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说我是邪神？ 第31章 第 31 章

城隍庙里，塑料袋中的东西一件件飘向供台，画符用的朱砂，空白的符纸，以及赠送的那根画笔，成沓的纸钱以及从纸扎铺子里买来的成衣。

于是刘浩宇便看着那些东西仿佛被人清点过数目一般，凭空消失不见。

直到最后，一阵轻风拂面，拂去了神像上的灰尘，将屋里的所有尘土一道席卷着，丢去了门槛之外，然后整座城隍庙里，再无半分动静。

刘浩宇在神像前发了会呆，看着香炉里的香一点点烧灼殆尽，复又捡起三柱香点燃，跪在蒲团上拜了拜，这才从供了神像的堂屋里掩了门出去。

等踩着满院落叶，将斑驳的大门合拢，刘浩宇捏着挂在塑封套里的辟邪符回了家，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却还是先前在城隍庙里看见的那一幕。

他面前的电脑上已经空无一物，再没有什么弹出来的窗口。

刘浩宇盯着电脑桌面看了半晌：“……刚才，是你吗？”

整个房间内一片安静，熟悉的窗口弹跳音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刘浩宇怔愣了许久，方才回过神，似是想起了什么，抓起鼠标打开收藏夹链接里自己亲自搭建起来的网站，点进首页，掠过游戏CG，往申请登记的板块去看。

只见登记簿上除了几个他熟悉的ID之外，在每个登记页面下的留言框内，还复制粘贴着一个名为“有耳”的账号留言：

需出让一个测试名额，有偿，2000块，走海鲜市场，只需要一个，先出先得，要求游戏登载器没有被启封过的。

刘浩宇默默看了一会儿，将自己的账号信息也默默添加到了征集玩家的登记簿上。

这会儿，他自个儿也说不好到底是个什么心情，总之，五味杂陈吧。

却说司澜，此时已经进入归魂乡，在街道上见到了被围绕在一众幽魂之中的摩恩。

带着兜帽的死灵法师在司澜现身的一瞬间，便朝着司澜所在的方位看来，待看清来人之后，摩恩缓缓摘下了他的兜帽：

“日安，阁下。”

一贯被兜帽遮盖着的阴影里，隐匿着的是一张让人出乎意料的脸，长眉，凤眼，高鼻，薄唇，东方人种所特有的面部特征，混合了些许西方人种所特有的深邃轮廓，于是便给人更接近于……西域人的感觉。

灰色的发丝如瀑布般垂下，尾部被遮掩在斗篷里，中性的色调使得他裸露在外的发丝更接近于闪烁着光辉的银色，然而被兜帽阴影遮盖住的地方，却又更接近于深灰黑。

这是摩恩第一次在司澜面前摘下兜帽，也是司澜首次见到这位三级施法者的长相——当他在玫瑰大教堂看到他的尸体时，摩恩的尸体已经被烧灼成了一团焦炭。

司澜扫过一直跟随在他身旁的那些幽魂：“在这里感觉怎么样？”

摩恩抬眼看着天空中的迷雾，自死亡后第一次露出一抹笑容来：

“比我想象中要好，这里的迷雾，似乎能阻隔来自于世界本源的浸染。”

“我能明显感知到，施加于灵魂之上的侵蚀被减缓，大量带着混乱本源性质的魔力被阻隔……这种情况下只要给我时间，解决灵魂上的浸染并不是什么难事。”

“——尤其是对于一个死灵法师而言。”

司澜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他身旁围绕着的幽魂上：“……那他们？”

摩恩幽绿色的眼眸微微闪动，像极了两团稳定燃烧着的磷火：

“我能够对抗浸染，是因为我是施法者，我能在死亡后保持理智，不至于瞬间失控，是因为我是死灵法师……”

“世界本源施加于灵魂上的浸染，在无法将其彻底割离驱逐之前，一旦放开对他们的控制，那么他们所迎来的，将是一场灵魂层面的坍塌与崩毁，是来自混乱的世界本源干扰下的，堕落与畸变。”

司澜沉默了，论起鬼神，他打交道的时间更长，但论起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混乱规则下生存的鬼魂而言，听从一个死灵法师的建议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司澜并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但这样的话……

“那么，摩恩……”司澜看向手持骨杖的死灵法师，“是时候该履行你的职责了。”

说着，司澜扫视了眼街道，长袖扫过，街边的一栋建筑骤然化为飞灰湮灭，只有点点似是纸张烧灼殆尽的黑灰盘旋着悠悠落地。

下一瞬，司澜却是自袖子里丢出一栋房子。

初时，那房子只有巴掌大小，待其落在地上，便骤然化作半人高的纸扎院落：

瓦楞纸铺顶，白纸为墙，红纸为门，门前一对走马灯，门上还嵌着一对金色门环。

沿着白墙上的扇形花窗往内里看，便见绿竹青翠，掩映怪石，再往内看，便见有廊道交联，以漆红木为柱，瓦楞纸为顶，底部铺有竹篾拼接编织而出的地板。

若从纸扎院落的上方看去，便还能看到正门之后以塑料片铺就的仿大理石瓷砖，四角亭灯，以及一池荷莲锦鲤，再往内里去，客厅，餐厅，开放式厨房，二楼的书房，卧室，连带着还有与卧室相连的露天温泉池……

摩恩瞧着这一栋纸扎模型，几乎有些傻眼……这种东西，他却是从未见过的。

司澜指尖勾起灵火，将其落在纸扎房子上，下一瞬，燃起滔天之焰，将整栋纸扎房尽数焚烧殆尽。

然而出乎摩恩意料的是，这一栋被焚烧过后的纸扎房子，竟在他眼前，硬生生重新化为一栋房屋，黛瓦白墙，朱栏漆木，连带着这栋院落一角，摩恩还能看出有竹子越过墙头，伸展身躯。

司澜勾起一抹风，将烧灼过后的灰烬席卷着，丢去迷雾之中，与摩恩道：

“这栋房子，便算作是你以后的住宅，内里的装饰摆设，若有不喜欢的，大可与我说，我从外界淘换来给你。”

“当然，算作你能从我这里所获取的报酬的一部分。”

司澜想了想，从袖子里掏了一沓符纸出来，这是上回为神像开光之后，用剩下的火纸画的符箓，劈了那件封印物之后，还剩下约莫一百多张。

他指了指一旁显得破损老旧的街道：

“我让人在纸扎店定了一整个城镇的纸扎，过两天应该能陆陆续续把整个镇子都给修缮一遍，到时候你随意找一个铺子，帮我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比如这种黄色的符纸，再比如，一些衣服，首饰之类的东西……”

司澜的目光落在摩恩身边的那些幽魂身上：“你要是忙不过来的话，不妨找几个还保持有灵智的亡魂帮忙，如果担心失控，我这里还有静心符，固魂符。”

一时还有些接受不能的摩恩，手里拿着那一沓被塞过来的符纸默默低头，神情近乎呆滞：……这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