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赤色半边莲没拿到手,被白毛小子戏耍一番已然不悦,竟然还妄图揭自己面纱。
正是因此,女子恼怒不已。
紧握剑柄直直朝岩卿心口位置刺来,岩卿想走却发现脚下挪不开步子。
糟了,是定身诀。
锐利剑光逼近眼眸,吓得岩卿下意识闭上眼,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并没出现,他才小心翼翼地眯开一条缝,再彻底睁大眼睛。
玉剑刺入保护在他身前的舞柳右肩,“走。”一丝青玉色灵光在岩卿脚边滑过,千斤难移的感觉已经从脚下消失。
替他挡剑的同时,舞柳也帮他解除了定身诀。
偏偏岩卿就是好奇心泛滥,一心要看那名白纱斗笠女是女娲族何人,不肯离开。无奈之下舞柳只能再施御剑扰乱斗笠女追踪,移步换景一手抱兔子一手把他拽了走。
未达目标的岩卿略有不满,随口训斥起他来,“坏我好事。我不是让你先回,你回头干嘛?”
舞柳淡淡瞥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想答话,反而是咳出一口血。
见他真的咳血,发小脾气的岩卿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他右肩伤口整个是贯穿的,赶紧改口关心,“你没事吧,我帮你疗伤。”
舞柳制止他施法动作,以免被斗笠女子发现他们的踪迹,示意他回去道观再说。
看他思虑得比自己周全,岩卿哦了一声点点头,念在他受了伤,又主动把尚未清醒的小兔子抱过来捋捋毛,笑了笑美名曰,“帮你分担一点。”
停留在原地的女子,被一阵风吹走了白纱斗笠,露出端庄的雅容。
忽隐忽现的面具蒙面的黑袍男子背靠树杈随性而坐,指尖一挑令风转了个方向,缓缓接住了她的斗笠。
“刺伤伏羲琴可是大罪。”男子声线低而缓,仿若没什么情绪,既非责备也非打趣,仅仅是阐述事实。
被谈到罪状的女子不以为然,“他死不了。”
仅仅眨眼间,黑袍男白纱女两者一挥手便消失在这片树林,只留下男人不屑于带走的那顶白纱斗笠。
道观里,一边照看着姜绝,一边时不时透过窗户望向外面,尤诺时刻等待出行的两位神邸带回救出怜雪好消息。
傀棠正坐在院子石桌前,受邀与半边对弈,互相切磋棋艺,“我们回来了。”忽的听见远远一声高喊。
转头望去看见岩卿抱着一只兔子,显然是成功将怜雪解救了回来,傀棠放下手中棋子暂缓棋局,过去迎他们,“平安回来就好。”
“他们……交给你了……”确保把岩卿和怜雪安全送回道观,舞柳此行任务便算是完成了,终于卸下强忍一路的巨痛,径直朝前倾倒了下去。
整个身体砸在傀棠身前。
不巧,傀棠接住他时抚上他背脊,摸到一片粘稠,猜都不用猜都知道是血,试着摸了摸伤处大小,一寸有余是撕裂剑伤。
轻抚上舞柳肩口伤,傀棠以掌心渡化鬼脉戾气给他疗伤,随后责问岩卿,“他是不是右肩受伤后强行施法了,伤口完全裂开了,你没帮他疗伤吗?”
由于没及时处理肩胛贯穿伤,就强行抬起右手耗费灵力解定身诀,再拽上岩卿,又为了确保不暴露行踪,不敢贸然施法给自己疗伤。
纵使再疼舞柳也咬牙忍着。
岩卿也没想到自己冒失会害得他伤这么重,“他不让我给他疗伤。你不是都帮他疗伤了,怎么不醒?”语气顿时焦急,眼神飘忽不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伸手想扶舞柳又怕自己毛躁再弄疼他伤口,只是轻声念着,“舞柳……柳……”
生怕岩卿关心则乱,傀棠直言表明舞柳是神器幻化,此刻疼虽然很疼,但是本体无碍,让他安静休息片刻就好。
半边伸手示意由自己照看兔子,提议他们到,“你们扶他去别间休息吧。他弟弟做了噩梦好不容易睡得安稳些,莫要把他弟弟再吵醒。”
意识昏沉中的舞柳被搀扶去休息,没听到这个消息。
倒是岩卿把这事记在心里了,毕竟他贸然行动脱不开身才导致舞柳替他挡了一剑,趁着空闲去找道长借用厨房熬个十全大补汤,给舞柳和他宝贝弟弟姜绝补补。
顺带把傀棠也拉到了厨房,左右望了望关上厨房门,悄声道,“那个……我不会熬汤,你肯定会的吧,现在,教我。”
想要尽一份力当然是好事,对此傀棠也是乐意去教的,只是他忘了眼下的小石头岩卿心性不成熟。
看着锅里东西迟迟不沸腾,心想肯定是灶台下的柴火烧得不够旺,加了柴火,“这也太慢了。”总觉得还是烧得慢,“有了。”岩卿脑筋一转手指挥动就要施法。
幸好傀棠伸手制止了他,“熬汤需以耐心佐之,这样的话喝到汤的人也能品味到你的心意。”说罢,揭开锅盖拿过汤勺放入盐缓缓搅了搅。
岩卿不懂这些,却又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附和着点头。
随口找了话题聊,“对了。刚才听半边提到姜绝做噩梦了,不会是百花枯圣主又趁舞柳不在,去欺负姜绝了吧!”
