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贪心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以周然的作风,那必然不会等到最后一刻实在瞒不住了才坦白。
所以在一边做着学校那边的扫尾工作,一边在公司里实习时,她就已经开始打父母的预防针。
不外乎说,工作太忙啦,早出晚归很累啦,要是住到公司提供的员工宿舍的话,每天上下班就只要走十分钟就可以啦;自己也长大啦,有点想试试看搬出去自己住,体验一下生活啦之类的。
但不出所料的是,每一根预防针都被父母精准预防了。
什么坐公交车累的话可以让爸爸送你上班;要是觉得上班爸爸送丢脸,那就等过些日子妈妈的理财到期了,给配辆车,自己开车上下班也不远的;
什么员工宿舍到底是宿舍,哪里有家里住着舒服;再说了,这一个月那实习工资就一千五百来块钱,住在外面那不得月月精光啊;
还独立,还体验生活,没苦硬吃,什么毛病......
周然被说的哑口无言。
而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
最可怕的是她爹又在猜她是不是在外面谈恋爱了,不然怎么老想着往外面跑呢......别的都好说,但这一句话直接把周然怼熄火了,以至于连着半个月都不敢再提要出去住这件事,生怕她爹妈继续往这个方向深挖。
“你别着急,你爸妈太了解你,事出反常必有妖,越着急提这件事,他们肯定就越怀疑你。”周然双休刚好撞上褚晋轮休,这天周然谎称要去外面星巴克加班,然后抱着电脑到褚晋这里窝一天,蹭吃蹭喝蹭网。
“是啊,我不敢说了,马上我得请假回学校答辩,我想着还是先把毕业证拿到转正了再说。”周然垂头丧气的,连带着手上的游戏都不香了。
“一件一件慢慢来,不着急的。”
她们俩长时间闭麦私聊,YY频道里一起打游戏的亲友已经在开玩笑了:“阿洲!咋不说话了!咋的,情缘在旁边摸你大腿呢?”
知情者温良冷嗤了一声:“你还真别说,真别说,别说了!”
褚晋看着自己清清白白的手:“......”
周然将自己的麦克风打开:“少造谣吧你,小心我报警查你水表!”
“感觉阿洲最近玩游戏玩得好少啊,实习很忙吗?”
“就是说啊,感觉越或也不咋上线了......”
“我靠你们不会是奔现准备现充了吧?”
频道里,都是公会里的人,算不上特别熟的亲友混着一个两个像温良这种比较熟的,你一嘴我一言。
还别说,真被他们说中了。
“啊?所以刚刚不说话装高手是真的情缘在摸腿?”开玩笑那货后知后觉。
褚晋再次看了眼自己清清白白正在操作游戏的手。
她平时里不开麦,周然在她这边打游戏的时候也基本保持静默,她轻轻哼了一声,用麦收录不到的音量道:“我是不是应该配合他们摸一下比较好?”
结果等来周然一个白眼。
褚晋抿着笑,继续操作。
还没敲两下键盘,眼前一晃,自己的手就被抓了起来,然后被强行按到了她腿上。
一个眼神顺带便丢过来。
好像在说:逼逼赖赖什么呢,想摸就摸!
“笑死,有没有谁跟我一样的,到现在还不知道越或到底是男是女。”
“你不知道说明你没必要知道,懂不懂啊。”
“说什么呢,我可是跟越或玩过好几次的人了好不好!”
“玩几次都是可有可无的路人甲罢了,人家连你ID都不记得你信不信?”
“狗屁!”
四月底的春日,天气暖将起来,厚重的衣物褪去,在家只穿单裤也不会觉得冷,褚晋揉着周然的膝盖,手掌一拢,刚好能将那小小一方罩得严严实实。
耳机里是一片吵吵闹闹,眼下和她却是清清静静,倒是衬出几分闲情来。
加之今天玩得休闲,褚晋就愈发摸鱼起来,顺便好整以暇地听那些人八卦自己。
“啊?听你们这么一说我都要怀疑人生了,越或不是女生吗?我听到过她说话的呀?”
