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和不高兴 第3章 酸梅糖

姜厌张了张口，想说话。

“叮铃铃——”

上课铃响了。

姜厌只能作罢，低头看了眼刚抄下来的课表。

第一节是政治。

他看着上午刚领的七本政治书陷入了一阵沉默。

他初来乍到，现在已经开学两个月了。即便他一点也不喜欢上学，但了解转学后的教学进度依旧是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

只是……

从班主任到那位看着很好说话的班长许期，还有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宋桑卿，都没有和他说一下这个学校的教学进度。

铃声刚结束，一个中年男人踩着音乐的尾巴进了教室。

姜厌眯起眼，想看清楚老师手上有没有拿课本。

视线逐渐清晰，姜厌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这个老师手上压根没有课本！

就在姜厌盯着那摞成堆的政治课本试图点兵点将选一本出来，耳边传来许期的声音。

虽然离得很近，但许期还是压着嗓子说：“翎中进度稍微快点，现在在讲必修四。”

许期话音刚落，台上的老师就开口了：“同学们，翻开课本第四似八页，今天我们讲——认似与似践。”

中年男老师的声音低沉，还带着点翎城当地的口音。

姜厌：“……”

这个老师在说什么，他一句也听不懂。

活像他小时候不小心按到电视上的少数民族频道，叽里咕噜的一句话也听不懂。

姜厌绷着一张脸，在旁人看来似乎很认真的在听课。

但他的心里想的却是：

人，为什么要上学。

以及……在第三次被许期提醒翻错页的姜厌：“……”

他现在觉得普通话考试是一个很好的考试。

所有带方言讲课的老师都应该去考一次。

许期把课本立起来，悄声说：“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问询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姜厌点点头。

许期一脸恍然，接着小声说：“这个老师因为年纪有些大了，所以讲课基本上都用的塑料普通话，本地学生听起来无障碍，也许对外地学生有点难度。没事！你哪里听不懂和我说！我给你翻译！”

说完还把自己的课本往姜厌方向挪了挪。

姜厌几乎都不用偏头就能看见许期课本上的笔记。

只是这个字……

姜厌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倒也不是难看，就是一个字占了两个字的位置。

起笔收笔倒是利落干脆。有种字帖上的字放大一倍的即视感。

在课本上看着尤为显眼。

也很醒目。

许期的笔记倒是很清晰。

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姜厌：“谢谢。”

许期第一次见什么事都会乖乖道谢的人，耳朵忽而有点发烫，他轻咳一声：“小事，不用一直说谢谢。”

在许期小声的帮助下，姜厌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堂政治课。

其中还包括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在中年男老师充满口音的提问中，姜厌站起来那一刻只剩下满头雾水。

一垂眸就看到许期推着他写满了笔记但放大版的课本过来了，怕姜厌看不清，还向前桌的宋桑卿借了一支粉粉嫩嫩的荧光笔笔走龙蛇的把那一段画了出来。

姜厌成功回答出来后，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两颗酸梅糖放在了许期桌子上。

许期略一挑眉，这是不说谢谢改送糖果了？

他学着姜厌的动作，微微侧身说：“谢谢你呀。”

姜厌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

总算挨到下课了。

姜厌想要的安静却没有如期而至。

十来岁的少年们，整日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困在学校这点地方，说好听点就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被他们观察到，说直白点就是在高中生眼里只要是个会动的不管生物死物都能引走他们大半的注意力。

更别提是一个活生生的转学生。

还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转学生。

下课铃响的那一瞬间，姜厌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嗡的一声炸开了。

下一刻就有好几个人围在了他的桌边，一个接一个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帅哥，你是从哪里转来的啊？”

“帅哥有绿泡泡吗？加一个呗？”

“新同学叫姜厌吗，是哪两个字啊？”

“……”

