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一布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仓惶的扭过头,只是虽然眼睛盯在书上,他的心跳的比测完一千米还快,要不是紧紧闭着嘴巴,他都怕心跳出来。
祁北失望的坐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以前在丹城的时候不是没被递过情书示过好,但是他那时候心思不在这块,他总觉得没遇到那么个让他特别心动的人。
直到他遇到了涂一布。
可是,他搞砸了。
他现在坐在这里心里真是憋屈得不得了,偏偏涂一布就坐他旁边,不和他说一句话。
李小艺来找他陪着去食堂,他起身就跟出去了。
涂一布物理学得好,别的同学来问问题,他就耐心的在演算纸上给人家讲解。
人家提前约他体育课一起打羽毛球,他微笑着答应。
可他就不偏不和自己说一句话。
祁北想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掏出早上买的牛奶,放在了涂一布桌子上。
涂一布还是没有说话。
中午吃饭,本来的四人小团体也“散伙”了,祁北和周伟去校外了,李小艺陪着涂一布在食堂吃饭。
涂一布吃饭慢,正合李小艺的节奏,李小艺吃完饭,去打了两碗汤过来。
“你和祁北怎么啦?”李小艺没有八卦的意思,只是关心。
周六大家不欢而散,本以为有事儿一个周末也就过了,结果中午下课前,周伟说他陪祁北去外面吃,让自己陪陪涂一布,李小艺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涂一布感谢这时候还有李小艺这个朋友,不然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喝完汤俩人走出食堂,李小艺提议去花园走走,别着急回教室。
涂一布手里提着饭盒跟在李小艺身后,树荫下,凉风习习。
这是以前学校家属院的花园,精心打理过的花园和上世纪末就栽下的大树,一直是家属院老师们偏爱的校园一隅。
后来重建,这片花园划给了学校,学生们也爱来这里。
身处在城市里少有的一片自然中,涂一布没有之前那么紧绷着了。
他思虑再三,和李小艺说了那天的事,他用词谨慎,小心得不行,生怕李小艺也被吓到。
也是李小艺一副热心肠的样子迷惑了他,在李小艺的循循善诱下,涂一布敞开心扉。
连带着这些天祁北的好,怎么帮自己出了陈荣那口恶气,怎么天天早起帮自己和奶奶出摊,给自己带吃的带喝的带钙片。
还把交到了李小艺和周伟这样的朋友的功劳,都一并算在了祁北的头上。
说着说着,涂一布眼睛都酸了,喉头也哽咽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想和祁北继续做好朋友,可是祁北……他们俩都是男生啊……
“所以,看电影的时候,祁北亲你了?”
涂一布吸吸鼻子,点头,然后就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只是小心的捏着袖口擦眼泪。
李小艺看涂一布这样子就知道这傻小子肯定不知道什么叫**什么是纯爱,但是以她老道的眼光来看,祁北和涂一布还真挺配。
当然后来这话传到祁北耳朵里的时候,祁北气得摔筷子,“什么叫挺配,我和我家一布是绝配,是绝配好吗!”
李小艺看着委委屈屈的涂一布,也觉得能理解他。
家庭条件不好,在班级里受尽了欺负,努力把自己隐藏起来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只求能安安生生念书的孩子,却依旧被无所事事的同学霸凌。
终于有人为他出头了,带他这个终日藏在角落里的孩子大步走到了阳光下,走到了众人面前。
他的乐于助人被大家看到,他的成绩优异被老师夸赞,他也交到了好朋友,也有了自己的伙伴。这让涂一布如何不开心。
可是在电影院那一下轻得让他恍惚到底有没有落在脸颊上的吻,让涂一布迷惑了。
这到底算什么呢?
一边是欣欣向荣的学习和生活。
一边是他从未了解触碰过的情感。
涂一布为难了。
他不是个爱给人使绊子,让别人为难给人难堪的人。
可这一次,他真的无法在面对祁北的时候冷静得下来。他也想试着装作过去了,这件事绝口不提,原模照旧和祁北做朋友,可当他进了教室,坐在座位上,余光看到祁北的时候,他就已经紧张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你现在讨厌祁北吗?”李小艺问。
涂一布摇头,他真的不讨厌祁北,只是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李小艺给他的建议是,顺其自然。
祁北本来在丹城念国际学校的时候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爸的司机三天两头的往学校跑,处理祁公子闯下的祸。
不过碍于祁北爸爸和爷爷的威名,就算是国际学校,也不能把祁北怎么着,只是“汇报”一下,让家长“知晓”而已。
但是此时此刻,不同往日了,当天的最后一节自习课,祁北直接放飞自我,压根没进教室上自习。
班主任按惯例来检查纪律的时候,先是点了陈荣的名字,问他坐在位置上来回乱转跟个雷达似的怎么回事。
陈荣这次是真豁出去了,舍出自己就为牵连祁北。
“老师,我找了半天,没见到祁北。”
班主任这一细看,确实没瞧见祁北。
“涂一布!”
