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B找来的僚机在离开上海前,以请教留学申请为名义,把我喊出来一起喝咖啡。
当然,真实目的是向我推销B。
我一直暗自希望是我自恋会错了意,然而僚机的开场很直白:“现在工作行情不好啊。”
“嗯。”我谨慎地答道,“你也正在找吧。”
“是啊。”他说,“还是B好,他那种体制内家庭,以后弄个萝卜坑很容易的。”
“铁饭碗是挺好的。”我也点点头。
“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留在上海吗?要落户的,上海房价也贵。”
“这都是小问题,以后再说吧。”
他扬起眉毛:“小问题?”
“我应该不会一直留在上海。”
他思考了一下:“你还是想出国吧。”
“是啊,我属于喜欢没事找事、有些变化的人,安居乐业的日子不适合我。”
闻言,僚机迅速改变战略,和我聊起了从前。把班上大部分同学的近况都议论一遍后,他顺理成章绕到了八卦上:“我以前喜欢那谁,你知道不?”
“全班都知道。”我猜到了他接下去要问什么。
果然:“那你喜欢谁?我猜猜——B?”
“不是。”我矢口否认,“我喜欢A,还跟他表白过呢,不过他拒绝了。”
这部分信息显然是僚机未掌握的,他目瞪口呆:“真的假的?”
“真的,我一直比较喜欢A那种类型。”
“哪种类型?”
“有些呆愣的、有些高冷的、话少的。”直到说出口时,我才发现从前A和B两人的性格真是南辕北辙。
僚机沉默了。
“你和你对象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我主动问道。
“再说吧,可能就这两三年。”结婚这件事是僚机的痛处,从这个信息点着手,他果然没有再继续向我推销B。
我松了一口气。
喝咖啡的时间有有限的,眼看快要到了散场的时候,僚机干脆直接开麦:“所以你现在没对象吧。”
“没有。也没急着找。”
“为什么?”
“算命的说我要晚婚,不然妨碍我事业。”
僚机险些绷不住了:“那……你现在喜欢什么类型的?还是A那样的么?”
“当然不是了。”我也真诚地告诉他,“现在只想找专一的高富帅。”
到了这份上,B应该知难而退了。
然而这次我想错了。
两星期后,B说他有一张多余的门票,邀请我一起去迪士尼玩。我拒绝了。B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在微信上开始和我聊天。
他问我:“你爸妈有催婚吗?”
“偶尔会问一下,没催。”
“那你现在想谈恋爱吗?”
“不是很想,”我说,“随缘。”
B试探性道:“你不会就想找个A那种的吧?”
我笑了:“所以他是你派来打听消息的,对吧。”
B大约没想到我会直接戳穿僚机的事情,赶紧试图找补,不过事已至此,再怎么说也很难遮掩过去。
“所以你是想跟我谈恋爱吗?”我直接问道。
B却退缩了,转而顾左右而言他。
我不禁鄙视这种行为。
“咱俩不合适。”我如是说。
“怎么不合适?”
“好像哪里都不合适。”
“那你和A合适吗?”