“女的吗?那阿洲跟她情缘这么久?”刚跳进公会频道的人又发出了新的疑问,声音陌生,又是褚晋不认识的人。
“就是因为女的才情缘久啊,跟臭男人一起打游戏有什么好玩的,而且情缘就非要谈情说爱啊,姐妹情也很好磕啊,你们男人不懂。”
“姐妹情好,姐妹情说明我还有机会呗!”
周然本来还在吃薯片,一听这话,忍不住开麦了:“我说,我还活着呢,你们当着正主......”
她话音还未落,就听刚那“机会男”哭叫一声:“姐,我错了姐!”
周然发现那放在自己腿上的手已经离开了,游戏里定睛一看,褚晋操着的角色向刚才那人发起了切磋挑战。
呵。
惹谁不好,惹这位吃醋大王。
不管跟没跟褚晋玩过,大抵对她的操作手法有一定了解,所以那男很没种地立马认怂婉拒了褚晋的切磋邀请,怕输了丢脸。
然而褚晋并没有放过他,追着他发起挑战。
“哥!我真的开玩笑的!怎么认真了!”
“姐?姐姐还不行吗?我真的错了。”
哥哥姐姐的一通乱叫,惹得频道里一群人哄堂大笑。
褚晋点了开麦:“接受,不然我直接开仇杀。”
周然挑了挑眉,笑得五官都快揉在一起了。
温良笑得最大声:“抖M吧,非得挨这顿揍?”
频道里还有人在小声说:“真是女生诶,声音好好听,听着不像是开变声器啊。”
“到底是谁在传越或是男的啊?”
“接!”褚晋压根不在意旁人说是什么,冷冷一声呵,看来那“机会男”是逃不了。
不出意外,一顿暴揍,甚至还不止一顿,被追着暴揍了三顿,每一顿都不超过一分钟就死了。
周然一边观战一边心里得意。
她可是能在褚晋手下撑住3分钟的女人!
“就冲你这手法,阿洲也看不上你啊。”输了那必然是要被嘲讽的,只不过平时都是在公会群里经常互开玩笑,所以也不会生气。
周然操作着【阿洲】蹦跶到【越或】身边,给她塞了一嘴糖葫芦,随后又对那位偃旗息鼓的手下败将发起了挑战:“来呗,跟我练练。”
“不是吧姐!还要我输啊?给我留点面子吧!”
那必然是不能给你留面子啊。
等周然也无情殴打了那位几把,发现真就菜得没啥挑战性后,周然就兴致缺缺地宣告自己要下线了:“我不玩了,准备整点下午茶去,拜拜了大家。”
说罢干净利索地退出了公会频道,而褚晋也紧随其后地退频道,游戏下线。
“不高兴了?”一张脸晃到褚晋面前,周然趴在褚晋手边桌上,笑盈盈地觑着她。
“没有啊。”有人正襟危坐,还在装。
就是装得也太不像了,这脸上就差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我不高兴”好不好。
“哎呀,没啥意思,以后也不想组织这种公会团建了,人多心累。”周然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等公司那边转正了,我就收心了,这公会管理就不当了。”
“你舍得?”
“这有什么不舍得的,我师父那时候也是结婚生娃之后就退休的,那这会儿我不也得退休退休?”
周然并不是什么贪图浮名的人,也并不享受那在虚拟世界里众星捧月的感觉......
管理的名头是继承师父衣钵来的,名声在外也并非有意是有意争取,于她来说,做管理是有责任在身,偌大的公会,总有新人会来,她习惯了去招呼别人,也总有人在外被欺负,她总要帮衬帮衬......
时间久了,褚晋也就接受了,她喜欢的人就是很优秀啊,就是很容易吸引各种各样的人靠近啊,这有什么办法呢,这又不是坏事。
别人喜欢她有什么用,她喜欢自己不是吗?
当然褚晋没有这样的自信说出这种话,这话是以前周然说给她听的,安慰人的。
“那就庆祝咱们周大总管,终于放下心怀天下的责任,解甲归田?”
“你这话听着,怎么阴阳怪气的?”
