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他是朋友 第72章 番外二

纪昭小时候最喜欢过生日。

往年生日都是酒店过，他爸请一大堆人来给他唱生日歌，那天他有收不完的礼物、还有比他爸都高的大蛋糕。

但这些东西在纪昭到了梁一家以后就通通没了。

在梁一家的第一个生日前夕，他还怕提前知道就没惊喜了，于是装着几天不问。

生日那天，纪昭从早上起来就眼巴巴等着礼物和蛋糕。可爷爷照常捡破烂，梁一照常上学，似乎谁也没把他的生日放在眼里。

纪昭继续等，想着可能要等晚上。

晚上梁一又收拾院子，还写家庭作业，写完快十一点了，纪昭躺在小床上用被子蒙着半边脸，闭着眼睛假睡，等梁一叫他起来给他礼物，蛋糕就不吃了，太晚了。

可等他一觉醒来，屋里黑漆漆的，梁一睡了，蛋糕也没有礼物也没有，什么都没有，纪昭抱着被子哭到睡着。

纪昭不死心，第二天等梁一走了，翻遍了家里也没找到一件跟生日有关的东西，纪昭这才认清现实，根本没人记得自己生日。

接下来几天，梁一突然发现纪昭变乖了，也不能说是乖，倒像是心情不好，也不惹祸了，但时不时会赌气看他，梁一摸不着头脑，只要能吃能睡也不管他。

“讨厌！”纪昭心想，“我也不要记得你的生日！”

后来纪昭第二次来时，抱着他的大玩具给爷爷说这是他爸给他补的生日礼物时，梁一才记下他的生日，回想起他那段时间的反常，有些懂了。

第二年，纪世明到了冬天也没回来，纪昭常常半夜醒来坐在折叠床上哭，梁一本来想让他去爷爷那屋睡，他不肯，后来又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到床上睡。

那时候两人关系时好时坏的，梁一本来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却答应了。

但依旧是泾渭分明，床中间还拿毯子卷了一道三八线。

快到生日时，纪昭也不做什么打算了，他爸走的时候给他说爷爷家穷，让他不要闹，等他回来了给他双倍买礼物，纪昭记下了，依旧每天没心没肺的玩。

梁一拿出攒了很久的钱算了半天，最多就够给纪昭做一顿好吃的饭，外加一个奶油小蛋糕，买礼物是万万不能了。

打定主意后，他趁放学提前去蛋糕店订好了蛋糕，又去超市买了菜和肉还有面条，拎着回家。

路过玩具店，看到纪昭在里面转悠，梁一看着他在一排玩具跟前停下来，眼巴巴看了半天。

等纪昭出来后回家了，梁一才进去看了一眼，挺贵，纪昭平时的玩具都不便宜，便宜的他也不要。

梁一提着东西回家，纪昭已经到家了，正在玩他那个已经坏掉一半的玩具，见梁一回家，赶紧跑回屋子。

梁一把东西放厨房，回房间时，纪昭正装模作样坐在桌子跟前看书。

梁一放下书包出房间门时，还是开口叮嘱纪昭：“以后不准摸玩具店的玩具，最好也别去。”

纪昭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翻书。

梁一走到爷爷屋，爷爷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块褪色的布包，层层叠叠打开后里面包着一沓钱，爷爷将钱递到梁一手里，嘱咐他：“拿着去买双鞋，去年脚都起冻疮了。”

“爷爷我不要。”梁一推回去，“教室里很暖和。”

“拿着！专门给你买鞋的。”老人将钱硬塞到梁一手里，又说道：“要是有余下的再给虎虎买点好吃的。”

梁一皱着眉头将钱捏在手里，说道：“虎虎生日我给他买个蛋糕，不然又哭。”

爷爷点头，想了想又叹口气：“你生日爷爷啥也没给你买。”

梁一笑道：“这回就当跟虎虎一起过了。”

梁一开门出去时，纪昭在院子里，刚才的气又烟消云散了，看见他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跟他笑了一下。

梁一一本正经，进门后才喊他：“进来洗脸。”