“多少年前的事了,有什么好说的。”我哑然失笑,“话又说回来,我不是唯一一个和他表白的人,可能他那样的人就是很招人喜欢吧。”
听完后,B酸溜溜道:“原来他这么受欢迎呢。”
是啊,我在心里想,他一直很受欢迎。
我没有想到B会开始追我。
他追人的手法很拙劣,无非就是给我打电话、约我出来玩之类。这些行为属于成本最低的追人方式,我从中推断他只是在养鱼而已。不过B不傻,他始终没有挑明,也就让我没理由严词拒绝。
其实,“与年少不可得之人重逢且对方开始主动”本是一桩美事,然而这次重逢后B的种种行为都让人眉头直皱。
都说迅速下头crush的方法是和他聊男女平等问题,那么我认为迅速劝退追求者的方法就是和他聊随母姓问题。
当B问起我父母对女婿的标准时,我漫不经心抛出这个条件,B当场破大防,连问三遍:“那你是要找上门女婿?”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说。
B大受震撼,开始向我宣扬“家中必须要有一个男人”的传统思想。我不懂这和女婿有什么关系,但是B言之凿凿地举例,称如果家中没有男子,以后老人若是要住院总归会不方便,缺个干体力活的人。
我认真地告诉他:“你举的这个例子属于有钱没钱的范畴,不是有没有男人的范畴。”
B还欲争辩。
我说:“感觉你是遇到婆媳矛盾只会和稀泥的类型。”
未曾料到B再次破大防,质问我难道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么?见我不接话,他又莫名其妙找补道:“我找对象肯定得找个我妈喜欢的。”
“所以你和我争什么。”我说,“我俩根本没戏,不必互相说服。”
我说话经常在B的雷点上蹦迪,很多想法都是挑战他底线的。例如随母姓、不生小孩、过年各回各家……我愈发清晰地意识到,B之所以对我穷追不舍,无非就是看中我现在的条件比他优越。
但是很明显,我们从家庭背景到思想都相去甚远。B一定清楚我对他没有兴趣,也一定清楚我根本不符合他对女友的标准,这大抵是他不温不火养鱼的重要原因。
可是B想“高嫁”又不愿意当“赘婿”,这世上哪有这等既要又要的好事。我也很希望某日能有人从天而降甩给我一张美丽的支票要我滚出上海,可是上班近四个月,这样的好事迟迟没有发生。
除了不肯入赘之外,B还很忌惮我在国外的感情经历,三番两次打听我谈过几个,是不是“国外谈一个国内谈一个”。
我总算知道了那些留学生热爱乱搞的传言的受众是谁,也知道了为什么像UCSD那样一眼假的瓜都能沸沸扬扬传很久。
于是我心领神会,痛快地告诉他:”谈过三个,而且都是美国白人,体育生那种,打橄榄球的,你懂吗?“
隔着网络无法亲眼目睹B的神情变化,只能从简短的”会玩“二字中推断,B又一次破大防了。
原以为他会就此知难而退。可是沉寂一段时间后,B又黏了上来,不知是不是在别的鱼那里进展不顺。
好在后来上海封城,我也不需要再去推辞见面。
可能是被关在学校里太无聊,B有一天晚上不知被什么触动,非要和我语音聊天。也就是在这次语音聊天里,我了解到两个事情:
1. 他居然和A一直有联系并且据他所说关系不错。
所以,A没有把我跟他表白的事情拿出去炫耀,否则B和僚机不会都对此一无所知。
事隔多年,我已经不再为A当时告诉家长的举措感到恼怒。实际上他选择了对我们双方都最好的处理方式,只是很可惜,班主任没有做好她的工作。
第二件事是,大四那年,B谈过一个女友,后来在他的冷暴力下分手了。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说出分手二字,只是在女生的逼迫下才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我们还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吧”。
好恶心。
更恶心的是,他自己坦白一开始是想去追那个女生的闺蜜,因为自觉追不上所以才临时换了人。他觉得这位前女友不漂亮、拿不出手,所以根本没官宣过,甚至也没一起正经外去约会过,最大程度的浪漫就是一起在图书馆学习。
我大受震撼。
B在讲完这一茬,似乎自知失言,急忙补充道:“我没跟她上床啊。”
我:……没人问你。
“我还是个处男。”
我:……我不想知道。
话赶话说到这里,B犹觉不够,又暗示我他有18cm,可以开房验证一下。
我:……关久了疯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太明显了,干咳一声说去倒杯水喝。我默默挂了通话。
我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阴阳留学生玩得花的。
在背后说前女友不好的人,一般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把这段感情贬低地如此廉价,实在令人齿冷。
我替他的前女友感到心寒,那个女孩凭什么要经历这些。
国外有个词叫做small d**k energy,指的是没自信、没安全感、缺乏魅力的男人会展现出的一系列特定行为,比如对批评特别敏感、容易破防、喜欢自吹自擂、热爱说教等。
在一定程度上很适合描述B的行为。
B发来消息:“电话怎么挂了?”
“要加班。”我说。
如果事情停留在这一刻,B至多只是我茶余饭后会吐槽的一个奇葩男。
可惜,他还有后续。以至于现在提起他,我只觉得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