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炊烟袅袅,晚饭时辰到了。
“原来少奶奶在这里,奴婢到前院找了一大圈。”
青枝站在后门门口,看着少奶奶和娘站在水面上几级台阶,离水很近。
“少奶奶,吃晚饭了。”
宋念走上石阶。
邓福家的跟厨房帮厨的妇人送饭到后进院正房,邓福家的说:“老奴掂对着做的饭菜,不知道合不合姑奶奶胃口。”
晚饭很丰盛,福婶站在一旁,介绍说;“鱼虾都是渔船回来买的,全是活蹦乱跳新鲜的,鱼虾都是新打捞上来的,就是不知道奴婢做的少奶奶可吃得惯?”
宋念吃一口鱼,“很好,我吃着比赵府里的饭菜香。”
吃饭讲究个心情,赵家的饭菜防着下药,山珍海味也吃不出味道。
况且鱼虾是活的青菜是现摘的,豆腐也是新磨的,鸡子鸭子散养的鸡鸭下的蛋,鸡在集市上抓活鸡现宰杀的,都是好食材。
宋念又夹了一口菜,道:“菜很对我口味,以后灶上的事麻烦福婶,伙食标准比照原来府里,虽然宋家不复从前了,吃饱穿暖才有力气做事。”
“老奴原来还担心做不好,姑奶奶是敞快人,老奴的心就放到肚子里。”
“福婶,你安心做事,你们都是宋家旧人,宋家现在这样,不能照顾你们,等以后宋家好了,忘不了这些忠心的旧仆。”
“有姑奶奶这话,听着人心里热乎。”
福婶告退出去忙了。
这顿饭是宋念穿过来吃的最饱的,放下筷子,对枕琴几个人说;“你们就在这里吃吧,拿下去吃费事。”
宋念身边现在算上摇红,芳翠五个丫鬟。
宋念洗了手,走到院子里,院里有一棵杏树,结满了春杏,令人看到了希望。
她望着四周围墙有三米多高,院墙下没有高树,宋家修建老宅时还是很谨慎细心的。
后门临水,两边与邻居一墙之隔,如果有人进来,只能走前门和越墙。
老家人邓福提着扫帚从前院走过来,说;“姑奶奶用过饭了?”
“用过了,福婶辛苦了。”
“侍候主子是奴才们的本分。”
宋家的旧仆忠心,足见宋家对待下人极好的。
想起说;“福叔,明日你去办一件事,买一条船,停泊在后门口,一会去到枕琴哪里领银子。”
“是该有条船。”邓福心里有数,这个宅子出入走前门,有条船,前后都能走了。
宋念又交代说:“明早金伯去京城,我去津河县,叫福婶早点开饭。”
邓福说:“奴才听老金说了,主子要去津河县找小少爷,没有具体的地址,这可怎么找。”
茫茫人海,单凭有人在津河县看见,还不知道是真是假,而且已经过去这些天,即便是真的,人还能在哪里吗?
宋念也觉得这一次找到宋子善希望渺茫。
“我找找看,福叔,你让福婶给我找两套男装。”
邓福说;“姑奶奶不能穿奴才们的旧衣裳,老奴上街买两套衣裳。”
“好,你去朝枕琴要钱。”
“奴才买菜钱还有。”
邓福出门上街去了。
宋念回到西次间,坐在桌前,桌上放着文房四宝。
宋念凭着记忆,画了宋子善的肖像,一口气又多画了几幅。
夜里镇上没有京城喧嚣,街道两旁店铺已打烊,宋家老宅不在街中心,很安静。
宋念没睡着,穿到这个不知名的朝代,没有长久的打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把宋家人当成这一世的亲人,总好过自己孤单单一个人。
次日天刚放亮,老宅里就有了动静,今日宋念和金山要出门,福婶起了个大早,把早饭做好。
宋念喝了一碗粥,吃了半个白面馍,她的身体太糟糕,限制了她的行动。
昨晚邓福把两套男装送来,宋念试过了,还算合体。
准备带青枝一起去。
青枝从小在乡下长大,身体素质各方面比内宅丫鬟强。
宋念和青枝换上男装。
宋念扮成一个商人打扮,青枝扮成她的小厮,带着赵义和魏山,青枝四个人去。
宋念等人走到前院,金山已经等在哪里。
跟金山分成两路,金山有些不放心,“姑奶奶没出过远门,津河县码头人多杂,姑奶奶要小心,找不到善哥及早回来,等奴才宫里的事办完了,奴才拼着命也要找到小主子。”
姜嬷嬷和吕嬷嬷还有四个丫鬟跟在主子身后,姜嬷嬷说:“少奶奶多带点人手,万一买主不是好人,遇到歹人,姑奶奶此去大大的危险。”
“如果买主别有用心,人多目标大,一进津河县就被人发现了。”宋念道。
心里却想,那个人如果有阴谋,人多容易暴露不说,凭着宋家护院家丁的身手,肯定不是对手,去人多了也没用。
金山取出一把匕首,“姑奶奶带上防身。”
铁匠铺打的十把匕首还没拿回来。
宋念接过踹好。
走出宅门,门外备好车马,马车在马车行雇的,宋念和青枝坐马车,赵义和魏山赶车。
金山带着两个家丁骑马,分成两路。
姜嬷嬷昨晚嘱咐女儿青枝,出门在外,遇到危险要护住主子,青枝到底年纪小,姜嬷嬷免不了担心。
马车启动,宋念从马车一侧窗口看见隔壁的宅门紧闭,这个宅子的主人有点奇怪。
难道是朝廷通缉的逃犯躲在此地,还是世外高人,见不得光,与此人为邻,多了一重戒备。
马车一径朝东南方向走。
半个时辰后,看见一条江。
尽管经过千百万年,中原地理位置变化不大,她生在民国,大清朝的遗老遗少都还保留着贵族的规矩做派,仆从如云。
因此孙慕芝不难融入这个朝代。
读书时有地理课,这个朝代的版图上大致位置她都清楚的,就是州府县名字辖区不一样而已。
津西县顾名思义在津河县西,跟津河县隔着一条江,隔江相望。
赵义去江北雇了一条船。
清早岸边没多少渡江的客人。
一行人上了船,船家把船划向对岸,船家是个三四十岁的汉子,一看就是常年在江上。
宋念问:“船家,家住在津西县吗?”
