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初总共没待几天,就要打道回府。
回安临城前一晚,林呦刚拍完戏回来,他入住的酒店和陆凛初住的豪华酒店隔了一条街。
偏偏就在他们即将出发的那天晚上,他碰见了本不该出现在他房间门口的姜秘书。
姜秘书很礼貌,也很客气。
林呦和他并不熟,以为是陆凛初新招的助理,点点头,再微笑一下,就要离开。
“林先生。”
姜秘书突然拦住他。
“有事?”林呦声音微微向上挑,带了几分疑惑在里头:“是陆总让你过来的?”
他说话时嘴角向上翘着,眼底映着灯盏的明光来,浅浅铺了一层,眼瞳渐变,眸光流转多情。
姜秘书一直觉得林呦很漂亮,不是女性的那种漂亮,是矜贵里混杂的鬼精灵气质。
不死板也不做作。
不由得,他也露出随和的笑容来:“您好,我是陆总贴身秘书姜炅。”自我介绍完,就把手里一直捧着的仙人掌递给他:“这是陆总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你知道含义。”
“还有,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打电话给我。”
他一连串说了一堆,林呦只听清了那句“我是陆总贴身秘书”,他诧异抬眸:“你出月子了?”
“你家孩子怎么办?”
话音刚落,他又发现姜炅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会生孩子,一时狐疑起来。
见他用那种诡异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时,姜炅不由头皮发麻。
他隐隐知道林呦什么意思了。
敢情自家老板追人已经不择手段伤害他人。他努力维持微笑,低声解惑:“多谢林先生关怀,本人还是单身,并未结婚。”
说着,抬高手腕,示意他接花盆。
林呦没多想,尴尬接过,又说了声:“抱歉,我以为……”我以为孩子是你生的,月子也是你做的。
最后一句话他没敢说出口,他怕他要是说了,姜炅姑且会杀人分尸,犯下滔天大罪。
为了姜炅未来着想,他还很妥帖转移话题:“姜秘书……你们是要回安临城了吗?”
姜炅面部表情维持不变,标准的淡淡一笑:“是这样的没错,明天早上的航班。”
林呦若有所思点头:“哦,这样啊。”
姜秘书点头:“是的没错。”
既然目的达到,姜炅也不多呆,理了理领口,就要告辞。
眼见人就要走了,林呦忙不迭叫住他:“那个姜秘书,这个仙人掌是?”
姜炅迈出去的腿又平稳收回,他扫了眼,只说:“陆总说你知道含义。”
说完便头也不回走了。
走廊安静无声,廊灯寸寸打落,将林呦身影拉得老长。
他站在房间门口,举高手臂,透过灯光观看长满倒刺的仙人掌。
小安从电梯出来看到了就是这幅景象。他幽灵似的飘过去,声音悠长:“你在看什么啊?”
“操!”林呦冷不丁吓一跳,控制不住就要将手里仙人掌扣在小安头上。
小安忙伸手揽下,制住他手腕:“是我,小安,你看清楚点,别瞎扣啊!”
林呦虚惊一场,拍了拍胸膛:“吓死爸爸了。”
小安默默替他捧着花盆,生怕他觉得气不过,还是要把这覆满倒刺的仙人掌扣自已头上。
他求生欲很强,强到林呦刚打开房门,就迅速冲进去说会给他照顾好这株盆栽。
林呦刚要阻止,小安就眼疾手快接了杯冷气浇了上去。
一杯不够再来一杯,直至土质疏松,倒刺反光。
林呦本想好好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下的。最近一个星期他几乎泡在片场,运动量过大,令他精神不加,很是疲倦。
尽管身心疲惫,他还是感觉到了隐隐不安。他的不安在他伸手拨动仙人掌根部时,逐渐放大。
咖啡色的盆栽边缘冒出一点翠绿的异物。林呦用手指捏住,慢慢往上扯。
可能是冷水浸湿的原因,林呦扯到一半,那绿油油的东西断了。
小安也看见了,他跟着低头探究:“土壤里有东西?”
林呦也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有。”
他伸手拨开铺在表面的泥土,看清了里面埋着的神秘东西。
是一封信。
小安有点惊讶:“居然还有人往盆栽里埋信封?好独特的风格!”