纪昭一听快速跑回家。

洗完脸梁一又在学习，纪昭趴在床上算了几道梁一给他出的算术题，就把本子扔到旁边，开始铺被子。

梁一学习完上了床才发现，今天没有三八线了。

纪昭闭着眼睛睫毛直抖，察觉到梁一一直看他，才睁开眼蒙住半边脸。

“又开心了？”梁一知道他估计是偷听了，想逗逗他。

“你给我讲故事。”纪昭拽着被子往他身边挤了挤。

“叫哥就给你讲。”梁一故意逗他。

纪昭一听果然卷着被子翻了个身，梁一笑笑才躺下来，纪昭又翻过身，看着梁一甜甜喊道：“哥。”

梁一被他这一声叫的当即就上头了，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去桌子上找了一本爷爷不知道从哪淘回来的童话故事，又把台灯拉到床头，钻到被子里给纪昭讲故事。

讲到坏人会透过窗户往家里看，纪昭下意识地看向窗户，然后裹紧被子蜷起身体又往梁一身边挤挤，梁一放下书看他：“还要听吗？”

“听！”纪昭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梁一看他脑袋也不敢伸出来，放下故事书关掉台灯说道：“明天讲。”

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半晌，黑暗中幽幽传来一道声音：“梁一梁一。”

梁一假装没听到。

声音又消失了，没一会儿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梁一就感觉被子被掀起一个角，纪昭的脚丫子悄悄探到他的被子里。

梁一抿着嘴唇笑起来，还是没说话。

以为这样他就会消停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半边身体都快挪他这边来了。

梁一起了逗他的心思，抱着被子转了个身，纪昭一半身体瞬间露在外面，他大叫一声然后跟八爪鱼似的迅速缠在梁一身上，嘴里还不忘喊着：“梁一梁一！哥！哥哥分我点被子。”

梁一憋着笑：“不睡觉叫我干嘛，你自己的被子呢？？”

“我想跟你盖一块被子。”纪昭边说边动手扯。

“怕啦？”

“不怕！”

“不怕那你自己睡。”

“不要！”纪昭揪着他的被角，一口一个哥叫的可亲。

梁一听完坐起来将被子分他一大半，又把他的被子摞在上面，纪昭这才心满意足。

第二天纪昭生日，刚好又是周六。梁一早上起来给他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床头，就去收拾院子、做饭。

纪昭起来穿上衣服出来，先跑到厨房去找梁一，然后掀开锅盖看了一眼。

“小心烫。”梁一拿过他手里的盖子，看了他一眼，嗯！穿这个黄棉袄又白又可爱！

“哥，今天有鸡蛋啊。”纪昭兴冲冲说道。

“嗯，爷爷一颗你一颗。”梁一回他。

纪昭听完兴奋跑出去找爷爷。

早饭挺简陋，纪昭吃的很开心，脸上一直带着笑，一会儿叫爷爷一会儿叫哥哥的，爷爷跟着乐乐呵呵的，梁一也开心，纪昭来了以后感觉家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午饭后，纪昭家里呆不住，又跑出去玩了，梁一看了一眼时间，打算出去取蛋糕。

此时的梁一还不知道，纪昭正站在外面跟路边的小朋友吹牛皮，说他哥会给他买礼物，还带着一伙人去玩具店挑。

他拎着蛋糕回家，歇了一会儿就跟着爷爷去做饭。

快到晚饭时，纪昭才跑回来，回梁一房间看到桌上那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洗完手就跑到厨房，乖巧坐在桌子跟前等饭。见梁一看他，立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给他，梁一简直不知道该拿这样的他怎么办才好。

饭做好上桌，梁一先把一小碗面条放他面前，“先吃这个！”

“生日面！”纪昭端起碗就开始扒拉。

等他吃完，爷爷和梁一才开始动筷，左一筷子右一筷子都到纪昭碗里了。

”爷爷你也吃啊。”梁一又替爷爷夹了几筷子菜自己才开始吃，米饭刚扒拉一口，一块油汪汪的排骨到了他的碗里，梁一抬头，纪昭立马甜着嗓子说道：“哥你吃这个。”

