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港长夏 第8章 第 8 章

九月中旬，天气转凉，音乐社组织一场山顶歌会的活动。

为确保学生的安全，社团负责老师也加入其中。

张洲先打破规矩喊上了皮蛋，接下来局面就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蒋思佳花下巨款成为本次活动的资方，顺利加入其中，她的目的还是张洲，但害怕张洲会把她赶走，她又喊上如同护身符的温听。

温听认为不能再抛弃魏书桃，就给亲爱的同桌也要了个名额。

编外人员快超过音乐社的人数，张洲没同意。

谁知方浩君一听温听要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提前跟老师打好了招呼。

张洲看着浩浩荡荡这一行人，觉得音乐社迟早得垮。

坐大巴去东山有十几分的车程，老师在车里活跃气氛。

“今天还有很多爱好音乐的同学加入，你们打算到山顶唱什么歌？”

看来方浩君给他们安排了“音乐爱好者”这个头衔。

魏书桃是其中唯一一个能唱点歌的，发言：“老师，你想听什么点什么，我都会！”

“可以啊，那老师今天的视频素材都靠你们了！”

魏书桃和老师闲聊起来，说是最近有一个很火的短视频软件，视频照片都能往上头传，还能收获点赞和粉丝。

魏书桃很心动，当即问了名字，掏出手机下载。

本次活动在周末举行，允许携带电子产品，大家都在玩手机，一路上交织着各种声音。

温听的手机又老又卡，魏书桃说会借她拍立得照相，她干脆将手机留在家里。

看她无聊，魏书桃跟她扯闲话，“听听，上次孟老师推荐你参加作文比赛的事情怎么样了？”

温听将一篇新的作文交给孟老师的时候，孟老师简直大夸特夸，当即让温听写了参赛申请表。

“通过了，校赛在下周。”

“真棒！听说这个校赛前几名可以参加市赛，你加油哦！”

“好。”

闲聊一路，大巴车停在东山脚下。

南城的山只有东山这么一座，特别矮，跟隔壁城市的高山比起来，东山和小土丘一样。

因为山太稀有，这里还是建造成了漂亮的风景区，树木郁郁葱葱，入秋后，枝头飘下三两落叶，铺在阶梯上美不胜收。

到半山腰时，魏书桃抱着温听的肩膀气喘吁吁。

温听说：“你不该体育课偷懒的。”

她不累，稳当地拉着魏书桃往上走，没几步，另一边的蒋思佳也跟上来。

她纠缠张洲无果，退而求其次来抱温听的大腿。

魏书桃气道：“你把手撒开，她是我的亲亲好朋友！”

“不要！”

“你撒开！”

“我就不！你来打我呀！”

两个人累得半死不活，还有力气在温听耳边吵架。

方浩君在前方拐弯住等着她，适时地递上一瓶水，“温同学累了吧，这是我买给你的水。”

温听没有手接，刚好不打算收下，只道了谢。

蒋思佳却笑眯眯地撒开她的手，“收下吧温听，郎有情妾有意，你偷着乐吧。”

温听有些无语，看着方浩君，打算从根源上斩断他的念头。

“我没意，你别误会。”

方浩君笑得十分绅士，“我明白的温同学，这只是一瓶水，拿去解渴吧。”

“那行，谢谢。”

方浩君一走，魏书桃批评起蒋思佳，“你不知道能不能别瞎说，造谣不需要代价的吗。”

大小姐难得道歉：“好好好，我错了行了吧。”

“什么叫行了吧，你道歉就真诚点呗。”

“你管得着吗，我愿意道歉就很不错了好吧！”

登顶后，两人总算消停。

东山山顶设有观景区，往下看能够俯瞰到茂密的植被。

蒋思佳急匆匆跑到张洲身边坐下，皮蛋被赶过来，和温听她们坐在一起。

他边骂边将书包里的零食拿出来，“我真受不了蒋思佳，张洲身边的专属位置明明是我的！”

魏书桃接过薯片，“她这样坚持多久了？”

“好像从转校前就开始了。”

魏书桃想起来，张洲也是转校生，高一开始没多久就转进4班，后来蒋思佳也追来了南职，他们先前应该是一个学校的。

在负责老师的引导下，众人顺时针歌曲接龙，只要是相同歌手，或是歌词中出现相同意象都算过关。

温听曲库匮乏，才玩到第二轮就遗憾离场。

“温听，淘汰。”作为裁判的张洲不着痕迹看了她一眼，像是取笑。

温听喝多了水，跟着标牌指引去公共卫生间。

途中，刚好与折返回来的方浩君迎面撞上，“温同学，留步。”

温听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他随口扯了几句，忽然开始倾诉自己。

“我一直以来对待任何事情都不是很认真，其实我挺讨厌这样的事情的，但是有时候认真会被辜负，所有我经常选择得过且过。”

