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重来!”
“重来!”
“林呦,你表情不对!重来!”
接连重来,林呦也摸不清魏导什么意思。他又一次被吊上威亚,从屋顶飞奔而下。他手执佩刀,双眼阴沉沉地盯着屋檐下的刺客。
他刚要拔刀相向,魏导又高声喊卡:“林呦,你表情不对。”
话落,魏导面无波澜瞅他一眼,话里画外都是对他的不满:“先停一下,林呦自已去找找感觉,要是还找不到,就去向别人请教一下。别平白浪费大家时间。”
林呦握着佩刀站在屋顶上,炽热的阳光晒得他头脑发昏。眼皮微微下阖,望着左楚年和林澄澄在别人的簇拥下躺在吊椅上喝橙汁。
他也想喝,还很累。
短暂休息两分钟,林呦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慢吞吞从屋顶上跳下来。
小安把剧本递给他,他看都没看,直接夹在臂弯沉沉叹了口气。谢孟这个角色,他虽说不是彻底融入贯通,可他也尽量代入七分,就连小安都说他变得不像以前的自已了。
林呦左顾右盼,他在找乘凉的地处。好地方大多数被别人霸占,林呦也不好特意去蹭落脚处。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躲进了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里面别的没有,就是器材多。他不敢乱碰,屁股只挨着棚子脚跟憩息。
小安挺心疼他的,不知从哪弄来的纸壳子,替他扇风:“我看导演就是故意在针对你。”
“你明明已经演得够好了,他还左右挑刺。”
他说得极小声,紧靠着林呦,生怕悄悄话被旁人听了去。
林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瞎说什么呢?是我自已的问题。”
他不笑还好,一笑小安就觉得脊背发凉。别说,林呦沉下脸来,还真有几分谢孟的神色。
他怕林呦会入戏太深。
魏导让林呦请教别人,他谁也没找,自顾自闭眼休息。
他不是不想找,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整个剧组人员里自已最不受待见。
刚开始只是林澄澄对他有意见,左楚年还能保持中立,不冷不热的态度。随着陆凛初离开,剧组里妖魔鬼怪渐渐现身,大家明里暗里嘲讽他。
他是个男人,却留着一头长发,不伦不类的,引人发笑。
其二,他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演技不行。大家无所事事,闲得无聊不就选他当乐子。
林呦不是不在意,而是没法在意。左右都是过客,演完这场戏,大家谁也不认识谁,皆是人走茶凉,曲终人散。
小安不服气,但也无法。
俩人靠着棚子,头轻轻抵在一起,一时无言。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呦听见周遭有人喧嚷。他掀起眼睫,怼了身旁小安一肘子:“怎么突然那么吵?”
小安也不清楚,怀里抱着保温杯,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
在林呦探过身过来之前,小安先一步站了起来,他绕到拍摄场地,才发觉现场多了两辆车。
“小安?”
林呦紧跟其后,也发现了忽然多出的越野车。
他歪头打量一番,其中一辆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还没等他看出个所以然,靠左边的黑色越野车门开了。只见副驾驶上下来一位身穿条纹衬衫,浅蓝色破洞牛仔裤,白色帆布鞋,眼戴墨镜的俊美男人。
男人先是环视四周,最后才把目光定在林呦身上。
林呦眼皮一跳,看着眼前骚包得不轻的男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是钟柠。
钟柠换了发色,雾蓝色的发丝沐浴在阳光下似雾似纱,朦朦胧胧。
林呦无言扶额,昏暗的心情瞬间晴朗。
钟柠迈步过来,不远不近停在他面前,抬手取下墨镜,眉尾一挑:“哟,我还寻思这是谁呢?”
“原来是我那不成器的笨儿子。”
林呦“嘿”了声,和他耍嘴皮子功夫:“我说弟弟,眼睛度数又高了吧?早让你去医院挂个眼科,非不去,这下好了吧?都瞎得认不清爸爸是谁了。”
钟柠不甘落后,反唇相讥:“嗯?刚刚是谁在叫我爸爸?哦,原来是你啊?怎么,你在这里拍戏?还没领盒饭?”
众人见两人你来我往,目中无人开始互相伤害,默默错开视线,把目光投向另外一辆越野车上。
林呦和钟柠吵了两嘴,心情好了不少。
他朝钟柠凑近两步,用鞋底踩他脚尖:“你来这儿干啥?”
