假面，配合他们演了这出戏，作为玄鸮堂的杀手，他还是有几分敬业精神的。

比起陌生的兀鹫，不远处祭台上的身影更加令童岩钊恐惧，那个索命恶鬼正缓缓向他走来，脸上挂着游刃有余的微笑。

“你很想解脱吧？”范衡的声音像是羽毛般轻轻落在童岩钊耳旁。

不甘和恨意占据上风，童岩钊用力往范衡身边倒去，范衡发出细不可闻的叹息。

“这里不是让我沦丧之地，而是通往我飞黄腾达的黄金屋……”范衡朝童岩钊狞笑道，“童老板，我之前为你量身定做的戏码，你可满意？”他会给即将上钩的鱼放下不同的饵料 ，若红袍祭司戒欲是愤怒，那么童岩钊就是狂喜，足够强烈的情绪会麻痹人的思考，童岩钊已经是瓮中之鳖。

范衡帮童岩钊接好下巴，好像完全不担心他会再次咬舌自尽。“你不是点石成金的神仙，祭台上的祭品会变成等量的黄金，其实这种说法并不准确，正确的答案是，祭台本身就是伪装的黄金，祭品，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可怜工具罢了。”

范衡说话的时候，祭台上祭品的鲜血已经沾染整个祭台，祭台在慢慢变形，褪去黑色的外壳，露出金灿灿的本来面目。

“这便是金尊者的遗产？”范衡流露出几分哀伤，财富不会凭空增加，财富只会从一个地方转移至另一个地方，祭祀举行那么久，眼前的黄金不过是金尊者财富的一隅，远在昆仑西三百里的圣域之内，流淌着金尊者的罪孽。

“为什么要举行这么丧尽天良的仪式？”范衡目光转向戒欲，随即索然无味的走到祭台边缘，“尸体……需要尸体复刻遗稿的沧海和居心叵测的异域祭司，我对你们是如何相互利用的并没有兴趣，但我需要你们的证词给陛下一个交待。”范衡捡起一缕碎布沾血为笔，席地而坐，开始了第二轮的审讯。

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是铁蹄，范衡找出令牌朝朝廷禁卫军吩咐道：“除了我身后几位，其余的都给我拿下！”

禁卫军首领亲眼目睹地下室的惨状，胃里忍不住开始翻江倒海，可看到范衡写下的供词后，忽然觉得范衡这几个始作俑者变得顺眼起来，由于范衡拿着皇帝赠予的令牌，加上尚方宝剑，禁卫军抓捕幸存的祭司和童岩钊时并没有多少犹豫。

很快，地下室内除了范衡等人，只剩下十几具拼都拼不起来的碎尸，祭品们平安转移，但看着范衡的眼神皆是恐惧万分，活像见鬼一般。牧溪愤愤不平想上前理论，被非鱼道长和范衡一起拦住。

“还以为道长要谴责晚辈心狠手辣呢！”范衡好整以暇擦了擦指尖的血渍调侃道。要是林秋枫或者卫藤在场，高低得骂他句残暴之徒不可。

非鱼道长抚摸着人皮画卷上色彩繁杂的妖鬼图像叹道：“任谁见过这些祭品后都会想要用最酷烈的手段报复施暴者的，明明藏污纳垢，却自称圣域，那里居住的百姓恐怕也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准备去那里远行。”

“圣域俨然已经成为与世隔绝的妖魔之地，单凭道长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牧溪阻止道，“况且圣域中藏有金尊者的宝藏，想必守卫森严，这事还是让皇帝解决吧。公子已经撬开红袍祭司的嘴，让他们带路引朝廷大军将那座罪域彻底端掉岂不痛快？”

非鱼道长听到皇帝的名号之后愣了愣神，“圣域之中并不全是罪人，陛下若无差别血洗圣域，只会平添杀孽，就像当年的帅然侯……”

非鱼道长还没说完，不远处苍老但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帅然侯是保护华夏子民的英雄，对于非我族类的蛮夷，以杀止杀确实是最简单有效的。”钱万里走下台阶，一靠近范衡便拿出手帕捂住口鼻。虽然禁卫军首领早已提醒，但面前的景色还是远超他的想象。

“还是钱大人看的透彻。”范衡彬彬有礼朝钱万里拱手。

钱万里嫌弃地退避三舍，“幸亏老夫当时没有保举你入仕，你若为官，必是酷吏。”

“大人慧眼如炬。”范衡谦虚垂首，从容拍起了钱万里的马屁。

“不过你时间拿捏的还真是够漂亮的，”钱万里终于找到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蹭了蹭官靴上的血渍，“陛下收到消息立刻令我来支援，我早来或晚来哪怕一个时辰都见不到你制造的地狱。”

范衡将令牌还给钱万里，又将染血的尚方宝剑递到钱万里面前，“陛下所托我已经完成，可以让我带朋友们离开吗？”

钱万里一脸嫌弃地拿出手帕用两根手指捏着宝剑，“陛下有旨，思源山庄非但无罪，而且多次为华夏解忧，特昭告天下，赏思源山庄庄主黄金百两，良田五十亩。三天前莫如歌就已经去思源山庄送赏赐去了。范公子，若陛下知道你疯魔至此，恐怕也会因忌惮而疏远你，这正是你求之不得的吧？”

“左右不过回到原点而已。”范衡眼见钱万里放弃自己，心中总算松了口气，皇帝这下完全没有理由留条疯狗在身边了。

钱万里将黄金清点完成后就率人将它们带走，范衡也识相的拉着牧溪兀鹫离开地下室，非鱼道长悄悄找到了钱万里，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几句，钱万里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后，非鱼道长便向范衡提出辞行，范衡深知非鱼道长并没有放弃圣域无辜百姓，便不再阻拦，由着非鱼道长离开。

“金凤街的事情……钱大人还请多费心。”范衡临行之际提醒道，非鱼道长不在，金凤街那群孩子的安全只能交给钱万里了，还有生活在那里的百姓们，范衡对于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他可以毁灭对手，但却没有在毁灭之上重铸新生的能力。钱万里是丞相，治理手段肯定远在自己之上，能者居之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钱万里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啊……终究没有执政之能，也罢，在朝廷新派官员来杭州城就任前我会暂代杭州知府一职，剩下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

范衡识相拉着牧溪离开了原素南的府邸，钱万里身为两朝老臣，纵横官场多年，多的是与人斗的心眼子，但杭州城这个烂摊子可不是那么好收拾的，钱万里估计要忙活一段时间了。

深夜的华灯客栈只剩几声虫鸣偶尔传出，牧溪搂着范衡平复着刚才因情事而变得凌乱的呼吸。

“金尊者……”牧溪缓缓起身拢着衣襟望向帐幔外朦胧的烛火，他和范衡到最后也不知道金尊者的真实身份，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未竟呢。

“沧海之事到此结束，剩下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操心的，陛下派钱万里来杭州已经证明他并不需要我们这种人再插手这滩浑水。”范衡轻轻将帐幔掀起，虫鸣声愈发真切。

牧溪将薄毯披在范衡身上轻叹道：“希望不会再有那些无谓的牺牲了。”

范衡定定看着烛火旁盘旋的飞蛾，“我们只要护好自己在意之人就好，朝廷自会找到出路。不同势力相互倾轧，伏尸百万，血流成河……究其根本，不过利益二字。阿牧，这或许就是老天爷给人类万物灵长地位的同时所赋予的诅咒吧。”

“但这个诅咒可以让我爱你。”

飞蛾扑向烛火，帐幔重新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