想着想着就吐槽起来,“堂堂一介百花枯圣主受人之托,竟然不忠人之事,过分。”
看着愤慨不已的小石头,傀棠浅浅笑笑,“尤诺是百花枯圣主,肩上扛着的是整个圣教的责任。必然更懂得知错改错,他不会再对姜绝作出恶行的。”
“你啊,也改改偏见。姜绝确实做了噩梦还出了一身冷汗,是尤诺帮忙换的衣衫呢。”
岩卿是不爱听训话的,随口敷衍知道了,耐下性子等到香喷喷的补汤熬好,盛了一大碗。
端着碗直奔客房看望舞柳伤势,进屋时脚步声特意放轻,恰好撞到已经醒来打算出门的舞柳。
随手把汤放到桌上,把舞柳拽回来坐着,“哎哎哎,你伤口都裂开了,就不要再跑出去了。”
舞柳仅仅是淡然回复,“知道我伤口裂开,你还拽我。”
岩卿打个马虎眼让他尝尝汤,特意强调是自己亲手给他熬的大补汤,全当是贸然行动的赔罪了。
短暂昏睡期间,舞柳隐约听见了有人提到关于姜绝,刚要出去看看却被岩卿拽了回来,“姜绝怎么了?”
岩卿照实作答,“做了噩梦,尤诺在照看呢。”
仔细一想,尤诺毕竟是百花枯圣主最在乎的是百花枯弟子,也就是那只雪兔妖怜雪。
只怕一心二用,不会耐心去哄做噩梦的姜绝。
想到这个,舞柳实属不放心还是打算亲自去看一眼。
他来到隔间卧榻前,看着沉睡状态的姜绝气色稍欠,手腕上的纱布被拆除,血肉外绽似乎又添了新伤。
试探性问向在帮忙擦汗的尤诺,“纱布是你拆掉的?”
“是我拆的。姜绝不舒服,手在乱抓弄得纱布渗血,我总要拆开检查。不过,伤口是傀棠处理的。”尤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怜雪的事,多谢你。”
“不必。我只是厌恶尊卑之分,顺便调查女娲族叛徒,没有特意想帮你。”
此番出手相助,其实是因为舞柳觉得尤诺当时所说的话颇具讽刺,天界随随便便的一株花却要抵人界一只小妖性命,如此尊卑之分,他实在不能苟同。
另外,他相助的是尤诺亦是百花枯,就当是交换条件,希望让百花枯就此放下对姜绝的成见。
一旁跟来的岩卿撇撇嘴,心里暗道,“烂好人。”
这个烂好人舞柳,关他事不关他事他都乐意插手,百花枯的弟子怜雪遇险他也要管。
还替自己挡了一剑,这不,又来关心他捡到的弟弟姜绝来了。
不知是不是被谈论声吵醒,姜绝突然睁开眼,“舞柳哥哥……不要扔下我好不好……”揣着朦胧沙哑的哭腔,直接一头扑进舞柳怀里。
岩卿看他抱得紧,随口提醒他,“哎,你轻点,你家舞柳哥哥受伤了,别弄疼他。”
舞柳示意到,“小伤而已不打紧。”同时抬手抚顺着紧抱着自己的姜绝背脊,安抚他情绪,“没扔下你,我只是出去办些事。可能是你身体太虚才做了噩梦。”
一只小手拉住他,手腕那道血肉痕迹尚未完全愈合,显得格外扎眼,“没事了,累就再睡一会儿吧。”
既然姜绝这边有人陪了,尤诺便先行告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毕竟怜雪还在劳烦半边照顾。
连日元气大伤,姜绝实在困得慌,寻得一分安全感便又入梦去,确定他睡熟了,岩卿小声和舞柳说着,“你倒是视他如宝,自己伤成那样还想着他。”
舞柳并不回避,“于公,姜绝割腕放血相助腾蛇重临苗疆;于私,他喊我作哥哥,弟弟身体不爽利,当哥哥的自然要多留意。”
看着岩卿眼珠滴流乱转,猜到他心底嘀咕,“莫要忘了在南池山时,你可是持剑相向于我,你并没伤到应该不需要我多留意吧?”
岩卿尴尬地微笑着摆摆手,“都是误会嘛。你救我一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拿剑对着你了。”
过往忘了就忘了,起码这块石头还算是讲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