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你这么亲蟑螂的[gb] 第28章 死亡第一次

不清楚这里的时间流速是不是与外界一样，实习记录就先不按日期写了[颜檀注]

他扫地时宛如拜神一样虔诚，想来想去，可能因为这都与我有关——颜檀的实习记录

呆愣的这会功夫，旁边已经有人注意到齐寻了，他身上的狼狈与昨日一模一样，现在完完整整地带到了十几年前的生生村，着装比来庙会蹭饭的乞丐还要邋遢，像是从哪里逃难而来。

被袋子包裹住的包子从一旁丢过来，正巧落在齐寻怀里。他视线轻动，看过去。

那人蒸笼边上摆了好几个同样的袋子，边随意派发给凑近的乞儿，边习以为常地咧着嘴，笑得宛若贵人，“吃吧，庙会上没人能饿着。”

齐寻仿佛这时才清醒，他攥着包子站起来，手往怀里摸，本子还在，手机不知什么时候丢了。他把本子拿出来，见没什么缺损才放回去。

石黎的那句话又不偏不倚在颜檀边上响起来，她看着周围，难得生出了些“该如何是好”的想法。这算时间回溯？还是起死回生？石黎说的不一定真，却也不一定假，这面前的生生村，该怎么解释？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有些衣着靓丽，有些穿的朴素，但补丁再多的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也难怪齐寻这一副似乎被人踩在地上踏了几百脚又用刀划拉几百下的模样会惹人注意。

红色长桌沿着路两边摆成了一整条街，桌案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吃食、饰品，以及许多其它的小玩意。每个桌上都放了尊紫檀神像，更远一点的庙内则坐落着一尊等比例放大的石像。

持着香的人向前拜三拜，最后虔诚地插在香炉里。

颜檀在桌下面爬了会，看见不少蟑螂在活动，它们将外面地上的食物拖过来，都堆在一处，围成圈吃得起劲。看见陌生蟑螂，还会招呼来一起吃。

颜檀没吃，她回到齐寻边上，发现对方还在注视那座庙，像是在看灯笼上的生生村三字，又像是在看那尊悲天悯人的神像。

过了会，齐寻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他的狼狈在这样民安的氛围里太过惹眼，他走到哪，周围的视线就争先恐后地看过来。

几个聚在一起的乞丐也不由看向他破破烂烂的衣服，在想这人怎么把自己活成了那个样子。

村里平时是没有乞丐的，他们知道哪儿有钱的人最多，是以经常在镇上乞讨，这次过来也只是因为几年难得一开的庙会。

齐寻对身边的视线浑然未觉，踩着一地红色黄色的脚印走进庙里，周围捧着香的人下意识往后退让，像避开脏东西般，边看边退。

也有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沾过去就甩不开，若有若无地跟着。

齐寻摸上筒里摆着的香，取出三根，在烛火上点燃后学着先前看到的那样，拜了三拜。他跪下，又是三拜，而后才把香插过去。

跪过的地面都明显比旁边脏不少，各种色彩混杂。拿着扫把的人走过来，看了看供奉的神像，又看了看魂不守舍的齐寻，到底没把他赶出去，也没说什么。

齐寻上完香后就自己出去了。

刚刚他跪拜叩首的样子过于虔诚，颜檀一直等他离开才收回目光。

他许的什么愿，想来也很明显。除了跟她有关，就是跟她有关。

颜檀迈着腿来到齐寻的口袋里，还没站稳就从底边的破洞掉了下去，她拽住齐寻摇摇欲碎的裤腿往上爬。

齐寻从庙里出去，又在地上坐了会，颜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视线一转往寺庙那眺。她看着那尊模糊的神像，只觉得熟悉，但始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或许是三年前？

颜檀没有印象。

把之前丢过来的包子吃完，齐寻把本子贴身放好，他从第一个摊子外拿了个扫帚，从最前面开始往后扫。

本来负责扫地的人见有傻子主动包揽这活，自然乐意，揣了兜瓜子听人谈八卦去了。

竹条在地面扫过，纸屑与落叶被堆在一边，齐寻捏过的扫帚柄印了个黑乎乎的手印，他抓着扫把，慢慢地，从前面一点点往后扫过去。动作认真，目光也认真，仿佛手里拿的不是扫帚，而是他未插在香炉里的香。

颜檀在齐寻扫地的空当跳了下去。知道齐寻正在做什么，等会找起人来就会方便一些，她也能去别的地方看看。

“真希望生生村可以天天办庙会，这样我们就能天天来吃好吃的。”