“我夸你有责任心好不好。”
周然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身子一晃,跨到褚晋身边,坐在她膝上,捏住她两颊的肉:“你就是阴阳我,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这些日子过去,两人亲昵倒是亲昵了不少,没有了最开始的生涩,**逐渐熟稔。
“介于领导以上发言,我有两个疑点,申请提问。”
“批准,你问。”
“你说你师父是因为结婚生孩子退休,那你这个退休,是不是.......”
周然嗤得一声笑出来,笑完了又咳了一声故作正经,小表情一套套:“褚警员你这审题不清呀,我明明说的是,等我公司转正了就退休,那显然是为了立业,而不是为了成家吧。”
褚晋:“......那还有第二个问题。”
“来。”
周然很期待,但等了会儿依旧没听到褚晋下文,面上不由露出几分疑惑。
她们俩这么面对面坐着,脸与脸距离挨着也就一个拳头的距离,这会儿安静下来互相盯着对方看,气氛多少有点......
周然抿了抿唇,勾笑道:“咋了?不会是被我美色吸引,忘了要问什么了吧?”
“想问......”褚晋喟叹一声,眼里带了几分认真:“你愿意和我这样......会不会......也只不过是因为要负责?”
周然拧起了眉,不语。
褚晋也不接着往下说,等待。
“怎么这么说?”与方才玩笑时的语气有了些微的不同,这句话,周然问得.....似带了些不易被察觉的怒意。
“好奇。”
唇瓣微微颤动,几次欲言又止,周然淡下神色,从褚晋腿上下来,默默离开了书房。
褚晋:“......”
周然露出第一个表情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问错话了。
此时她应该追上去的,开个玩笑,就将这个事翻篇好了。
但是周然为什么要离开呢。
她完全可以把这个当个笑话来说就好,就像上一个问题一样。
她这么离开难道就不怕自己觉得她心里真这么想吗......
其实这个问题并非是心血来潮问的。
以前周然就跟她说过一件事,是关于她在学校学生会里的。新生入学,总容易对大学里的一切新鲜事物感兴趣,学习暂先被抛之脑后,转而被五花八门的社团和学生会所吸引。
本着玩玩的心态,既入了学生会,也参加了喜欢的社团,一个是为了所谓锻炼自己的能力,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这两样东西在无法兼顾的时候,她会更倾向于先把学生会里的工作做好,兴趣爱好退而求其次。相对于做自己喜欢的事,她更倾向于责任。
大二那年,照例是学生会大竞选的时候,她无心部长一位,想着从学生会退下来之后,就重新拾起社团。然而她的老部长学姐又找到她,央她一定要参与竞选,老部长很喜欢她,一方面是觉得为这个部门付出那么的人理应得到回报,她做部长是理所当然的,另一方面,她作为未来要分管部门的副主席,自然也希望这样认真踏实做事的人能成为自己的部下,以后自己的工作也会省心省力。
最后,周然还是去竞选了。只是申请单填时,写得是竞选副部,因为当时部门里的另一位干事已经决定竞选,她无心与对方竞争,以免伤了和气。可结果是事与愿违,在竞选中票选她更高,反而成了正部,另一位则成了副部......
周然和自己说这些的时候,能听得出来她有些许无奈,因为相较于这种职位,她会更在意关系,不喜欢与人交恶,她说那位与她竞争部长之位的干事虽然也没说什么,但在后续的工作中其实是缺位的,最终她一个人任劳任怨地抗下了所有,也不为喜欢做那些,只是因为在其位谋其职罢了。
可能也是那一年里让她有了很多感触吧,大三竞选主席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撂下走了,责任归责任,等她真的意识到这不是她想要的时候,她会很决绝。
或许对于周然来说,这个故事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分享,与自己喜欢的人,在平平常常的日子里,说些以前和当下发生过的事。
但对于褚晋来说,却是从这些故事里更了解一个鲜活的她,她的个性,以及从中映射出的、她的行为处事准则。
正是因为愈发了解。
所以才会有别样的担心。
以及。
别样的贪心啊。
吵架啦吵架啦,不知道为什么很期待这小两口吵架嘿嘿(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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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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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