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了。
失算了失算了。
这下我可是栽了。
不过,我与他往日无怨,他杀了我对他没有好处,抓我应该另有他用。
就算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抓我,我也可以一通胡说让他觉得抓我比杀了我更好。
真麻烦。
上官芳泽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垂着眸子开始想说辞。
这时,一枚飞镖突然直直飞向玄衣男子抓着上官芳泽的手。
玄衣男子一惊,赶紧把上官芳泽扔出去避开那枚飞镖。
没有话本里的英雄相救,没有心理准备的上官芳泽直直地摔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马上就要落地,她为了保护自己,她下意识把胳膊收紧放在身前。
“砰”的一声,她的左胳膊肘关节重重磕在地上,痛感顺着神经传递到全身,疼得她一个战栗。
岂有此理!
哪有这样救人的!
我本来已经想好说辞了,一会儿体体面面跟着那人走就是了。
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来救我。
说是救人,却把我弄得遍体鳞伤。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犊子!
上官芳泽强忍着痛楚强撑着翻了个身,就看到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一个白衣公子。
那人衣袂飘飘,器宇不凡,模样俊朗,像极了天上的清冷谪仙。
上官芳泽看到他,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沈宜钦?
居然是他?!
这厮下手可真够没有分寸的。
上官芳泽翻了个白眼,身上痛得厉害,索性躺着不动了。
那玄衣男子盯着墙上的飞镖走了下神,回过神来,赶紧也朝飞镖飞来的方向看去。
好家伙,英雄救美啊。
那我就陪你玩玩。
他迅速拿出身后背着的长弓,抽出黑羽箭,冲着沈宜钦的方向一箭射过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沈宜钦也不含糊,利落起身,躲掉了这一箭。
有点意思。
玄衣男子勾唇,把长弓重新别到了背上,拔出腰间的短刀飞身上前。
沈宜钦打开不离手的铁骨折扇,与那人缠斗起来。
我躺在地上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行离开(偷偷跑路)。
我不清楚沈宜钦的武功如何,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打赢。
可无论沈宜钦打赢与否,我继续留在这只会拖他的后腿。
不如我先行离开。
嗯对。
打定了主意,上官芳泽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他们打斗的那片屋顶旁的白墙下,贴着墙一路小跑,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和脚下的硌。
上官芳泽跑出去还没多远,就听身后一句:
“功夫不错,我就让你英雄救美一次,下次,我可不会输给你。”
刺客说完这一句,就飞身离开了。
是他赢了。
上官芳泽腹诽一句,慢慢停了步子,叹了口气。
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她只觉得胃里有一团气,憋的她难受。
可能是因为脱离了险境,五感和六识慢慢复苏,上官芳泽开始觉得浑身疼痛,又开始觉得沈家二少爷真是个坏东西。
他是故意的。
他明明有时间可以冲过来救我的,却偏偏要扔暗器,扔又扔不好,还害我受了伤。
真是岂有此理!
我到底是哪里招了他了!
上官芳泽越想越气,冷下了脸,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这时,一阵瓦片被触碰的声音从屋顶传来,紧接着,一个人影翩然落到了上官芳泽面前。
哼,伪君子!
上官芳泽并没打算理他,本想绕过他继续往回走,却被沈宜钦一把抓住。
我没想到他会拦住我。
明眼人都看得出,我就是故意不理他,他自然更看得出。
本来装作不熟各自离开就好,他干嘛还要与我纠缠。
我转过头看他,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冷声道:
“沈二公子这是干什么?”
沈宜钦看了看上官芳泽踩脏了的白袜子,又看了看她右脚的绣花鞋。
接着,他从背后拿出一只绣花鞋,蹲下去给上官芳泽穿上。
这是?!
他怎么会带着我的另一只鞋?
该不会是来时有心去捡的?
我同他又没什么关系,他一向也不待见我,何必对我如此呢?
上官芳泽一惊,忘了反应,愣愣地让沈宜钦给自己穿鞋。
待沈宜钦站起身来,她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往后退了几步。
“沈二公子这是作甚,看了女子的脚已是不合礼数,公子怎么还去碰呢!”
沈宜钦愣了一下,笑道:
“这又不是你扔鞋打刺客的时候了?”
他继续道,“生死攸关之时,还讲什么礼数。”
闻言,我心下一惊。
这么说,他看到过我刚刚扔鞋子?
他刚刚也在场?
他在场的话那刚刚为什么不救我们?
看他刚刚的样子,明显不是匆匆赶到,更像是茶楼听戏。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到这的?
他在这干什么?