涂一布战战兢兢的站起来,
“你同桌呢?一节课都不在你没发现?”
涂一布紧紧抿着嘴唇不讲话,只是低着头看桌面。
虽然他和祁北有了矛盾,但是他知道什么是敌我矛盾,什么是内部矛盾,他怎么会供出祁北?
班主任问话不仅不回话,还连头都不抬,涂一布这态度让班主任很是上火,再加上他们仨之前还闹到过德育处,班主任也没给留脸。
“涂一布!楼道站着去!”
“陈荣!你又不是纪律委员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各打了三十大板后,周伟卡着这空隙站起来说,
“老师,祁北被校篮球队选上了,今天去球馆试训了。”
班主任不是不支持学生参加文体活动,但是这要是耽误上课,肯定是不行的,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他跟谁说了?谁同意了?”老班转头问,
“班长知道吗?”班长摇头。
“纪律委员,祁北请假了吗?”纪律委员也摇头。
周伟干干站着,看到李晓艺回头和自己比ok,这才放心,向老师汇报,
“老师,祁北现在应该快回来了。”
班主任让周伟坐下,让大家继续自习。她出来看着站在过道的涂一布,长叹一口气问,
“涂一布,你怎么回事?”
涂一布眨巴着大眼睛,无辜的看向他的班主任樊茗老师。
樊茗实在是气得不行,抬手就拧了涂一布的耳朵,狠狠拧了一下才松手,涂一布疼得皱眉毛。
“你也不听话是不是?才和祁北坐了几天同桌,学得懒懒散散不说,课堂纪律也不如从前了。上课时不时还说个小话?帮着祁北抄作业?自习课上传纸条?”
涂一布被班主任说得更加抬不起头了,他以为和祁北说说话,帮祁北抄抄概念、笔记,和晓艺传个纸条,这些“甜蜜瞬间”没人知道。
原来,班主任都知道。
“涂一布,祁北是插班生,人家以前是丹城国际学校的学生,不走高考还有别的门路,你涂一布呢?你别忘了你是以什么成绩进八中的,再看看现在自己在年级排多少名?
祁北以后屁股一拍去国外留学这都是分分钟的事情,你涂一布呢?你知道985211和双非,双非一本和二本,二本和三本大专学校的差别吗?”
涂一布低着头,软软的发顶下,是一截白嫩的脖子,刚才被拧的耳朵红通通的。
樊茗是班主任,也知道这孩子的家庭情况,所以但凡市里,区里有补助,企业有资助的时候,她都愿意为涂一布准备材料,但是这所有的,都要建立在学生成绩说得过去的份上。
涂一布感谢班主任对自己的照顾,话说到这份上,他明白班主任没说出来的后半截儿是什么。
他既为自己的不知好歹辜负老师一片心意羞愤,也为自己当下要面对的和祁北的关系为难,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
涂一布正吸着鼻子淌眼泪呢,楼道传来喘着粗气跑步的声音,涂一布擦擦眼泪,抬头看到是来的正是祁北,又赶紧低下头避开祁北的目光。
班主任本以为祁北指定得吊儿郎当的回来,看他这一头汗,又一路跑得喘着大气儿,气头也消了一半。
揪着他不上自习不打申请,最近状态下滑念叨了一阵,就放这俩同桌回去了。
陈荣看涂一布红着眼眶回来的,小人得志的样子看得李晓艺就来气,但也拿他没办法。
祁北这下算是安分了,翻开数学练习册做作业,一直到下自习,他紧赶慢赶,做完了两科作业。
下课铃响了,全班都开始收拾东西放学,站着的站着,出门的出门。祁北不得不站起来看黑板上留的作业。
平时涂一布会帮他记作业,抄在那叠草绿色的即时贴上,可是今天没有。
涂一布从他身后绕出去,背着书包低着头走了,没打招呼。祁北心烦的随便装了两本练习册,也跟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