“该不会是来给我探班的吧?弟弟。”
“你想多了。”钟柠不由分说搂着他肩就要往里走:“我只是刚好在附近拍戏,过来看看你什么时候领盒饭。”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林呦轻哼。
小安没跟着两人走,而是站在原地好奇右边车辆里的是何方神圣。
像是为了满足观众好奇心,里面的人迟迟不现身。直到有人等得不耐烦转身离开,副驾驶里的人终于动了。
小安睁大眼睛,看清了来人面孔。
哦,没啥好看的,不就是一个男配,还搞这些故弄玄虚的东西。
周矜也带着副墨镜,神情温和,轻声轻语同大家打招呼。
他给剧组每位工作人员都带了礼物,一边发,一边惭愧道:“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小安眼一斜,切了声,哼唧着就要跟上林呦。周矜眼精,准确捕捉他:“您好,请问是林呦助理吗?”
“我是周矜,他的好朋友,这是我给他带的礼物,麻烦您替我转交一下。”
小安想拒绝:“不是这个……”
周矜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快速又往他怀里塞了个盒子:“不用和我客气的,这是给你带的,谢谢。”
小安只觉得这两样东西烫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他怔怔地盯着两个盒子看,周矜笑了笑,又朝其他方向走去。
钟柠算半个影帝,却没周矜那些弯弯绕绕。他不屑和谁搞关系时,就算别人狗皮膏药贴上来,他也能面不改色撕下来丢一边。
这不,林呦刚和钟柠勾肩搭背走进片场,林澄澄就幽灵似的飘了过来。
“呦呦,这是你朋友吗?”
她话是问的林呦,可眼睛却盯着钟柠。钟柠视若无睹,故意凑在林呦耳畔,低声道:“你们拍摄地怎么还有狗尾巴草?”
林呦一怔,一时没分清狗尾巴是什么。
见俩人都没搭理她,林澄澄眉心微蹙:“呦呦,你怎么不理人?”
林呦无意想和林澄澄多说,只问:“你觉得呢?”
林澄澄说:“我觉得不是。这是钟先生吧!我看过你的电影,那部《涅槃》让我深受感触,你演得特别好,我一直有学习来着。”
钟柠淡淡扫她一眼,冷漠道:“哦,谢谢。”
话毕,便推着林呦朝前走。林呦回头狐疑道:“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钟柠傲娇道:“一看就知道想巴结我。”
林呦:“……”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林呦腹诽。换作是谁,谁不想和这个即将成为影帝的人打好关系。
他贱兮兮“咦”了声,钟柠没忍住给了他一**斗。
林呦捂着脸,难以置信道:“弟弟,我今年才二十四岁,你知道一个**斗对一个孩子有多大的伤害吗?”
钟柠会心一笑:“我不介意再给你一**斗……”
“好勒。”林呦态度转变很快:“弟弟您这边请。”
他将钟柠请进了他短暂落脚的“休息室”。钟柠站着不动,林呦奇怪地拍了拍身边的泥巴凳子:“坐啊,你给我客气什么?”
“我跟你客气?”钟柠满头黑线:“你这混的还不如继续演尸体,至少还有板子躺。”
“嘿,我靠。”林呦非要拉他坐下:“你他.妈今儿要不坐这儿,我跟你没完!”
钟柠坐是坐下了,但坐的不是泥巴凳子。是魏导将他请到导演监视器旁边,抬了条椅子给他坐。
而林呦,又被无情地抓去屋顶上,继续吊他的威亚。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吊得多了,林呦也没那么难受。
他和先前一样,手执佩刀,眼眸寡淡地睨着屋檐下的刺客。冷血无情,能动手就不逼逼。只见他脚尖轻点,便一跃而下,他没出刀,直面刺客。
刺客警惕横剑,眼神犀利,目光一寸一寸如有实质般切割在谢孟全身。
谢孟刚要上前,魏导仿佛有神经病一样,冷冰冰道:“卡!”
“林呦姿势不对,重来!”
林呦喘着粗气,轻飘飘看了魏导一眼。浅浅的,细细的,像雪花扑簌簌击在魏导心尖。他无端神色一变,敛下眼睫,沉声道:“上去,重来。”
无数次循环拍摄,林呦耗尽了所有体力。
两个主角皆坐在乾清宫高殿上,静静地望着谢孟和刺客对峙。
刺客下了死手,就算道具是假的,林呦裸露在外的肌肤避免不了泛起淤青。
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如了导演的意,林呦赶在天黑前拍完了这个镜头。
导演找完了茬,就该轮到两个主演了。
果然,在林呦刚脱虚坐在地上,左楚年和林澄澄从高殿上来,淡淡道:“不是科班出身,就是不一样。”
“我的助理都比他演得好。”
林呦抬眸看向他们,俩人有意无意走在林呦身后,用脚踢了他屁股两下:“起来,挡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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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