船家边划船边道:“住在岸边祖辈打鱼摆渡为生。”
宋念拿出宋子善的画像,问;“这个男孩老伯可见过?”
船家摇摇头,“没见过,每日渡江的人多,就是见过也没留意。”
宋念没抱什么希望,既然买宋子善的人身份隐蔽,不可能轻易被人找到,通往津河县的也不只这一个渡口。
河不宽,一刻钟便到了对岸,江中晨雾慢慢散了。
津河县是个大县,水系发达,是通往南北水路枢纽。
一行人上了岸,津河县繁华热闹。
赵义另雇了一辆马车,一直到港口码头街,港口码头停泊着许多船只。
宋念看着港口码头街川流不息的人,操着各地的口音,这里要找个人不容易。
对赵义和魏山说;“拿着画像,到各个船上问,有人看见买主在津河县出现,可能走水路往南。”
赵义和魏山两个人各拿着一张画像,到各个船上问人。
似乎无果。
宋念跟青枝在路边一个茶棚喝茶,边喝茶看周围,津河县沿江岸上街道来往的大多是贩货的商人,车马运送货物到码头,口岸船只运送南北货物。
这样茫无目的满大街地找寻一个人,线索又极少,找上一年半载也未必有音信。
宋念的目光落在对面,对面有一群街头小混混,贼溜溜的眼睛瞄着路人,似乎寻找可下手的人。
一群混混瞄着一个背着褡裢的客商,这个客商扫了一遍四周,似乎犹豫了一下,迈步朝宋念坐的茶棚走过来。
他没带车马货物,风尘仆仆,像是远道来的,而且极为谨慎,宋念揣测这个男人极可能是贩卖珠宝等贵重物品。
看着穿戴普通,混在人流中并不显眼,大街上穿绸缎的富人多如牛毛,这个人被混混们盯上,足见混混们挺有眼力,来往贩货的大商人们重要货物都雇佣镖局押镖,因此街面上的混混们动不了手,专门找一个人容易下手。
客商斜对着宋念,背身坐着,宋念看他放下褡裢,伙计端上一壶茶水,倒了一盅茶水,“客官您慢用。”
这个男人端起茶盅,眼睛余光扫过对面街上的混混们。
宋念看见他端着茶盅的指腹手掌粗糙,有厚茧,手臂和袍下露出的小腿坚实有力
这男人坐姿身板笔直,
此人举止不是种田做粗使的人,那一定是常年习武之人。
看着客商在喝茶,一群混混躲在旁边小巷子里商量。
小巷子里青石板路上走来两个人,走到跟前混混们方才察觉,混混们齐齐地看过去,一个极俊美的年少商人打扮的公子站在他们面前。
混混们好奇,上下打量这位俊俏长得女相的公子,公子开口,声音悦耳动听,“想挣钱吗?”
一个混混年纪稍长,四方脸,眉毛黑粗,身上有一股子邪气,小眼睛里透着精光,像是这群混混们的头,警惕地看着宋念,“当然想挣钱,这位公子有什么财路?”
宋念抖落开手上的纸张,“按图索骥,这个少年在一个人手里,据说几天前在码头出现过,如果找到人或提供线索,酬劳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混混们眼睛都亮了。
混混头不动声色,“先付订金。”
宋念示意,青枝踌躇一下,拿出一块约莫二两的碎银,递给混混头,方脸男人。
方脸男人掂了掂,“只是帮你找到人,其它的不要我们做吗?”
宋念道:“一笔生意,钱货两讫,再有生意,我另外付钱。”
“好,成交!”
混混头把银子揣在怀里,漫不经心地说;“你相信我们?如果我们收了你银子不办事,或者放假消息骗了你…….”
方脸男人龌龊地笑着。
“那你们就别在这地面混了,不信可以试试。”
宋念挑挑眉。
方脸男人盯着宋念,看了半天,不知道什么来头,伸手,“拿来!”
宋念一扬手,肖像落在方脸男人怀里。
方脸男人看肖像上画的是个少年,五官清晰,收好踹起来,说:“只要从我们地面经过,别说人就是影,没有我们打听不到的,我们有消息去哪里找你?”
“望江客栈找我。”
宋念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顺便告诉你们一声,你们盯梢的客商乃武功高强之人。”
下手是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