信封已经湿透了,一碰就碎。
林呦只得刨开所有泥土,小心翼翼用双手捧着信封移出盆栽。
小安好奇,想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林呦不给,说这是他的**,小安只得作罢。
边角损坏严重,林呦从行李箱里翻出吹风机,仔细吹干。信封和信纸粘在一起,扯不开。
但林呦还是看清了最顶端两个大字——情书。
林呦嘴角一抽,无奈扶额。
陆凛初居然给他写情书,时隔多年,陆凛初还是不改风格,永远换着花样哄他开心。
谁也想不到,身家上亿的太子爷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把情书埋进盆栽。
如若他粗心大意一点,或许他就和这封情书无缘了。也确实是有缘无分,因为他看不太清里面写了什么,字迹模糊,信封和信纸贴在一起难舍难分。
四年前,他因为要打暑假工赚生活费和学费,在学校各个角落都有兼职。
恰巧他所兼职的地方是陆凛初常光顾的店子。
刚开始碰见是意外,陆凛初没当回事,第二次又在另外一家餐厅遇到,他以为是恰巧。直至在学校图书馆,便利店,奶茶店,都能看见林呦身影,陆凛初不得不怀疑,这个行踪诡秘,又常常偶遇他的男生,是不是暗恋他。
当然,在陆凛初主动问他时,林呦是茫然不解的。他说,我只是在打工,对你并没兴趣。而且,我是直男,不是同性恋。
陆凛初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在听完他的解释后,点头说抱歉。
但当事人心理怎么想的,林呦不清楚,他只觉得这个长得俊美的男人是不是有恋爱妄想症,看谁都喜欢他。
陆凛初惨遭嫌弃后,默默关注起林呦,一直告诉自已,没关系,直男很好,直男最禁不住诱惑。
他对林呦说:“既然你是直男,我也是直男,那我们试着亲一次,尝个新嘛,以后还是直男。”
林呦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病得不轻,可男人病得不轻就算了,他居然也神智不清,慷慨同意了这个荒谬的要求。
他们都是初吻,小心翼翼的吻,也小心撞进彼此心房。
接吻过后,他们还是陌生关系,也接着继续当直男。
后来陆凛初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招数,把表白信卷成一团,藏在成千上万个气球里。告诉他,只要他找出装有纸质的气球,那他们就再亲一次,如果能接受里面的东西,那就谈个恋爱。
林呦不知道的是,陆凛初将表白信打印上千份,给每个气球都塞了封表白信。只为告诉他,不管他选了哪个气球,他都属于陆凛初。
林呦第一次谈恋爱,不自信,没安全感。生怕陆凛初真的只是想尝新,玩够了就将他弃之如敝屐。
可偏偏陆凛初没有,还把他捧进掌心,无微不至地照顾他,陪他一起兼职打工。
感情是最不经考验的,所以当陆凛初突然消失,他就下意识认为自己被抛弃了。就算他突然回来说想他,他也不太敢全身心交付。
他学会了保护自己。
至少现在他还不想和陆凛初旧情复燃,遗弃的后遗症影响他。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欠了陆凛初哥哥巨款。钱没还清,他都不会接受任何关于陆凛初给的施舍。
虽然收购福利院和转交合同给他不关陆凛初什么事。但他想和陆凛初的关系是同等的,也是清白的。
他只想让他们关系平等。破镜重圆,镜子或许会决裂,但感情有玫瑰花弥补。
林呦收拾好信封,甩了下头,告知自已不要瞎想。
陆凛初是早上八点的航班,林呦远远遥望陆凛初从酒店出来,再上车,关上车门的身影。他没靠近,终于隔着距离,隐在人群中央。
陆凛初透过浅灰色的车窗玻璃,静静地盯着露出半个头的林呦。
他没降下车窗,只问姜炅:“他昨晚有跟你说什么吗?”
姜炅语气正经,说出的话却怨气冲天:“他问我怎么出月子了,还说孩子怎么办。”
陆凛初:“……”
“我没问你这个。”
“哦。”姜秘书偷偷翻白眼:“那没有了。”
陆凛初说:“这个月奖励没了。”
姜秘书顿时严肃又认真胡编乱造:“林先生说他很喜欢仙人掌,为什么不是陆总您亲自给他。还问我陆总您是不是要回安临城,说怎么这么快,突然就走了,估计不能请假送机……”
这话怎么听怎么舒坦。陆凛初知晓林呦是不可能说这些话的,但不妨碍他爱听甜言蜜语。
假的也喜欢。
得到自已想要的,陆凛初心满意足:“嗯,下个月给你涨工资。”
姜秘书内心复杂,顺着他目光睨了眼窗外,陆凛初如护崽的野兽一样,眸光一凛,轻飘飘落在他身上。
他忙抬头挺胸,坐姿端正,义正言辞道:“谢谢陆总。”日你嬢。