姜厌觉得耳边有一万吨爆竹同时炸开。

他一向不擅长应付这种社交场景。

同时他也没办法在一瞬间回答三个问题。

他需要一个时间来缓冲反应。

许期见姜厌坐着呆呆的，以为他社恐不好意思讲话。

于是他皱了皱眉，和赶小鸡似的把那些问话的一个个赶了回去，顺带附赠一两句善意的玩笑。

“人帅哥开学不就说了从隔壁市转来的吗，一点也不上心人家说的话，回去多听几遍英语听力练练耳朵吧。”

“绿泡泡又是什么词？哦，微信啊，大小姐整得还挺洋气。待会我自然会把帅哥拉班群里，有什么事在群里说就行啊。”

“生姜的姜，讨厌的厌。陆文你和那谁郑远一块回去练听力。”

姜厌有些愕然的看着许期，他看起来人缘很好，在他说完那些话后，那几个人也没有生气。

反而是笑吟吟的和他继续开着玩笑。

有个寸头戴黑框黑框的男生冲许期喊道：

“许期你这是滥用职权，你快把新同学微信交出来。”

许期挑眉，说：“陆文你想要？你求我呀，叫我一声爸爸我就给你。”

陆文冲他比了个标准的国际友好手势，附带一句字正腔圆的：“滚。”

许期也没生气，只是说：“你求我我也不会给你的。”

姜厌：“……”

他认真的想了一下，从早上到现在，他好像还没给许期任何联系方式。

哦，许期在糊弄他们。

姜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想了想，他还是开口了，不过说的是：“许期说的都是对的。”

这么说应该对吧。

许期摸了摸后脖颈，得意道：“听见没有，行了都散了吧，大夏天的堵在这也不嫌热。”

打发完那几个人之后，课间还剩下五分钟。

姜厌安静坐在座位上，想了想，用笔戳了戳许期的胳膊。

许期正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被姜厌这么冷不丁一戳，差点一不小心翻过去。

但好在腿长，许期及时的踩上桌底下的横杠稳住了身形。

他转过头冲姜厌笑了下：“怎么啦？”

姜厌有片刻停顿，他说：“你现在需要我的……”他们好像用的是另一个词，好像是方言？

那他应该也要入乡随俗一下。

他在心里点了点头，对许期说：“你要加我的绿泡泡吗？”

我*

许期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国粹。

怎么会有人呆成这样，还挺可爱的……

可爱这个字在许期脑海中蹦出来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这似乎不应该用来形容一个高中男生。

但是可爱两个字又实在贴切。

他一只手从桌上摸了本厚厚的数学课本，微微躬身用另一只手在桌肚里摸出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机夹进了书里。

熟练解锁手机，只见他操作一通，屏幕上亮出二维码。

他谨慎的抬头扫视一圈，确认没有老师或其他巡查人员后放心的低下头。

许期：“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姜厌看着许期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呆住了，他没想到原来像许期这样看着就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也会偷偷带手机。

思考两秒后，姜厌也掏出了手机。

“滴——”

机械声音掩盖在课间的喧嚣中。

许期和姜厌的位置在后排靠窗，这个位置也俗称王的故乡，压根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发生什么。

但姜厌心跳漏了半拍，看着屏幕上的：

【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许期的头像是一个简笔画的橙色圆圈笑脸，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对话框太小看不太清。

刚一通过好友验证，许期就弹来一条消息。

是一个小兔子撒花的表情包。

隔着不到五厘米的距离也要发微信吗？

姜厌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回了一个微信自带的小太阳表情。

这很像许期。

姜厌的头像是一个横平竖直的冷漠脸，和他本人一样绷着脸。

发完后，姜厌关上手机，塞进桌肚里。

许期瞥见他的动作，也将手机锁屏塞回抽屉，塞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

对姜厌说：“我现在拉你进班群？”

姜厌点头。

接着放在桌肚的手机就开始嗡嗡振动。

姜厌：“……”

他忘了把手机调静音了。

许期赶忙捂住手机，小声碎碎念：“咱静音了咱不听哈。”

