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长版的保姆车一时间挤下十来人。林呦躲在暗处,瞧陆凛初动作僵硬地移动位置。
当然不乏好心人主动让位,陆凛初都一一礼貌拒绝。
林呦扯过小安替他挡住视线,偷摸看陆凛初搞什么名堂。
姜秘书把轮椅放进后备箱,也跟着爬了上来。
更挤了。
“坐我这里吧!”
“我这里有扶手,不容易摔。”
是媚儿。
虽说自已和陆凛初早分手了,但见他沾花惹草还是莫名不爽。
他不爽,小安就更不爽。
小安龇牙咧嘴转过头,幽幽道:“我的哥啊,你下手轻点,我疼。”
“啊?”林呦低头瞅了眼,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说难怪不怎么疼。”
小安撇了撇嘴:“你当然不疼,掐的是我的肉。”
就这么一个小插曲,陆凛初已然从边上一步步挪了过来。林呦推开小安,侧头望去。
靠!
陆凛初正在和一个工作人员说话:“不好意思,我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吗?我有点晕车,想靠窗坐。”
工作人员受宠若惊,急忙起身:“可以的可以的,陆总,您坐。”
距离一下拉近,林呦和陆凛初中间就隔了个小安。他拼命给小安使眼色,小安都没看见。彼时他的眼里只剩下近在咫尺的美男。
美男魅惑一笑,低音炮震人心神:“你好,我可以……”
“可以!”小安超害羞,说话有点语无伦次:“我给你换,你脚不便,要我扶你吗?”
“不用,谢谢。”陆凛初适时地拉开距离,打着石膏的脚悬在半空。
林呦不信邪用力掐了小安一把,疼地小安泪花迸溢。
事情都送到眼前了,再不动作就晚啦。既然他喜欢靠窗,那就让给他吧!
“陆总。”林呦皮笑肉不笑,迎着数十双眼睛慢慢起来:“那我也……”
“不用了。”陆凛初疏离且傲娇:“我坐这里就行。”
言意之下是别多此一举。
林呦面上带笑,心里发怵。他没预料陆凛初是投资人,会跟组,坐保姆车。
这都不算大事。
可整个车厢的人都盯着他干啥?是我不让座位吗?NO!NO,!NO!是你们的陆总发神经,完全不关我的事!
被人盯着的感觉很不得劲,烦,真的烦。
陆凛初微微倾身,不动声色替他挡住视线,又自然而然拉下车帘。
姜秘书委屈求全地挤在一堆女人窝里,他坐姿优雅,双手交合放在膝盖上。
小安退而求其次,只得挨着他坐。
角落里,车帘从中间隔开,让林呦和陆凛初之间的气氛变得浓稠暧昧。
车子疾驰而过的风带起了沿途漫山遍野的狗尾巴花,他们穿越一望无际的笔直公路,车尾后跟着一排排道具车。
车厢里静谧无声,唯一清晰可闻得是沿着心跳拂过的风声。
林呦半边脸陷入黑暗,头抵在车窗上假寐。陆凛初的目光烫但克制,他像是细润无声地弥补欠缺的时间和温柔。
慢慢渗入骨髓,靠近,捕捉。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保姆车极速转弯,林呦闭着眼睛脱离位置,又重重砸向车窗。
准确来说,是掌心。
他的头被人稳稳护在掌心,又很轻地放在后椅上。
那样失控的感觉又来了,林呦不敢睁眼,心跳砰砰刺激他,令他心烦气躁。
须臾,他倏然睁开眼,对视上陆凛初看过来的目光:“你看够没?”
陆凛初皱眉,有点委屈,却沉默地不出声。
林呦很烦,心脏不争气地为他失控:“问你话呢!”
他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吵着别人。
陆凛初还是不说话,垂眸揉搓掌心。
“靠。”林呦低骂一声,狠狠闭了闭眼,不耐烦地别过头。
两分钟后,又气不过似的回头死盯着他。陆凛初抿了抿唇,眨巴眼睛快速扫他一眼,见他盯着自已,顿时挺直腰板,轻声一声。
林呦突然气笑了:“陆凛初,你是小孩儿吗?”
“嗯。”陆凛初点头,弱弱道:“我比你小一岁。”
“强词夺理。”
“我没有。”
“那你看我干啥?”
“我没有。”
“你是小孩儿吗?”
“我不是。”
……
一来一回,陆凛初不是我没有,就是我不是,林呦咬牙切齿点头:“行,你不是,我是。”
他也不管陆凛初怎么个委屈法,抬手绕到脑后,取下皮筋,长发顷刻间洒落下来。
发丝恰到好处遮掩住半张脸,清淡的玫瑰花香扑面而来。陆凛初悄悄偷看他,林呦用手指当梳子胡乱抓了几下,夜半女鬼似的,露出一双发亮的眼珠,问陆凛初:“好看吗?”