他救我的时候并未对那刺客下死手,与刺客打斗的时候赢得也太轻易,莫非......
他们是一伙的?
气定神闲地看戏,暗中操盘,偏离他计划的关键时刻才出来制止。
我如果猜的没错,他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我抬眸看他,眸中百感交杂。
沈宜钦,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我敛了敛面上的表情,向后退了两步,旁敲侧击道:
“沈二公子,您怎么会在这?”
沈宜钦的表情变了一下,微微眯眼盯着上官芳泽的眼睛,半晌才道:
“听戏,路过。”
果然。
这三廉巷破败不堪,都快成了荒巷子了,哪来的戏班子?
你不是来听戏的,你就是来看我们几个这出戏的。
长得倒是人模人样,人事一点不干。
不过,点破他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况且我也无意点破。
于是,我就只淡淡“哦”了一声,绕过他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这一路,我还真踩到不少沙砾石子。
谁料,我还没走出去几步,沈宜钦突然快走几步过来,将我拦腰抱起。
坦白说,我挺乐意再搭一次顺风“马车”。
我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也蛮辛苦的。
如今有人替我辛苦,盛情难却,我自然不能拒绝了。
我左手攀上沈宜钦的脖子,假惺惺地道谢道:
“谢谢沈二公子,公子真是个好人。”
沈宜钦没有回话,脚下步子加快了些。
我仰头看他,见他耳根通红,差点没笑出声。
平日里运筹帷幄的老狐狸,该不会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单纯小公子吧?
——
今日在观盈园听戏,乘车回府时,突然听得一声“救命”。
我又仔细听了听,那声音好像是江小侯爷的声音。
江小侯爷喊了几声之后,就没了动静。
我本无心去管,可心里又忍不住好奇,还是打算去看看。
我吩咐车夫和沈沉先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我飞身上屋顶,一路疾行,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上官芳泽?
她怎么会在这?
还没等到我赶到,她就擅作主张脱了一只鞋去丢那刺客了。
这丫头,出的什么馊主意。
她扔完了绣花鞋,就往最里面那条巷子里跑。
我见那是条死路,赶紧加快步子赶过去。
路过马车时,顺手(并不)捡起了她的那只绣花鞋。
我气喘吁吁地赶到时,那刺客已经抓住了上官芳泽。
我赶紧从腰间拿出一块碎银子,朝那刺客抓着上官芳泽的那只手打过去。
她回头看我,我赶紧放慢呼吸,装作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那刺客朝我冲过来,好在,他打不过我。
刺客落荒而逃,我低头看街上,却不见上官芳泽的身影。
这丫头,自己跑了?
我慢慢走到房檐,发现这丫头正贴着墙根一瘸一拐地走着。
我看到她有一只脚没穿鞋,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顺手(并不顺手)捡的那只绣花鞋。
我拦住她,给她套上那只绣花鞋,她却并没有感激我,还是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甚至,根本不想搭理我。
她饶过我自顾自往前走,可她那副凄凄惨惨的样子,着实有点让人心疼。
我当然不能让她这么走回去,出于道义,我上前抱起了她。
没想到,她一改刚刚冷淡的态度,搂上了我的脖子,温温柔柔地对我道了声谢。
没由来的,我浑身一阵燥热。
果然,这女人还真的有点手段。
——
他抱着我走了一阵子,这时,我远远看到,有一队人马往我们这边来了。
领头的像是江介元和周子敬。
在这么多人面前,他抱着我,怎么说都不合规矩。
我赶紧拍了拍沈宜钦的胳膊,示意他把我放下来。
沈宜钦会意,老老实实把上官芳泽放了下来。
上官芳泽刚一着地,赶紧往沈宜钦身侧挪了挪,跟他站成一排。
“小美人儿小美人儿,你没事吧。”
还没到上官芳泽面前,江介就元勒停了马,从马上跳下来,一路小跑到上官芳泽面前。
周子敬也跟着翻身下了马,走了过来。
我摇了摇头,故作虚弱地应道:
“芳泽无碍,害小侯爷和周公子担心了。”
我转身去看沈宜钦,向众人引见道:
“这位是沈家二公子沈宜钦,多亏沈公子刚才出手相救,芳泽才能逃过一劫。”
经我这么一说,三人赶紧客套地寒暄一番。
我看着周子敬,心中忽生一计。
“沈二公子。”
我出言打断他们三人无聊的寒暄,自顾自走到周子敬身旁,挽上了周子敬的胳膊,向沈宜钦介绍道:
“这位公子沈二公子应该还不认识吧,这位啊,是我的未婚夫,周大将军之子周子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