颜檀爬到几只蟑螂身边，脚步在周围嘈杂的声响下显得静悄悄的，蟑螂们聊了半天才发现后面站了只陌生蟑螂。

“没事，你们继续说，我听一听就走。”

蟑螂扒拉着糕点：“……你想听什么，我们说了你就赶紧走吧。”

怪吓螂的。

颜檀对同伴的热心习以为常，也不客气，“庙会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蟑螂想了想，“这是人类的习俗。他们每几年就要办一次庙会，为的是祈福，求来年风调雨顺，生活和美——哦你可能不懂这些人类的词，就是开心呗。”

颜檀：“祈福会成功吗？”

“你是外地来的吧，祈福哪有不成功的？”蟑螂觉得这话好奇怪，“庙里这么多吃的去供神，神肯定会同意的啊。”那可是好吃的。

颜檀点点头，问得一板一眼，“你们对生生村了解多少？”

“这可是附近最幸福的村子了，”蟑螂说，“只有这儿，一点也不缺食物。”

颜檀应了声，又去找听别的蟑螂讲话。

红桌下面聚着不少蟑螂，来自各个地方，比如隔壁朝夏村、南平村，但唯独没有生生村。

颜檀问为什么，别的蟑螂不自然地扭曲着触须说，“那村里的蟑螂吃喝不愁，根本就懒得出门。”

有几只甚至阴阳怪气起来，可语气又难掩羡慕，“哪像我们，只能自食其力，都没有当懒螂的机会。”

颜檀问出附近村庄的大概位置。庙会由生生村举办，因此选址最靠近生生村，往后走几条道就是。

她扫一眼仍低着头慢吞吞扫地的齐寻，决定先一步去生生村看看——对方扫得太慢了。反正后面齐寻应该也会去生生村的，她来不及回来也没关系。

爬进生生村，村里现在没什么人，掩着的门半开，鸡与狗在里面进进出出，朝不远处的喧哗东张西望。

颜檀爬进第一家，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一只蟑螂都没见到，出来后还被一群鸡堵住了。

她动动触须，疲惫地把鸡往边上一推，去下一家。

很好，下一家也没有蟑螂。

迅速翻完整个村子，颜檀只见到了自己一只蟑螂，这里甚至没有蜘蛛等其它小动物。

在这里逛来逛去都没什么有用的信息，颜檀踹了下鸡棚，回到齐寻边上，他还在最开始那片位置往后扫，动作慢得让人牙酸。

颜檀迅速爬到他的裤腿，来到头发的位置。她与齐寻的耳朵离得很近，也听见了他正在听的内容。

“生生村前两年收成就好，这庙会再一办，供个神，不得好上天呀？”

“就怕好过头招来灾祸。”

“哎，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见，不然下次祭祀就要选你了。”

“呸呸呸。”

“生生村最近在做什么买卖啊？感觉吴家那几个人都不带正眼瞧人的。”

“谁知道呢。”

“你看那个扫地的乞丐，动作也太慢了。”

“他看上去腿脚不好，身上……这是从哪儿逃难过来的啊？”

“不清楚，但这样都没死，还怪励志的。回去可以跟娃聊聊。”

“聊啥，让他遇到多大的困难都别放弃？”

“不是。再不好好学习就得跟那人一样扫垃圾。”

“……”

与这个摊子的距离逐渐拉远，另外一道交谈在变近的距离里响起，盖住上一家的音量。

“这米……还能再便宜点吗？”

“哎哟大娘，咱们已经卖得很便宜了，你去镇上买可是两倍价钱呢。也就看在咱们邻村的份上才卖这么便宜，不然啊，起码这个数。您不要的话让让，后面人还要买呢。”

“这……那来两斤吧。”

颜檀听得不太仔细，她更多的心神放在了反思上。

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蟑螂确实很方便，但她原来是人，生活在人类世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与人类社会脱不开关系，要调查先前发生了什么，人应该才是观察的重点。

刚刚没在生生村找到蟑螂，她有些……这个情绪应该是烦躁。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有点本末倒置了。即使找到蟑螂，它们对人类的关注度也不够，她还是应该多看看人。至少……在找不到蟑螂时要冷静一点。

颜檀没觉得这样的情绪突兀，她把头发拨开一个小小的通道，往外看人类在做什么。这一眼恰好看见有人脱了鞋子袜子正拿长长的指甲刮脚底板，厚厚的皮屑从边缘落下，掉在桌案上，风一吹就卷进米堆里。

视线再往旁边转，一颗大大的鼻屎从抵着鼻孔按的手指那飞出，甩着小小的黏液扬起道漂亮的弧线，最后落进隔壁摊位开着火的锅里，发出很轻的滋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