姜厌：“……”

他往上瞥了瞥时钟，还有两分钟上课，他抽出手机调为静音。

下一节是历史课。

姜厌最不喜欢的一门，准确来说他就不喜欢上学。

当初选科的时候，他文理成绩差不了多少，对他来说学什么都没区别。

都一样的讨厌。

最后抓阄，抓到了文科。

让姜厌庆幸的是，这个历史老师是个口齿清晰普通话标准的女老师。

一节课下来讲得条理清晰，让姜厌的厌学情绪短暂出走了那么一会儿。

起码他想知道牛顿为什么讨厌胡克，讨厌到要把他的肖像都毁了。

导致现在几乎看不到一张胡克的肖像传世。

牛顿还挺小气的，姜厌想。

可惜老师只是随口一提，下一刻就开始讲起了工业革命的背景。

姜厌低头默默记笔记。

一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窗外的日光照进的那一刻宣告着一天的结束。

姜厌搁下笔，捏了捏眉心。

刚听了一整节数学课，脑子有点窒息。

他抬手将窗户推开一点，凉凉的的风吹进来，脑子顿时清明大半。

“呼——我终于算出来了。”

许期放下笔长叹一口气说。

教室里的学生三三两两都结伴往外走。

许期问：“姜厌，你还不回家吗？”

姜厌怔了一会，说：“回。”

许期：“我也准备回家，我们一起走吧！”

他的语气实在太过热情，姜厌想了会还是没有拒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慢吞吞的收拾着东西。

许期三下五除二般把桌面一扫而空，和菜市场挑菜那样挑挑拣拣往书包里扔了几本课本或练习册，就拉上拉链，单肩背着书包。

“我好了！”他说。

姜厌刚把第一本要的课本放进书包：“……”

好在许期也不是急性子。

收完看姜厌还没好，他就坐着刷起了手机。

还带上了耳机，好像在听歌。

“我好了。”姜厌说。

许期抬头笑了下：“那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班门口，走下一楼，许期忽然问：“你怎么回去？是家里人来接还是自己回去。”

姜厌刚把手机开机，他点开微信看早上他妈妈给他发的地址。

复制下来到地图上。

很快便出现了行程推荐。

公交，五个站，三十分钟。

走路，要两个小时。

他想也不想的选了公交，顺带给他妈妈回了条信息：

【Y】：我坐公交去。

那边几乎是秒回。

【妈】：好，注意点，别坐过站啦。

收起手机，他对许期说：“坐公交回去。”

许期眼睛一亮：“真是好巧，我也坐公交回去，你坐几路？”

姜厌记不住路，只能又掏出手机看导航上显示的最近路线。

他说：“二十九路。”

二十九路的公交站就在翎城一中校门口。

许期说：“我也是，真巧啊。”

他全然不提翎中周围只有这一个公交站。

初来乍到的姜厌也全然不知，他嗯了一声。

走到校门口的公交车站时，正好车来了。

许期扬眉，说：“运气真好，一来就赶上了。”

姜厌：“嗯。”

放学时段的人尤其多，在一阵挤压之下，姜厌成功上车了。

刷完卡后发现车上座位几乎都坐满了，许期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后排去。

而他旁边还有一个空位。

姜厌还没从快被挤成沙丁鱼的感觉中缓过来，就见许期冲他招了招手，还拍了拍旁边的座位。

他估摸了一下时间，站半个小时……

姜厌果断的朝许期走了过去。

后来证明，姜厌的选择是正确的。

许期在他坐下后说了句：“坐稳了没。”

姜厌：“？”

实不相瞒，写这章的时候我一直在笑。想起了一点读书时候的趣事。

希望你也看得开心！

小许和小姜的头像我画出来放在角色卡那一栏啦，笨作者纯手绘（）大家看个乐呵就好[红心]

另文中提到的牛顿胡克事件确有其事（）

感兴趣的宝宝可以去搜一下看看[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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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酸梅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