陆凛初克制着想给他拨开碎发的动作,闻言如实回答:“好看。”
“闭眼!”林呦佯装凶:“我要睡觉。”
陆凛初藏在晦暗里的眼睛忽而溢满笑意。
看得出来林呦不是很想理他。明明眼里是藏不住的关心,却死鸭子嘴硬问些不着边的话。
很可爱,想亲。
左楚年和林澄澄先一步他们到。拍摄场地设在深山老林,长时间断网的那种。
等他们瞧见陆凛初从保姆车上下来时,俩人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他们也坐保姆车,坐什么专门。
林呦和小安提着行李箱左顾右盼,山里的温度很低,从安临城过来时,大家穿的都是短袖。
“林老师,你冷吗?”小安小声问他。
林呦摇头:“还好。还有,别叫我林老师了,在场的都是前辈,你还是叫我林呦吧,自在点。”
小安摸不清他在想什么,随口答应:“好。”
晚上十点半。
林呦和小安躺在双人床上,同步出神。
小安斟酌措辞,讨好道:“这酒店环境不错哈。”
林呦盯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有气无力道:“是不错,还有自然生物陪伴。”
配角所入住的酒店简陋狭窄,房间里还有股淡淡的霉味。
两个主演和陆凛初则是入住隔壁的豪华酒店。
有点讽刺,却很现实。
明天早上就要开工,林呦怕自已掉链子,没花多少时间琢磨蜘蛛网,摸出剧本让小安陪他对戏
他饰演的是深宫里深藏不露的皇帝贴身侍卫——谢孟。借着皇帝对他的信任,一步步布棋,颠翻朝廷,谋朝篡位。
今晚和小安对的是堂堂御史当街暴死,闹得沸沸杨杨。而皇帝明里暗里都在试探他对此事的看法。
小安生疏地读着男主台词:“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林呦跪在御书房,低声说:“属下不懂。”
“呵,你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皇帝轻笑:“今日御史联合弹劾,步步紧逼,看似是在震慑百官,实则不然。”
“他们是在借题发挥!”
林呦垂眸:“陛下说的是。”
见他油盐不进,皇帝抓起茶杯用力一摔:“给联滚!”
林呦便沉默退出御史房。
“哎,行了行了,没必要退进浴室。”小安放下剧本,浮夸地招了招手。
林呦翻了个白眼:“人有三急。”
与此同时。
姜秘书推着陆凛初打开酒店房间,熟练地从行李箱里取出浴袍和熏香。
“陆总,您沐浴吗?”
陆凛初双手撑在轮椅边,慢慢站起来坐在沙发上,漠然道:“不用。”
姜秘书将浴袍放在浴室,又折返回客厅,点燃熏香。
“你先回房间吧。”陆凛初突丌道。
姜秘书一愣:“你的脚……”
陆凛初淡淡瞥他一眼:“我自已可以。”
姜秘书把窗帘拉上,又去厨房烧好热水,倒了一杯置在茶几上:“那陆总您早点休息。”
“嗯。”
姜秘书走了。
十分钟后,见没人敲门,陆凛初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石膏裹着脚很不舒服,路都走不了。
他盯着石膏沉默片刻,无奈叹息一声。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挑起纱布,一圈又一圈把纱布拆了下来。石膏边缘有点空,脚可以自由活动。
陆凛初有点嫌弃地将石膏丢在一旁,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进浴室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再次出来时,已是行动自如。
浴袍松松垮垮露出大半胸膛,水珠顺着腹肌一路滑直漂亮的人鱼线隐藏起来。
发丝湿漉漉淌着水,他也没擦。手机屏幕显示两个未接来电,是他哥,陆桑启。
他撩起湿发,回拨过去。
陆桑启接得很快,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责怪:“你才出院没多久,又去哪了!”
“你知不知道你脑海里有淤血,不能离开医院太久!赶紧给我回来!别逼我过来抓你!”
陆凛初陶了陶耳朵:“那你来啊。”
陆桑启一噎,换了个战略:“你不在乎身体,那你该在乎公司吧?”
“老爷子给你股份,不是让你随便玩玩的,你要有个CEO的样子,别让大家失望。”
陆凛初轻轻“啊”了声:“我还真不在乎,是你们硬塞给我的。你要是喜欢,我让给你?”
陆桑启隔着网线点头:“行,你不在乎是吧?那可以啊,你投资的那些项目和公司,都尽数撤回呗。”
陆凛初只说:“我身体不好,你不能这样对我,哥。”
“而且,”陆凛初停顿一下,接着说:“舍不得媳妇套不着狼,我的投资都是有根据的。”
“再者。”陆凛初循循善诱:“身体和股份,哪样有老婆重要?我建议你去试着谈个恋爱,或许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