这段台词不知道是对第几个人诉说了，全程流利，不像是真情流露。

“阿洲他们也应该跟你说过，我交往过很多女朋友。”

牵扯到这个话题上，温听打断他：“方同学，我并不是很好奇你的感情生活。”

方浩君错愕，“你，不喜欢我吗？”

“不喜欢。”

她礼貌微笑，从方浩君身边绕过，径直走向卫生间。

在她关上隔间的门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女厕所的关门声。

阴恻恻的声音从木板的另一边响起，“不对啊，你应该喜欢我的啊。”

温听停住动作，她后背发毛，全身颤栗。

“你不喜欢我的话，今天为什么要来东山？音乐社跟你没关系吧？”

“蒋思佳她神经大条很好骗，应该是你哄着她，让她带上你。那么你是为谁来的呢？”

方浩君的分析很理智，一个一个报着今天参加活动的男生名字，排除错误选项。

“许若山，他是看了你几眼，但你犯不着喜欢他。”

“陈飞？你们没有交流。”

“皮蛋？更不可能了。”

他很恐怖，居然能背出所有和温听有交集的人。

剩最后一个人，方浩君忽然笑了一声，“张洲吗，但这一路上，你们俩一句话都没有。那你就是喜欢我啊。”

“这里是女厕，你出去。”

方浩君纹丝不动，“着什么急。”

“反正你喜欢我，要不今天之后，你和我在一起吧？”

“温听，没有人会拒绝我的。你要是答应了，我就帮你把女厕的门打开。”

这摆明了是威胁，温听紧张得喉咙干涩，这几句话，实在跟紫高的那些施暴者太过吻合。

温听经历过了，一旦屈服，就会长久的活在阴影下，她伸手搭上隔间的扣锁。

“除非我玩腻了，不然你根本甩不掉我。厕所没有监控，你不如乖乖……”

忽然，隔间的门打开了。

方浩君看到温听面色冷静地出来，以及她……挥起的拳头。

下一秒，这个拳头已经到了自己脸上。

看起来温吞娇弱的女生，力气居然可以这么大，方浩君挨了这一拳，整个人摔到地上，两眼冒星星。

他臭骂：“我操！”

温听还不罢休，咬牙揪住了他的衣领，刚要再砸下一拳，就听到外头响起呼喊。

“温听！”

她停住手，“我在这里。”

门外传来张洲的声音，“让开。”

下一秒，女厕的门被踹动，又是一脚，年久失修的门锁松落。

方浩君刚从地上爬起来，再度被皮蛋推倒。

他嚷嚷：“方浩君！你在女厕所干嘛！”

魏书桃急了，拨开人群挨个敲隔间的门，“温听呢？”

温听坐在马桶盖上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大家都到了，才再度打开隔间的门，从里头出来。

看到她眼睛通红，魏书桃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有病吧方浩君，温听不喜欢你你就把她堵在厕所吗！”

如他自己所说，厕所里没有监控，方浩君吃了哑巴亏。

他挨了温听一拳，顺带见证她溜回隔间，再以受害人的形象出来，内心直叫倒霉。

温听：“我一进隔间，就听到外面的门被关上，方同学一直在外面，我不敢出去。”

她挑真的说，吸了吸鼻子，随口将方浩君还原成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老师沉着脸将方浩君拎出去，“你跟我出来，你的行为，我必须要联系你家长。”

*

回去路上，温听一言不发跟在张洲后面，她进错路口，到红路灯时被张洲赶上来拦住。

“抱歉。”

等着她调转车头的空隙，张洲低了些头，问：“吓到了？”

“什么？”

“方浩君。”

张洲跟方浩君只算是表面朋友，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人不怎么样，没想到这样恶劣。

温听说实话：“有点。”

“我记得皮蛋提醒过你？”

“我总不能不上厕所吧？”谁知道他会一路追进女厕来。

张洲看她这副样子，确定了心中的猜测，“方浩君脸上那一拳，你打的？”

温听呆住，反问：“很明显？”

他忽地笑了，胸腔震动，懒懒的一声，“出息。”

又说：“除了我没人看出来。”

温听松了口气，点点头说出发。

张洲踩下踏板，慢悠悠骑在温听前面。

她盯着他的背影问：“运动会你报名吗？”

“不报。”

“你月考想考第几？”

“随便。”

“今天你能弹《夏日漱石》吗？”

“不能。”

温听明明记得，他在回家路上挺不爽地回绝了她，但是晚上十点多，隔壁却响起熟悉的歌。

他真的很别扭，好会故意说成不好。

虽然夏天已经过了，但这首歌还是很应景。

温听翻了个身摸出助听器，在工具的帮助下，隔壁的声音更加明显。

激荡而鼓舞人心，带着勇往无前的力量。

其实温听也没想到自己会冲出去凑人，她只是不想再被欺负，毕竟好像会有人为她兜底。

譬如今天女厕所外，剧烈的踹门声，还有暴跳如雷的朋友们。

在小北港，她不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