梁一埋头塞了一大口米饭，挡住上扬的唇角。

吃完饭收拾完桌子，纪昭坐着小板凳在爷爷屋里看电视，梁一拎着蛋糕进来后，纪昭立马扭过头亮着眼睛看他。

“坐这儿来。”梁一指指四方桌。

纪昭麻溜跑过去，坐下来前梁一又说道：“以后看电视不能离那么近，会近视。”

“知道了。”纪昭点头，然后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看着梁一从盒子里拿出生日蛋糕，又拿出蜡烛、叉子、盘子，最后拿出一个生日帽给他戴好，纪昭起身跑到镜子跟前照了照，金色的尖顶生日帽，还有一圈毛绒绒，特别好看。

等蜡烛点上，梁一看纪昭：“快许愿。”

纪昭立马闭上眼睛，然后就听到梁一低声哼生日歌给他听。

“吹蜡烛。”许完愿望梁一又提醒，纪昭才把蜡烛吹灭，而后鼻尖一凉，多了一点白白的奶油，纪昭也闹着挖了一点涂到梁一脸上，梁一拦住他还想继续玩闹的手，“好了，吃完再玩。”

梁一先给纪昭切了大大一块蛋糕，又给爷爷切了一块，最后自己吃了一点。

纪昭吃的认真，毕竟住梁一家吃蛋糕真的是件很奢侈的事，下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梁一吃了一小块就不吃了，看纪昭顶着一头微卷的头发和粘了奶油的脸蛋乖乖坐着吃蛋糕，

多年以后，梁一再次回想起这个场景，依旧心软不已。

剩下的蛋糕梁一装在盒子里，准备放着给纪昭明天吃。

回爷爷屋里时，纪昭正鬼鬼祟祟将什么东西揣到怀里，爷爷揉揉他的脑袋让他快点去睡觉，纪昭开心跑出门，梁一假装没看到。

等他回到屋里，纪昭已经藏好了，看他进来似乎还有些心虚。梁一也不问他，虽然他也知道钱到纪昭手里多半买垃圾食品吃了，但偶尔吃还是可以的。

纪昭洗完脚坐在床边把脚甩干，看了一眼叠衣服的梁一，知道他的生日这样就算过完了，虽然只有蛋糕，但已经很不错了。

纪昭自己把自己哄好，就钻进梁一的被子里自己玩了，梁一将洗干净的衣服收拾进柜子，又整理了一下桌面，才坐到床边，纪昭立马往旁边给他腾了点空位出来。

“哥，今天我们也盖一个被子。”纪昭才说完，梁一冲他勾勾手指，“过来。”

纪昭翻滚了一圈到床边撑着脸看梁一，就见梁一弯腰打开床头跟前的柜子，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递给纪昭，“生日快乐。”

纪昭立马翻身坐起来，有些难以置信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就是他给其他小朋友吹的他哥要给他买的玩具！

“喜欢吗？”梁一戳戳他的脸。

纪昭看着梁一猛猛点头。

“今天先看看，明天再玩。”

纪昭又捧着看了一眼，才小心翼翼放到柜子上，然后一头扎进被子里抱住梁一，黏黏糊糊一声接着一声哥哥哥哥的叫，梁一被他吵得半夜都没睡着。

他今天原本取了蛋糕就想回家，路过玩具店的时候看到纪昭又趴在那看，还跟其他人吹嘘说自己哥哥会给他买。

梁一平时烦纪昭作是真的，疼他也是真的，想到他可怜巴巴的样子，都没纠结，便拿爷爷给他买鞋的钱去给他买玩具了。

左右鞋还没烂，应该还能穿一年，纪昭的童年才是珍贵的。

纪昭也是因为家里一直有草药味，才知道梁一脚上起冻疮的，他还问爷爷冻疮是什么，为什么会长在脚上。

爷爷说他给梁一买鞋的钱被他拿去买书了，脚太冷了就生冻疮了。

纪昭没见过，等晚上梁一洗完脚，他才看到梁一红肿的脚还有溃烂的伤口，坐在床边就开始掉眼泪，梁一安慰了他半天说不疼，纪昭还是哭，最后又把藏着舍不得玩的玩具拿出来给梁一让他退掉买鞋。

梁一不肯，他说生日一年就一次，很珍贵。

纪昭再也不爱过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