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周大将军,曾是我北楚的一个传奇。
周岩周大将军,从局势动荡之时选择跟随当今陛下,替陛下平定四方战乱,抵御别国入侵,征战数年未尝败绩。
可周大将军,却在战乱平息的几个月后,突然起兵造反。
之后,周家被满门抄斩,年仅八岁的周子敬侥幸被周大将军的部下李副将救了出来。
再之后,二人为了躲避追杀去了西凉。
再后来,小小年纪的周子敬竟靠着玄妙的占星之术,当上了西凉的国师。
西凉人还真是有够好骗的。
占星这种唬人的把戏,他们居然还当真了。
更离奇的事,我前些日子听说,西凉王派国师周子敬出使我北楚。
西凉与北楚国力相差不多,多年来一直和平相处,北楚不想生事,对于周子敬是周大将军独子的身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可怜了这周子敬,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绕不开北楚这片伤心地啊。
只是我没想到,周子敬居然没直接去皇城洛都,而是先来了永安城这个小地方。
更没想到,他来永安城,居然是为了找江介元这二货叙旧。
那这么看来,他和江介元的关系,一定极好。
我三岁的时候,就被我爹定了娃娃亲,而定亲对象,就是这个周子敬。
我爹为了攀上这个高枝,可是天天往大将军府里跑,硬是腆着脸把我们的生辰纲都交换了。
只是不知道,经历了那场变故,我那生辰纲还在不在了。
沈宜钦一直明里暗里想拆散我和沈宜昭,那正好,我就把我这娃娃亲拉出来挡箭。
至于结果怎么样,我并不关心,我只希望越乱越好。
听了我的话,沈宜钦周子敬江介元果然不出我所料,三脸懵逼。
我得意地暗暗抿了一下唇,放开周子敬,开始向三人解释道:
“周大将军生前,给我和周公子定了娃娃亲,还交换了生辰纲。”
“只可惜后来,大将军府突生变故,周公子不知生死,就暂且作罢了。”
“如今周公子回了北楚,那这亲事,该是还算数的。”
闻言,江介元朝周子敬投去了一个“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的眼神。
周子敬面露难色,摊手回了一个“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的表情。
沈宜钦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猝不及防地一把将上官芳泽扯了过去。
我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举动,一个趔趄之后踉踉跄跄地一路被他甩到身后,好不容易才站稳。
加上他扯得是我受伤的左胳膊,疼得我差点叫出来。
我上官芳泽在人前这么被人鱼肉,可是前所未有的。
好你个沈宜钦。
我气极,用力挣开沈宜钦的手,同时另一只手在他后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掐了一下不解气,我又多掐了几下,心里方才舒坦了许多。
沈宜钦只面不改色地背过手,扒开我掐着她后腰的手,继续同周子敬和江介元攀谈。
好家伙,你还挺能忍的。
沈宜钦道:“上官老爷有意把上官二小姐许给沈家,永安城人尽皆知,周公子此时若是突然插一脚进来,各家面上都不好看。”
“不如,我们再好好商议一下。”
听了他这番说辞,我蓦然一惊。
我怎么都没想到,沈宜钦居然会这么说。
我实在搞不懂这厮是怎么回事,说不想让我嫁进沈家的他,劝周子敬放弃的人也是他,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以往我觉得他老奸巨猾,现在更觉得捉摸不透。
如此一来,我倒更想知道他的目的了。
周子敬继续一脸懵逼地眨了眨眼睛,直截了当地拒绝道:
“不用商议了,我觉得吧,我与上官二小姐......”
不好!
“周公子!”
我赶紧大喊一声,打断了周子敬接下来的话。
江介元倾慕我已久,周子敬与我并没什么瓜葛,与江介元却看起来关系很好。
他看着不像那种见色起意的人,自然是要朋友不要美人。
如此一来,我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但他就这么拒绝了,我还怎么玩?
我低着头缓缓从沈宜钦身后走出来,向三人行了个礼,提醒他们:
“怎么说我那生辰纲都是给了周家的,按照习俗,未婚夫没有将生辰纲交还于我,没有生辰纲我就不得再嫁与他人。”
“当下首要之事,就是先找到我那生辰纲。”
说到此处,我叹了口气,假装是对终身大事的未知而惆怅不已。
“至于芳泽日后的归宿,还是等寻到我那生辰纲之后再说吧。”
那生辰纲早已掩于周家废墟之下了,找得着才有鬼呢。
周子敬,眼下,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做我的挡箭牌。
上官芳泽这话明面上是顺着沈宜钦的话往下说,事实上心里打什么算盘,周子敬和沈宜钦都一清二楚。
可她这么说,确实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挑不出什么错,那便只能顺她的意了。
“上官小姐说的是。”
周子敬没得办法,只得咽下这口委屈,应和道。
没什么好说的了,四人又随意寒暄了一番,就不欢而散了。
江介元带着周子敬,领着定远侯的人马,浩浩荡荡地回了定远侯府。
上官芳泽没有直接回沈家,而是自顾自往醉乡居的方向走。
她实在想不出,这么长时间须迎为什么还没跟上来,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宜钦放心不下她,就远远跟着她。
上官芳泽一路疾行,快走到醉乡居时,突然被人捂住嘴巴拖进一条暗巷中。
那人把她拖进巷子里便放了她,上官芳泽一脱离钳制就快跑几步赶紧与那人拉开距离。
她摸着墙壁转过身,这才发现那人竟是须迎。
上官芳泽见须迎身上有多处血迹,下意识抽了口气惊呼道:
“须迎,你受伤了?”
须迎一愣,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血迹,摇了摇头,这才答道:
“没有,不是我的血。”
得了须迎的回应,上官芳泽这才舒了口气。
她上上下下地扫视了须迎几番,再次出声询问道: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和须迎居然同时遇袭,还都情况诡异,还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平日里那些丫头的小算计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谁要是伤害我身边的人,我定要扒那人一层皮才算罢休。
须迎没有马上回答,神色有些不对劲。
接着她上前几步,趴在巷口往四周看了看,回头对上官芳泽局促道:
“小姐,这里人多眼杂,我回去再与小姐细说吧。”
上官芳泽将须迎的反应尽收眼底,却没打算点破。
她点点头,应下了:
“好。”
沈宜钦还是放心不下她们两个姑娘家,便一路跟着他们回的沈家。
————
眼瞅着就要到沈府了,谁成想路上突然杀出个不速之客来。
“啊,上官家二姑娘杀人啦!”
一道尖细的女声在我耳边炸开,硬是惊得我恍惚了一阵子。
那声线我听着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我慢慢转过身,只见一道绿色的身影扭着腰从我身边跑过去,径直跑进沈府。
我仔细想了想,才想起这是谁。
赵玉环。
此人平时独来独往,性子冷淡,话也不多,我对她就没什么印象。
之所以能想起来她叫什么,也就只是因为那日在齐施柔房中,我觉得那两个不笑的女子颇为可疑,就私下调查了她们一番。
其中一个,就是这赵玉环。
这一次,这赵玉环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我抬眼,看赵玉环已经跑进了沈府,就拉了拉须迎,吩咐道:
“算了,别管她,我们先回去。”
“是。”
须迎应了声,就老老实实跟着我回迎昭院了。
我对须迎有所隐瞒这事有点烦躁,就闷声把须迎拉进我的房间,一把关上了门,冷声催促道:
“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须迎几不可察地往后退了退,眼神不自觉地往左上角瞟,支支吾吾回答道:
“我刚一进醉乡居,那女刺客就奔我而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这话说的也没错。
只不过当时在场的,还有另一个人。
而她,确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打起来。
上官芳泽摇了摇头,慢悠悠地走到床榻边坐下,有些不耐烦道:
“须迎,你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
她一直都没有告诉须迎,她早就发现,须迎撒谎的时候,眼神会习惯性地看向左上角。
除了刚来上官家的时候须迎不相信她,频频隐瞒一些事之外,相熟之后,二人坦诚相待,须迎也不再对她撒谎了。
这次,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须迎对我都要隐瞒呢?
须迎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委屈道:
“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了,就大概这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罢了。
看来她是确实有难处。
我也不逼她了,我自己日后好好查查便是。
上官芳泽往榻上一躺,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话说,路长鸣这厮跑哪里去了,我们回来怎么也不见他人影。”
须迎闻言,脸色一白,硬是半天没回话。
我见须迎半天没有反应,又重新坐了起来。
须迎这副表情,看来是知道点什么了。
该不会路长鸣在沈府呆不住,又出去给我惹什么乱子了吧?
我无奈地摸了摸额头,无力地再次询问道:
“须迎,你好好回答我,路长鸣去哪了。”
须迎抿了抿嘴,见瞒不住了,才支支吾吾道:
“路公子早上离开之前,好像跟我说,要去君悦楼溜一圈来着。”
这个路长鸣!
说要来给我当贴身侍女,好好陪我演戏的是他。
没演几天忍不住去青楼的也是他。
我真是信错了人!
他穿着男装这么乱跑,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怎么办?我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路长鸣,等我抓住你,我非得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